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孙嬷嬷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闻着诱人的卤肉香气，莘凝捂着空空如也的腹部，十分捧场地称赞道。
孙嬷嬷被哄得合不拢嘴，嘴上谦虚着，脸上却笑开了花。
湛钧默不作声地给众人分发着油纸包，莘凝在一边解释着：“孙嬷嬷卤味做得是一绝，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每人发一包卤肉回去加加餐。”
寻常人家除了逢年过节是很少能吃上肉的，对于这意料之外的加餐，大家都很开心。
接下来的日子，绮绣阁按部就班的经营着。
数着每日的进账，莘凝总是乐得眉开眼笑。
这样快活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就被突然上门的几人给打破了。
因着前几日扬州来人传了信，算算时间，船队估摸着也快到了。
湛钧正好休沐，莘凝也便腾出空来，预备一起去码头接人。
两人收拾妥当后，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刚备好车马准备出门，就被不请自来的几人堵在了门口。
只见平儿扶着赖嬷嬷，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手里各自捧着个匣子。一行人除了平儿，都笑意盈盈的。
一看这架势，莘凝内心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尤其平儿还背着赖嬷嬷，冲着莘凝使了个眼色。
预感到即将有个大麻烦，莘凝虽然倍感无奈，但人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吧。
两方问了礼后，莘凝推了推湛钧的胳膊，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钧哥哥，家里有客上门，我也不好把人就这么晾在家里。你先去码头吧，我在家待客。要是来得及，晚会儿我再过去，若是晚了，就请钧哥哥代我告声罪了。”
瞥了一眼探头探脑看过来的老嬷嬷，湛钧几乎没有思考，断然拒绝了莘凝的安排。
“不用了，我让方叔过去码头等着。人家既然大费周章的挑这个时候上门来，我们也不能失礼于人。走吧，凝儿。”
“可是……”
赖嬷嬷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想必不是为了什么小事。莘凝不想湛钧为这些污糟事操心，反正扬州的船队今日也能到了，贾府那边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吧。
左不过是陪着说些闲话，扯扯皮罢了，湛钧在一旁陪着也是无聊，还不如过去码头那儿接人呢。
莘凝想得简单，湛钧考虑的就比较多了。那个什么赖嬷嬷，眼神闪烁，目光深处暗藏着隐秘的恶意。莘凝涉世未深，看不出赖嬷嬷眼里的幸灾乐祸，湛钧就不同了。
就因为看出赖嬷嬷来者不善，湛钧才不放心只留莘凝一个人面对这一帮子人。反正陆城他们也不是孩子了，派个人过去等着就行了。
湛钧虽然不打算走了，可也没想着过多掺和。只要莘凝能应付得过来，湛钧想着自己只需坐在一旁安静的喝茶就好。
看着湛钧老神在在的品着茶，莘凝就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湛钧的想法了。
落座之后，几人先是客套了几句。
“今日可是有贵客上门了，只是不知道赖嬷嬷今日来是所谓何事啊？”
赖嬷嬷先是看了一眼坐在莘凝身边的湛钧，见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一脸喜色的对着莘凝开口道：“恭喜凝姑娘了，我这儿有件大喜事要和姑娘说呢！”
莘凝目露诧异，看着赖嬷嬷满脸不解的反问道：“嬷嬷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喜事呢。”
这老婆子也不知打的什么哑谜，自己有什么喜事祸事的，难不成还需要她一个外人来告知了？
赖嬷嬷喜笑颜开的接着说：“这确是姑娘的大喜事呢！凝姑娘今年十五了吧，也是个大姑娘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这时候也该说亲了。我这儿正好有桩上好的姻缘想要找姑娘你看看呢！”
一听赖嬷嬷这话，莘凝心里就是一声冷笑。
这老婆子有什么好事能想得起她来才有鬼呢！只怕是话说的好听，其实内里不定藏着什么龌龊呢。
莘凝刚想开口婉拒赖嬷嬷，就听旁边传来一声脆响。
转脸一看，湛钧缓缓收回放下茶盏的手，冷眼看向赖嬷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赖嬷嬷的‘美意’。
“舍妹年岁尚小，何况我们兄妹刚刚团聚不过一年，如今出嫁为时尚早。这事就不必再提了，赖嬷嬷的好姻缘还是另寻她人吧。”
湛钧这话说的毫无转圜的余地，赖嬷嬷一下僵在原地，嘴里接下来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就这么打道回府了也不像话，她们可都是领了任务来的。赖嬷嬷转头看向平儿，使了个眼色。
平儿无奈，莘凝在贾府时，和平儿相处的还算不错，今个儿这件差事她是真不想领，可无奈邢夫人发过话了，一定要平儿来跑一趟。
