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五洲,齐洲最强。天元国掩于其光辉之下,久受蛮夷侵扰,国力渐衰。
于二十年前,昭明太子挂帅亲征,又为天元赢得复兴之机。
可惜昭明太子英年早逝,幸而当今皇帝亦是一位明君,励精图治十几载,挽天元大厦三将倾,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盛世再现。
裴夜月亲眼见证了一个盛世的到来,而在这之后,她迎来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局。
其实她不是没想到会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从昔日高高在上的夜王到只做一个困守府邸的无权将军,裴夜月忆起过往一切只想发笑。
那日清晨上朝,她握着季笙歌的手,对人承诺休沐时带她去赏荷,季笙歌好不欢喜。
可是,朝堂之上,裴夜月被诬陷蓄兵结党营私,季笙歌被当场押解入狱。尽管裴夜月全力争辩,但君要臣死,她又怎么可能活?
庆安九年五月十日,名满天下的风流女将军裴夜月被告发谋反,同党皆伏诛,裴夜月十日后于府邸饮鸩酒自尽。
陛下慈悲,念她半生护国,哀其被小人蛊惑,故,此次诛杀乱党,未牵连裴氏妇孺。
*
裴夜月端坐在大堂主位上,冷眼看着堂下站着的一众禁卫。双方都在僵持着。
她在等,等一个答案。虽然她也明白这个做法有多可笑,但裴夜月还是不想放弃这一丝可能。
“裴将军,时辰不早了,领旨谢恩吧。”
传旨太监催促着,哪怕坐在檀木椅上,喝着上好的碧螺春,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裴夜月已经拖了两个时辰,他还没有回宫复命,陛下此刻必然已经龙颜大怒。
扰了陛下的计划,是杀头的重罪啊。
“诶,裴将军,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又何必再拖下去呢。”
传旨太监改为劝说,“再过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不是?再拖下去,于你我都不益。更何况,陛下如若发怒,宫里那位可未必撑得住。”
“我……”裴夜月望向了宫婢端着的鸩酒,沉声道,“容公公,冒昧问一句,我裴夜月一世忠诚于皇室,未曾有半点违抗皇命,违背祖制,且裴某远离军营已久,手中也无兵权,早已不问俗事,陛下为何要赐死于我?”
“裴将军,那日大殿之上你也是这般说,但这是皇命,皇命不可违。”容公公起身小施一礼,方又坐下。
“呵,好一个皇命不可违!”裴夜月嗤笑,倏然站了起来,“世人皆道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而我裴夜月离经叛道,死有余辜,全然不记得当年阻楼兰克蛮虏的又是谁!”
混成她这样,也是没谁了。
容公公默了一会儿,道,“裴将军自是有冤情,但也不能不为狱中那位考虑,严刑拷打之下,死人也得脱层皮。”
裴夜月仿佛被什么杵了一下,身体感到钝痛,她心里有气,却又没有办法,她泄气般跌坐在椅子上,“那……我死之后,小季她是否能安全活着?”
“陛下吩咐了,如若不触犯律法,是可以安乐一世。”容公公笑吟吟地道,“倘若季指挥使辜负了将军的一腔情意,那往后可就说不准了。”
裴夜月站起身来,朝容公公行一大礼,“多谢公公告知,还望公公在陛下面前,能替小季多说几句好话,让陛下放过无辜之人,裴夜月在此感激不尽。”
湛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青翠的古松,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而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昔日的故人,大半已不在。
正值午时,太阳升在最高点,无情的挥撒阳光。
堂外,残肢断臂,尸体纵横,血流成河,在高温的辅助下,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将军府。
裴夜月站在屋檐下,端起酒杯,视线随着天边掠过的一抹绿色移动,由高到低,最终消失。
她淡然一笑,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是安稳落地。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裴夜月带着笑,饮下的杯中鸩酒。
片刻后,裴夜月不住地咳出大口污血,无力跪倒在地。
容公公见裴夜月已经饮下鸩毒,有了毒发之状,苍白的脸上笑意更甚。
他道,“裴将军,事已至此,奴才也不再骗你了。奴才昨晚派人告知季指挥使你伏诛,她已经在狱中自尽,尸首一个时辰前送到了乱葬岗。”
裴夜月大脑失控,身发寒颤。小季她今年,也不过才只有二十五岁。是她害了小季。
原来,鸩入肝肠,肝肠寸断。
“恭送裴将军上路。”容公公甩了甩怀里的拂尘,施以揖礼,高声唱报。
随后,众禁卫宫婢跪地作揖,齐声道,“恭送裴将军上路!”
其声之大,闹市尚可闻。
裴夜月饮鸩自尽的消息一个时辰后便全城皆知,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她不再功高震主,作威作福;忧她不能保家卫国,守卫边疆。
但想要她死的人,比想要她活的人多了不知多少倍。
想她裴夜月一世忠诚,终究是喂了狗。
*
乱葬岗一向阴气重,尸臭太浓,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在裴大将军死的那一天,乱葬岗突然出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只不过,这辆马车半个时辰不到便消失了。
根据附近看到马车的村民说,车夫从尸体堆里挖出一具完好的女尸,而后运走了。而且,还是从罪臣所葬之地挖出来的。
消息传出不到两日,朝廷便派人来寻。一众禁军忍着尸臭阴寒,最终确定了所消失的那具尸体是谁———
前任禁军指挥使、罪臣裴夜月同党——季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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