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耳光打下来,她的半边脸立时肿起,耳朵也有片刻像聋了一样,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里只看到父亲慌张抱起胡姨娘到床上,地上是一滩血。
随后许多丫鬟婆子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大夫进门给胡姨娘看脉,祖母也慌慌忙忙被人搀进门。
没有人看她,没有人管她。
她不知站了多久,耳朵又能听见声音了,先是大夫在说话,“胡姨娘摔得不轻,这胎保不住了……”
接着便是胡姨娘的哀嚎痛哭。
她僵硬的呆站着,祖母杵着拐杖狠狠地啐着她,“小煞星,碰着谁,谁倒霉!”
她是小煞星,谁和她沾上关系,谁就要出事。
沈宿一脸青黑,胡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是有几分期待的,他的子嗣太少了,儿子只得了沈清烟一个,沈清烟又是外室子出身,柳姨娘早年是歌姬,跟他时就不是清白的身子,他嘴上虽不说,这心里却介怀,纵然柳姨娘给他生了儿子也没多少好脸色。
他瞧着沈清烟,那张脸被他打肿了,这些年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她五岁才被领进府里,当时瘦骨嶙峋,动不动就生病,当初也以为养不活了,后面还请了雾灵观的道长来算命,只说他命里无子,水淹命格,需的给孩子命里加些火才能养住,这才往她名里加了烟,这些年平平安安长大,又拜了小公爷做先生,说她不中用,她也给他长过几分脸,等到明年下考场。
她好歹能再给沈家争光。
他这般一想,就歇了要狠狠罚她的心思,仍面上不愈,“还不赶紧滚下去!”
沈清烟慢慢挪步往出走。
出了院子就见府里的几位主子在外头张望,瞧见她又数落了她两句,就是沈泽都假模假样道,“六弟有本事了,连自己父亲的姨娘都敢打。”
沈清烟没看他,直直朝外走,路过沈浔时被拉住,“你走哪儿去?”
沈清烟有点茫然,她半张脸发红,眼眸濡湿,叫人看着怜惜。
沈浔生硬道,“我叫马车把你送回学堂,你别回府了。”
沈清烟脑子里想,可能姨娘走了后,她就没父亲了,她不仅成了没娘的孩子,她还成了没爹的孩子,有一日她身份暴露,她恐怕都活不成。
这永康伯府也不可能是她的,站在她面前的人才是永康伯府未来的主人,她会无家可归。
也不是无家可归,她还有表兄,表兄是她先生,不会不要她。
她的眸子里亮起光,跟他点头道谢,“谢谢五哥哥。”
沈浔移了点眼,看也不看她,叫自己小厮带她去乘马车了。
沈清烟乘上马车,被送回了学堂,这时天已昏黑,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
沈清烟甫一进屋,里头还没点灯,旺泉骤然凑近前看着她的脸,“少爷伤的厉害,小的给您敷点药吧。”
他举止太过亲昵,眼睛似挂在她脸上。
沈清烟对他分外抵触,猛地伸手推他,“你走开!”
哪知她的手刚才推旺泉肩,旺泉忽地想伸手抚她手背,她惊恐的朝后退,旺泉就这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想抱她的腿,却叫她避开了,旺泉看着她的眼里尽是痴迷,“您伤成这样,小的看着心疼,您就让小的给您上药吧,小的绝不弄疼您。”
沈清烟只感到可怕,不觉后退了几步,骂他,“你这个狗奴才,你给我出去!”
旺泉膝行到她面前,用一种让她作呕的声调道,“少爷如今失了老爷的心,老爷不管您了,也只有小的能照顾您,小的眼里心里都是您,只要少爷愿意,小的为您死都甘愿!”
他说着想伸手搂沈清烟,沈清烟胆颤的往榻上爬,才爬上了窗台想跳出去,那屋门猛地打开,庆俞搁门口轻笑,“好一出大戏,得亏小公爷让小的来这里接沈六公子,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永康伯府的奴才都能逼迫主子了!”
他招呼了几个壮汉进门,将旺泉捆绑结实,先送去执杖师傅那儿领罚,去了半条命后扭送回永康伯府,将事情全数告知沈宿,沈宿即便气沈清烟撞掉了他的孩子,也绝不容许一个下人差点侮辱了他的儿子,当晚这旺泉就被打出了府邸。
这是沈清烟第一次感受到了顾明渊所给予的强大保护,哪怕他不在身边,只要有他的人在,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就像姨娘所说的,他是她的贵人,她现今也只有这个贵人可以依靠。
庆俞说,顾明渊要见她,她便欢快的跟着进了英国公府,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让她迫切的想见到顾明渊,想跟他说,她被父亲打了,想要他安慰自己。
纵使脸还疼,她也开心了许多。
漆黑的晚上,庆俞低着头在前边儿引路,直经过万香园,听到了女子的嬉笑声,她被吸引了注意,踮着脚尖往园里看,却见那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个中年美妇,左右两边各坐着姑娘,靠右边的她认识,是她大表哥陆恒的养妹妹陆璎,早前她听父亲说起过,这陆璎很可能是英国公夫人走丢了的那个女儿,说不准哪一年就可能会被英国公府认回去。
她又把目光转向左侧的那位姑娘,她长了张圆脸,笑起来眼眸弯弯,看着极温善。
顾明渊就站在她和那位妇人之间,间或侧耳听她说话,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他竟也淡淡的勾起了嘴角,笑容极浅,却足以让沈清烟欢悦的心情湮灭。
沈清烟轻声问庆俞,“那位姑娘是谁?”