这赖嬷嬷可不是好相与的，平儿要是一点力不出，回去之后指不定要在邢夫人那儿吃个挂落呢。
思来想去之下，平儿还是给赖嬷嬷搭了个台阶下，“湛大爷这话说得很是，只是女儿家花期短，即使不急着出嫁，也可以开始慢慢寻摸了。赖嬷嬷既然来了，还是让嬷嬷把话给说全了吧，要不然岂不是让人白跑一趟。”
有了平儿接的话茬，赖嬷嬷怕上头的湛钧再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也顾不上失礼了，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来意。
“平姑娘说的是呢！我要说的这个啊，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呢。荣国府的大老爷世袭一等将军，人品家世都是无可挑剔的。凝姑娘如今有福了，大老爷亲自发话了，要抬你进府做姨娘呢！大太太也……”
话还没说完，迎面扑来一盏茶，险险的落在赖嬷嬷膝前不足一寸处，崩裂的碎瓷片和其中的茶水四散开来，把赖嬷嬷裙摆都淋湿了。
赖嬷嬷剩下来的话一下被吓得吞了回去，平儿也唬了一跳，一手拿着帕子遮住唇角。
湛钧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胸中涌起，掷出杯子后，余光瞥向另一边的莘凝，见她只是神色略微有些惊诧，眼神中却并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心里这才安稳下来。
“话说得倒是天花乱坠，这样天大的‘好事’，只怕我们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赖嬷嬷还是请回吧，舍妹的婚事就不劳你惦记了。”
湛钧气势凌人，眼神冷冽，赖嬷嬷见了，心下不住的打颤，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招呼着平儿匆匆向外走去。
别看赖嬷嬷都六七十的人了，走在平儿前头的样子还十分利索。
还未出院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且慢！”
赖嬷嬷唯唯诺诺地回过头，只见湛钧提着赖嬷嬷带来的见面礼，一把扔到赖嬷嬷面前的地上，冷声道：“把你们的东西都带走！再转告你们的主子，这样的念头最好不要再有，若不然，只怕他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赖嬷嬷一时之间呆愣住了，还是平儿指使着丫头把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对着莘凝歉意一笑，扶着赖嬷嬷讪讪地走了。
人都走出老远了，作为当事人的莘凝除了一开始听到这样堪称荒谬的要求时，心头难免气愤不已。只是莘凝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湛钧的反应给消气了。
湛钧如此无条件维护自己，莘凝哪里忍心让他一直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闷气呢。
“好了，钧哥哥，她们人都走了，你就别生气了。陆大哥他们应当快到了，我们这会儿赶过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知道莘凝是在有意转移话题，湛钧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莘凝，竭力压制住内心的火气，顺着莘凝的话头说着：“时辰尚早，我们这便出发，应当能赶得上。”
在家待着也是生气，还不如带着莘凝出去转转。
莘凝坐在马车里，掀起一侧的帘子，看着湛钧犹带着冷意的面庞，心里倍感无奈。
赖嬷嬷此行代为传达的意图虽然听起来令人不齿，可或许是莘凝在贾府待过几年的原因，对府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的爷们也算是了解一二了。那些人啊，终日只知道斗鸡走狗，贪花好色，对那些人就不要有太高的要求了。
虽不知贾赦是怎么突然惦记上自己了，可莘凝一点也不在意。反正自己如今早已脱离了贾府，只要莘凝不点头，谁还能强压着她入府不成？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谅那贾赦再是色迷心窍，也不敢在这京城里如何的肆意妄为吧。
就这么忍下这口闷气也不是不行，只是莘凝一想到赖嬷嬷那高高在上的、仿佛施舍般的嘴脸，心里就是一阵气闷。
还说什么‘好姻缘’，只怕是虎穴狼窟吧？
好端端的，这么一大锅屎盆子就想扣到自己头上来，那可真是瘌□□趴脚面——不咬人光膈应人啊！
想到平儿临去前回头看过来的眼神，莘凝暗自思量着：这里面看来大有文章呢，要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还是要去贾府走一趟才是。
既然平儿给她使了眼色，想必也是有话要说的。只是当着赖嬷嬷的面，不好明白的说出来。
既然如此，刚好扬州的船队也到了，贾母那边想必也等得急了，莘凝正好有理由去贾府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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