人果然不能太贪心。
他一点都不想再重新习惯。
他是踩着郑家开饭前到的。
陈嫂是京市本地人，早早就为郑家做好年夜饭就回去过年了。
所以郑季诀进门的时候，正巧碰上郑家人一起把饭菜摆上桌。一看到他，和谐的气氛就变得怪怪的。
“大年三十看到我很意外吗？”他走过去大咧咧随便一坐。
大过年的人，也没人想和他发生冲突，给自己找不愉快。
没人理他，郑季诀也不尴尬，正巧吴俪文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到郑季诀，手上的托盘一抖，郑希在她出来的时候就走过去了，见此立即扶住托盘边缘，帮她稳住后顺势从她手里接过。
“嫂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了怎么办我哥岂不是要心疼死。”
回到郑家郑季诀习惯性的骚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吴俪文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娅敲了下桌子，不满道：“没事就闭嘴。”
郑希只是斜睨了眼郑季诀，然后把托盘上的汤一碗一碗放到每个人的位置上。
放到郑季诀这的时候，郑希也是一脸平静，没把那碗滚烫的汤水直接泼到他脸上。
不对劲。
郑远州：“咳咳，没事就都坐下准备开饭吧。”
都坐好后，郑远州亲自开了一瓶酒给所有人一一倒上，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举着酒杯说：“又是一年过去，公司这一年没出什么大的差错，阿希和俪文也结婚了，很顺当的一年，祝愿我们明年也顺顺当当。”
每人都微笑看他，对他顺当的一年这个说法不带一丝波动。
“看着我看嘛？快喝啊。”郑远州喝完一杯，发现所有人都还看着他。
“爸，我可喝不了，还要开车。”郑季诀把酒杯往一边推，后面的话故意说得很慢，“要是喝了，今晚我就得在家睡一晚了。”
听见他这么说，吴俪文心中泛起一丝不愿。
萧娅也微微皱眉，郑季诀要是今晚留在家，肯定要闹什么幺蛾子。眼睛看向郑希，难道郑希又惹到这煞星了？
郑希小口抿着酒一言不发。
郑远州半点不放在心上，“哈哈哈大过年的，不睡家里睡哪里？你那新房子肯定冷冷清清的，家里又不是没你房间，不一定要回去。”
萧娅：“远州，他不愿意喝就不喝了。”
“行，吃饭吃饭。”
没吃几口，郑远州又闲不住了。开始问郑季诀，“听说你那公司今年收益比去年翻了一倍，主要还是靠广告吗？”
郑季诀张嘴就来：“不知道啊，我没看财务报表。”
“那家里的公司呢？有没有比去年赚得多？我都24了，什么时候给我点分红？”
郑远州一噎，没好气道：“分分分！你那房子可花了我不少钱，哪来的分红！”
“行，没分红，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什么生日礼物？”
“年二十八那天是我生日，你们该不会都不记得吧？”郑季诀一脸伤心。
厅里安静了几秒。
“哥，你不会也不记得吧？你以前最喜欢在我生日这天找我聊天了。”
“生日快乐，快点吃饭吧。”郑希声音冷淡极了，好像巴不得快点吃完饭让郑季诀滚蛋。
郑季诀眯眼看他，郑希这狗东西今天太不对劲了，难不成吴俪文那天回来后真闹了？
看着也不像。
萧娅和吴俪文也觉得他不对劲，今晚的郑希安静极了。
吴俪文用手碰了碰郑希，担忧地看他。
郑希帮她夹了个香酥炸丸子。
郑远州轻咳两声：“你要钱的借口是越来越多了。”
眼看郑季诀又要在这件事上纠缠，他连忙转移话题，“人家听说你是我儿子，问到我头上来了，想跟你合作。”
“工作上的事可以联系相关部门的人。”
“人家找我肯定是想拉点关系，联络联络感情，你怎么这么做事，这不等于把人直接拒于门外吗？”
“所以我不怎么管事，不然公司早就破产了。”
郑远州没好气瞪他一眼，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就这样还能运气这么好，误打误撞赚了这么多钱。
想到钱他又心痛不已，赚了钱不孝敬他就算了，一天天就想着来捞他的钱。
败家玩意！
任凭郑远州怎么旁敲侧击，循循善诱，郑季诀就是不顺他的意，差点没把郑远州气得跳脚。
三两下把碗里的饭吃完，郑季诀放下筷子，“爸，你要是真觉得我赚，完全可以自己投一家短剧公司。”
萧娅原本听他们你来我往听得很烦，这话一出她若有所思。
只有郑远州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颤了一下。
眼看郑季诀短短几年就赚了这么多，郑远州当然有尝试过，但他都是偷偷摸摸搞的。
这几年公司砸在营销还有广告上的钱不少，老本是稳住了。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私下花了那么多钱在做别的产业……赚了还好说，关键是刚起步不久。
警告，这小子绝对是在警告他！
明明他和那个女的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知道的，还拿来跟他说，还想在萧娅面前胡说八道。
桌上众人心思各异，郑季诀吃得差不多了，拿起汤勺在碗里搅动着，乳白色的汤水在碗里晕开，郑季诀舀起一勺，就见刚才一直安静的郑希在看着他，发现郑季诀看过来，他淡淡移开视线。
顿时没了胃口。
郑季诀把勺子轻摔回碗里。
郑希皱眉：“不想喝也别这样，溅得到处都是，等下又不好收拾。”
今晚的郑希和气得很奇怪，明明是责备的话，也还是那么的平淡。
“想到是你给我端来的就喝不下。”