庆俞回她,“是老夫人娘家来的表姑娘,这回来府里要住一阵子。”
沈清烟又记起了英国公夫人的娘家江南傅家,傅家的姑娘,出身书香世家,通身的气派都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她和顾明渊一坐一站,远远望着,便觉得说不上来的和睦。
与他们相比,沈清烟如同地上脚踩的泥,她突的不想看了,跟着庆俞进到静水居。
廊上有灯笼照亮,他们上台阶时,庆俞看清了她脸上的巴掌印,急忙送她进书房,自己去忙别的事了,片刻雪茗进来给她抹药,期间和她说了那位表姑娘,表姑娘名儿叫傅音旭,是个很善良大度的女子,初入府邸就给各院叫的上名儿的奴仆们都带了小礼,就是雪茗这样儿的,都得了只线织布老虎。
她拿给沈清烟看,那只布老虎形容唯妙唯俏,甚是讨喜,可见送礼的人心思巧妙。
雪茗瞧她拿在手里,以为她想要,便道,“少爷喜欢就带回去玩吧。”
沈清烟忙松开,轻声说不要,她不是想要,她只是觉着,这位表姑娘很有大家风范。
不愧是顾明渊的表妹,比她这个挂着名头的“表弟”好太多,她的存在给顾明渊带不来任何荣耀。
雪茗看她有一点落寞,想哄哄她,叫她打发出去了,她想安静的等顾明渊回来。
雪茗出去后,书房里又静寂一片,沈清烟百无聊赖的拨着炷灯,她想着等顾明渊回来要跟他哭诉,她受了委屈,被父亲打了,父亲害了她的姨娘,她不想听父亲的话广交什么朋友,她只想呆在顾明渊身边,寻求他的遮护。
她想要顾明渊的安慰,哪怕他不安慰,听她一个人说也行,顾明渊总是沉默寡言的。
她不由得想起他刚刚跟表姑娘在一起的情形,如果他也能笑一点那就更好了。
因她发了会儿呆,手上的竹签烧着,她忙不迭起身,手不小心划了灯盏,那盏灯便一歪摔地上熄灭了,书房霎时一黑,沈清烟刚想着摸黑出去,书房门开了,有人进来,门再合上,那冷冽气息让沈清烟立刻认出来是顾明渊。
沈清烟跑到他跟前,想像那晚她哭着喊姨娘时那样扑他怀里,可到底矜持住了,伸手揪着他的衣袖,很细很小声的唤他表兄,在要跟他说起父亲时。
顾明渊说话了,“我让你离林逸景远一些,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这一声极淡漠,犹如一盆冷水淋在沈清烟的头上,让她当即清醒了过来,他说了他是先生,她想黏着他,想让他收留自己。
他没有同意,她便不能这样。
可为什么呢?
他明明有过温柔的样子,就在刚刚,他也跟表姑娘笑了,为什么就不能对她温和一点。
父亲让她滚,她以为他会要她的。
“为什么?”她压着哭腔问道。
“你若执意跟林逸景来往,想好后果,”顾明渊从她手里抽走衣袖。
什么后果?他不过是想用这个做借口,甩掉她这个麻烦!
他根本不想给她做先生,他早厌烦她了!
黑暗里,沈清烟全身都在颤,眼泪在流,她蓦然大声的与他决裂。
“我就是要和他玩儿!用不着你管我!我不要你做我的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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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驾崩后,尚未承宠的姜雪甄被新帝奉为太妃。
姜太妃仙姿玉容,身带弱症,是娇养在深闺里的病美人。
新帝时常进姜太妃宫中探望,隔着一道屏风,冷淡恭敬,丝毫没有越矩之意。
宫中人人称赞新帝有君子之风。
只有姜雪甄知道,这是头早已被她激怒的恶狼,随时会将她剥皮拆骨。
——
姜雪甄尚在闺中时,曾捡到一少年郎。
后来她在少年的眼中窥见情愫,生出了揶揄之心。
“你替我杀一人,便带我私奔吧。”
少年当了真,待到负伤回来寻她,却发现她已进宫。
——
私逃被发现的那晚,新帝撕开了平和的表象,一遍遍的向她讨要着过往的承诺。
“朕不会再像条狗般捧着你,你欠朕的东西朕要自己拿回来。”
金尊玉贵病美人x黑化帝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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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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