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
澄国皇后病重。
太子妃,彼时已经是皇太后了,闲谈间告知我此事。
“长盈妹妹,澄国那边的使臣说,澄国皇帝希望务必教长盈公主知晓。”
峦国原先的帝后早早退位,去四方游历。
小皇帝尚且年幼,故朝中要事多为皇太后所决断。
有些拿不准的,她也会叫我去,询问我的意见。
原先文文弱弱的太子妃,现在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她心思依旧敏锐,捕捉到了我面上一逝而过的失态:
“澄国,可是与妹妹有些关系?”
“兴许是因我多年前去澄国赴宴,刚巧合了皇后的眼缘吧。”
我搪塞过去。
她若有所思:
“那你该去澄国看看。”
“?”
“我想,她或许想见你。”
我抿了抿唇。
皇太后岔开话题:
“长盈妹妹,你看我,也不比你大上多少年岁,都已经要被人尊称一声‘皇太后’了。”
我忙打断她,半开玩笑地说:
“没比我大多少的人,却天天说些催人成亲的话,倒像替人做媒的!”
“诶诶诶——”她伸出手来笑着点我的额头,“还学会贫嘴啦?”
“长盈妹妹,你倒是告诉我,这峦国,真就没有能入得了你眼的好儿郎啦?”
“或许吧。”
她敛了笑,盯着我看:
“这是——心里有人啦?”
我没有否认。
“你呀,还真是个痴情的。若不是我护着,倒也不能守上这么多年。”
“哎呀,别取笑我。”
我挤出一抹笑来。
“哎呀,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啊。快告诉我,是什么人,让其他好儿郎都入不了你的眼了?姐姐好替你做主不是?”
“没有什么,都是旧时的事了。”
早该翻篇了,不是吗?
这么多年了,他的样子也早已不清晰了。
箭袋一直被我好生放着。
只是无羽箭,少了一支,再找不回了。
翌日清晨,我启程前往澄国。
十多年了,小芦已经变成了一匹老马。现在,或许“老伙计”的确更契合它些。
--走散的人,还会再见吗?
我跪在榻前,皇后枯槁苍白的手轻柔地抚着脸颊。
“母后。”
我小声喊她,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长宁,好孩子,别哭。这不是,见到,本宫了?怎么,还哭上了,嗯?”
我抽噎着,把我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很凉。
她轻轻把手抽出来,说她有些乏了。
--
这次回来,我没有见到裴奕。
想来,像他那样,有勇有谋的将军,注定是不会被困在这一方宫城里的。
该是,在驻守边关吧?
--
父皇想见我。
他老了许多。
人老了,都会格外念旧吧。
也会亲切得多,健谈得多。
得知我还没有成亲,他想起往事,脸上现出一抹笑意:
“许是因为长宁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假意和亲了,便大了也不想再嫁人了吧。”
“你小的时候啊,爹爹对不起你。爹爹知道你迟早是要会峦国的,怕你到了那里会想爹爹,对你,只能比对妹妹不好些。”
他苦笑了下。
“也是奇怪,长宁还记得一路上护送你的裴将军吧。他比你还大上几岁,至今也未有妻室儿女。”
“爹爹曾几次在他班师回朝的时候旁敲侧击,要给他赐婚,他都说什么‘多谢皇帝美意’,当真是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啊。”
“长宁,你说,爹爹又不是傻。看他那副样子,必定是心里头有人了。”
“问他是不是,又不肯松口。估摸着八成还得是个他得不到的人。
“这小子,也是个痴情种啊。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
正是隆冬。
我披着素色斗篷,环抱手炉,独自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天上飘起了雪。
像那日的雨,在檐上,园中,都留下印记。
我伸出掌心,妄图在飞雪中,抓住一片。
漫天飞雪,却没有落在我手心的,只化作一小滩冰冷的水渍。
看吧,你还是什么也留不住。
过去是,现在也是。
你留不住故乡,亦留不住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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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
我想,我从未逃出过那个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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