“那是你嫂子端出来的。”话一出口，郑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立即补救，“你不想喝就不喝，少耍脾气。”
吴俪文在他说是自己端出来的时候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郑希明知道郑季诀总是言语上骚扰自己，态度怪异，还这么说……
她心里打鼓，郑季诀那天说的话又冒了出来。
想得入神，手上传来触感，她下意识想甩开，却被牢牢抓紧按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郑希。
郑季诀见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进入忘我状态，在心里冷哼。
又拿起汤勺还没到嘴边又放下，没发现郑希有什么异常举动，不过他不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奶白色的汤在他的搅动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他要是喝了立马去验个毒有没有可能让郑希倒霉？来回几次又放下，还是没看出什么来。
萧娅：“要是不想喝就别喝了，别像个傻子一样。”
因为不喜欢郑季诀，不用刻意关注，只一眼不论他在做什么萧娅都能看他不顺眼。
郑季诀对她的厌恶早已免疫，打算浅尝一口。刚碰到嘴唇，手机一通响。
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罗明。
可能是在和他分享新春喜悦，不过现在不是看他的时候。
很快不止罗明，西桥摇钱树群也热闹起来了。
刷得很快，一下子就刷了几十条。
本着没事看看的心态，他先点开了群。
通篇都是卧槽、热搜，还看到一个关键词，谢栖。
岑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登上某大媒体平台，不用他亲自去找，最上面的搜索栏和春晚一同来回切换的标题正是：
#谢栖出轨# 爆
还拿着汤勺的手不自觉松开了，兴奋和愤怒的情绪同时在心里汹涌。
吞了吞口水，感觉嘴唇有点湿意，随便抽了张纸巾擦干。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深呼吸了下才点开热搜。
但他来迟了，讨厌谢栖出轨的人很多，但什么实际东西他都没看到。
只从一些人发的动态和评论里得到一个消息，视频刚出不到一分钟就全网被删了。
“既然不愿意和人家聊，那我就不提了，不过家里的事你也该上上心吧？公司去年的业务平平，就需要你的一些帮助……季诀？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没有？”郑远州絮絮叨叨着，说了半天发现郑季诀看起了手机，半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远州：“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
郑远州在门口把外套穿上，“人生大事。”
“你能有什么人生大事，让你给家里点方便你就这个鬼样子，有本事别回来找我要钱！”
这小子一毛不拔的性格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点他的优点都没学到。
然而他的话都被关在屋里，郑季诀的心思并不在他上。真要他回答，他也只会说确实是人生大事。
岑渊正面临塌房，虽然不是他本人出事，但和他本人塌了差不了太多。
从郑家的车库里开车出来，郑季诀被郑希拦住了。有点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他现在没什么耐心跟郑希撕扯。
郑希显然也不没什么和他好说的，到他车边俯身问：“你要去找他？”
郑季诀直接把车窗关上。
郑希笑得温和：“你不要纠缠他了，他不喜欢你不是吗？”
真是天大的笑话，谢栖都没跟他这么说过，郑希居然死皮赖脸到他面前说这种话。
脑子里好像装的都是郑季诀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郑季诀突然觉得郑希真可怜。
郑希一定以为没有他的人生一定很完美，然而正是他郑季诀成就了郑希。
没有他，郑希什么都不是。
车窗没彻底关上，留下一条不大的缝隙，郑季诀翻出纸笔，刷刷写了什么东西，从缝隙里塞出来扔给郑希，然后扬长而去。
直到郑季诀彻底消失不见，郑希才弯腰把那张纸条捡起来。
是一串数字，明显是个电话号码。
郑希用自己的手机播出去。
几声响后有人接听了。
“您好，这里是京市第四人民医院，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边接线员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郑希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了下，然后对电话那头说：“不好意思打错了。”
挂断电话后，他收起往日的温文尔雅，隐在黑暗里双眼满是阴毒，他冷笑一声转身回屋。
精神病院。
郑季诀，我的好弟弟，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提前了解一下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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