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池家愁云惨淡的气氛不同，凌潇一行人一路上都欢腾无比，尤其是池蕴如，时不时的问这问那，一会儿是“前辈前辈，我们要飞多久啊？”，一会儿又变成了“前辈前辈，你以前是干嘛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极其兴奋。
凌潇看着裴隐舟认真倾听、耐心回答的模样，突然就明白州盟为什么要选他做帝青府教习了，实在是太适合带孩子了。
看着看着，凌潇心里又酸涩了起来，想他认识裴隐舟几十年了，都没被裴隐舟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这丫头凭什么，就凭她年纪小么？
这厢池蕴如正与裴隐舟聊得开心，突然感到一阵寒气，瞧瞧瞥了一眼，才发现凌潇正哀怨的望着这边。
一时间，池蕴如不知想到了什么，玩心大起，转了转眼睛便往裴隐舟身旁凑了凑，可怜到：“前辈，我灵力不够了，飞不动了。”说着还象征性的晃了晃。
裴隐舟见状，忙将池蕴如捞到自己剑上，还不忘关心到：“身体可有不适？下次记得早些说。”
“好。”池蕴如乖巧应道，随后意料之中的感受到了身后更加凛冽的寒气，默默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笑出声。
裴隐舟见池蕴如低头，还当她身体不舒服，默默放缓了速度。
身后凌潇看着这一幕，稍稍运起灵识，感受着池蕴如身上内敛的灵力，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气。
这小妮子绝对是故意的。可恨那裴隐舟此刻已经完全被这丫头蒙蔽了，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前面裴隐舟高高兴兴的和池蕴如闲谈，丝毫没有察觉后面散发着寒气的凌潇。
一时间，凌潇的身影是那样孤独而又萧瑟。
面对这样的情景，凌潇只能愤恨的盯着池蕴如的背影，如果不是为了裴隐舟的面子，他早就把这小妮子提走了，哪还轮得着她挑衅。
或许是凌潇的目光太凶狠，池蕴如只待了片刻，便提出要自己御剑，裴隐舟虽然不赞成，但还是拗不过池蕴如，只得随她。
池蕴如虽然有意逗弄凌潇，但对方毕竟是长辈，真惹急了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意思意思就行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凌潇前辈占有欲这么强，仅仅是关怀下后辈都不行，以前只听说过这两位前辈关系好，没想到关系居然这么好。一想到凌潇前辈默默吃味，而道人前辈却毫无察觉，池蕴如就忍不住激动。
那厢凌潇看了看前面因为过度兴奋而抖成筛子的池蕴如，以及她身旁不明情况却又满脸担忧的裴隐舟，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掉了个头便回霁州去了。
“前辈，凌前辈怎么走了？”池蕴如疑惑的问道。
裴隐舟见状同样疑惑，猜测到：“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接着裴隐舟便带着池蕴如继续向着帝青府而去，丝毫不好奇凌潇离开的原因。
可怜的凌大城主，哪怕是生气了，也没有人哄，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待到帝青府后，池蕴如看着低调奢华的府邸，满脸惊叹，惊喜问到：“这里以后都算是我的地盘了？”
“对。”裴隐舟笑着点头。
“那这不比我当大小姐气派啊。”池蕴如高兴说到，“这下我看爹还怎么拿捏得住我。”
看着眼前兴致高昂的池蕴如，裴隐舟的心情也不免被渲染的更加愉悦了。
“你挑一处院子吧。”裴隐舟道。
“不急。”池蕴如摆摆手，又问：“前辈，我师父住哪边的？”
“你说晚钰么？”裴隐舟道，“那边。”说着就指了一个方向。
裴蕴如顺着裴隐舟手指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看见了一处低调的院落，院门半掩着，依稀能看见里面飞舞的金蝶。
“前辈，那是蝴蝶吗？”池蕴如讶然，没想到她传闻中高冷淡漠的师父，私下里却养了这么多蝴蝶，反差未免有些大了。
裴隐舟随着池蕴如的视线望去，目光暗淡了一瞬，道：“这是晚钰故友留下的。”
虽说裴隐舟有意隐藏，但池蕴如还是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悔恨，尽管好奇，但也只得咽下。
忽的一阵清风吹过，吹开了院门，院内，蝴蝶纷飞，花香袭人，凌珂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柔和，数只金蝶停在他的衣上，一片岁月静好。
池蕴如一时间呆住了，不知是惊艳还是惊诧。
最后，池蕴如选择了鸿雁小筑不远处的一处院落，名“朝华居”。
帝青府历来的规矩，上一代奉天人会是下一代的师长，但可惜凌珂的前一代英年早逝，州盟无奈只得委托裴隐舟代行教导之宜，由此裴隐舟便成了凌珂的半个师父，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如今按照规矩，池蕴如得要先行拜师之礼，才能正式算作奉天人。
“拜师过段时间再说吧，最近就让晚钰一个人静静。”裴隐舟安顿好池蕴如后，交代到。
池蕴如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也能感受得到事情的严峻，听话的点了点头。
“但是前辈，我的功课怎么办呢？”池蕴如问到。
“最近暂由我教导你。”裴隐舟道。
“好啊。”池蕴如应到，“那就谢谢前辈啦。”
此后数日，每日清晨池蕴如都会跑到帝青府另一头修习，直至深夜才会返回，生怕打扰到她那位师父。
就在池蕴如做好要长此以往的准备时，府外却突然造访了两名不速之客，观其气息倒像是水系妖物。
就在池蕴如准备出门会见时，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正是她那足不出户的师父，随后她那师父便跟着他们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话语。
池蕴如听说，人如果一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得到了，就会上瘾。师父被困在帝青府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肯定不会轻易回来。
如此一来，她正好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之前是看师父伤心，怕惊扰到他，现在师父不在，这帝青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师父居然回来的那样快，即使算上离开的那天，也不过区区五日。
这厢凌珂告别了商九娘，便返回了帝青府，方才进门，便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
“师父回来啦？”
凌珂抬眼便见迎面走来一个十来岁的姑娘，眉眼弯弯，笑着问到：“师父怎么回来这么早？不在外面多待几天吗？”
“嗯。事情已了，暂时回来一趟。”凌珂回应到。
池蕴如向凌珂靠近了几步，问到：“那师父下次什么时候走呢？”
“不确定。”凌珂摇头，随后目光移向府内，“这是……”
“哎呀！”池蕴如随凌珂望去，忽地脸色一变，连忙挡在了凌珂身前，不好意思的说到：“我本来想着趁师父不在，把这里修一修的，好多都用不了了。”说着池蕴如又指了指一旁略显暗淡的玉雕。
凌珂微微颔首，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池蕴如忙说，“更何况我就是个监工的，事情都有傀儡做。”
凌珂瞧了瞧府内做工的傀儡，赞叹到：“南湘傀儡术，名不虚传。”，随后又道 ：“你资质很好，看着像是已经小成了。”
池蕴如闻言，害羞地笑了笑，“师父过誉了，我还差的远呢。”
凌珂微微勾唇，并未多言，起身返回了居所。
池蕴如望着凌珂的背影，忽地又听见前方凌珂清冷的声音。
“晚些时候来我这儿，将礼行了。”
池蕴如眨了眨眼，高兴道：“好的师父。”
往生珠内储藏着梦华族生前的记忆，若是想要再见故人，便可通过往生珠进入幻境，而这幻境的基础便是留存在珠子里的记忆。
凌珂此前已经使用过了一枚往生珠，此时，在一众皎如日星的往生珠中，那枚用过的珠子格外显眼。别的珠子依旧泛着流光，唯它稍显黯然。
凌珂运起灵力，试图再次通过它进入幻境，但无论他怎样施法，那枚珠子都毫无反应。
凌珂见此，不免神色黯淡。
他发现往生珠就像是记忆的连接口，一枚往生珠对应一个入口，同时一个入口也只能使用一次，使用过一次后，便不能再用第二次了。
思及至此，他不禁看向剩下的那些，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这就是余生见她的次数么……
屋外，金蝶翩跹，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些年，孤寂的等待着她的来信，无数次的幻想，再见的场景。
可谁料，再见竟是死别。
想着，凌珂又不禁看向了自己的手，如果当时慢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如果当时能认出她，此刻，他们会不会并肩共行。
半晌，凌珂无奈摇摇头，苦涩一笑。
罢了，能见到她，此生足以。
整理了情绪后，凌珂捻起其中一枚往生珠，摩挲了片刻，复又拿出白日新得的那颗，对比着。
商九娘将往生珠委托给他，瞧着是她与秋水真人的默契，如此看来，他从一开始，就入了她们的局。
不过，这都无所谓。
他大概能明白她们这么做的原因，无非两个，一是有人觊觎，商九娘保不住了，二是，秋水真人不信任商九娘，甚至有些仇视。但不知为何，这么多年秋水真人都不曾动过商九娘，反而任由她带着故人遗物。其间种种，着实难评。
那些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个瞬间，这两枚往生珠的气息有了一丝重合，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凌珂察觉到了。
正常情况下，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往生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相同气息的，毕竟记忆经历不同，性情也不同。此刻这两枚往生珠中，却有一丝气息完全相同，这只有一个可能，这两枚珠子中，有一段记忆重合了。
但飞雁与华商前后相差了数十年，所以绝不是她们共同的经历，因此，数年前，在飞雁第一次拿到华商的往生珠后，她绝对经历过华商的记忆。
思索着，凌珂缓缓看向关飞雁的那枚往生珠。
既然如此……
随后，只见凌珂缓缓向其注入灵力，片刻，一阵眩晕袭来，待凌珂再清醒时，眼前被一片夜色笼罩，阴暗而又压抑。
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一丝血腥，凌珂心下一紧，猛地回头，便见一绿衣女子半跪于地，衣裳破烂，紧握剑鞘，鲜血顺着剑鞘流淌，直至渗入地底。身前不远处，是一柄早已碎成几块的长剑，反射着月光，尽显悲壮。
凌珂瞳孔微缩。一时间，心声与白日商九娘的声音重合。
是她。
“她叫……”
商宛竹。
这章之后就是下一篇了，新篇章！大家应该猜的出来主角吧。
第一篇主要是铺垫，后几篇的线都有铺，不知道亲们发现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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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绮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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