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陈尽到家就早早睡下了,许是今天玩得有些累。

夜已深,除了窗外皎洁月光,就再无光亮。

某个房间的门被打开,黑暗中一个人打着赤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他走进陈尽的房间,坐在了床边,陈正阳的脸暴露在月光下。

他看着陈尽熟睡的侧脸,看了半晌后,陈正阳用他温热的手背碰了碰陈尽的脸。

陈尽皱了皱眉,陈正阳呼吸都滞了滞,陈尽终究是没有醒。

陈正阳用手背抚摸着陈尽的脸颊,冰凉的。

他看见陈尽的耳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耳钉,陈正阳怔了怔,用指腹轻轻地碰了一下陈尽耳垂上的那小块金属。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正阳站起身,最后看了眼陈尽,走了出去。

七年前。

那是陈尽第一次到这个家的时候。

脸上明明还稚气未脱,整个人却像个小大人。

他拖着的行李箱早就坏了个轮子,那是他妈的,漆都掉了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

穿着破了洞的羽绒服,已经看不出白色的帆布鞋。

眼神里全是畏惧,警惕,像是个受了惊的刺猬。

那就是九岁的陈尽。

八岁的陈正阳穿着小西服,小皮鞋,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陈尽见到他的一瞬,下意识捂了捂衣服,想要遮住那个破洞的地方。

他用着笨拙的方式想要在这个家面前看起来有些尊严。

陈父见到他的第一句就是:"看起来像个什么样子。"

陈尽一言不发,在众人审视的眼神中走进了陈家的大门。

他低着头,一直都是这般。

陈正阳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

一次午后,陈正阳路过陈尽的房间,看见了半掩着的房门,陈尽正躺在床上睡觉。

陈正阳带着好奇心进了这扇门。

陈尽给陈正阳的印象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哥哥。

睡着的时候卸下了所有防备,安静得像个瓷娃娃。

陈正阳仓皇逃走了。

陈尽来到这个家之后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正阳。

每次看见陈正阳,他骨子里都会有种与生俱来的自卑,愧疚。

而陈正阳自那次就经常出入陈尽的房间了。

"哥,你在干什么?"陈正阳站在陈尽的书桌边,盯着他桌子上的书。

"我在看书。"陈尽有些意外,这个弟弟居然会主动和他搭话。

"什么书啊?"陈正阳又问。

陈尽将书翻过来,上面印着四个字:朝花夕拾。

"好看吗?"陈正阳瞪着大眼睛问。

"好看。"陈尽说。

"讲了什么?"陈正阳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问题。

"......什么都讲。"陈尽想了一会才说。

"哦。"陈正阳点点头,然后坐到了他的床上,顺其自然地。

陈尽没有计较,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家。

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

于是陈尽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看到傍晚,陈正阳那边已经没了动静,陈尽转头一看,陈正阳躺在他的床上呼吸平缓。

已经睡着了。

陈尽蹲坐在床边,托着腮观察起了这个弟弟,他笑了笑,拿床上的被子盖在了陈正阳的肚皮上。

陈正阳醒来才发现自己在陈尽的床上睡着了,屋内一片漆黑,陈正阳有些害怕,他左右望了望,没有看见陈尽。

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就看见陈尽躺在沙发上。

他一路小跑下楼。

"哥!哥!"陈正阳喊着。

陈尽睁开眼,他没睡醒。

"怎么了?"陈尽问。

"你怎么跑这来了?"陈正阳有些不高兴,气鼓鼓地问。

陈尽有些无奈:"你把床占了,我怎么睡?"

"......"陈正阳说不出话:"那你也不能跑沙发上来睡啊,你能去睡我的床。"

陈尽张着嘴半天吐了三个字:"知道了。"

那一年,是陈正阳和陈尽关系最好的一年。

陈正阳从小就被家里逼着学很多东西,稍有不慎就会被打。

陈尽在楼上的房间里听见过陈正阳的哭声。

戒尺一下一下打在手掌上,直至红肿,直至流血。

陈正阳的哭声可以掀开屋顶。

每次挨打完,陈正阳就喜欢跑到陈尽的房间里待着。

陈尽会给他上药,上完药之后,他们一般会下棋玩,下腻了,就打电动。

陈尽和陈正阳,一人贫穷孤僻,一人偏执缺爱,陈尽的房间好像成了个乌托邦。

成了这两个没被爱过的孩子的乌托邦。

陈尽也成了陈正阳作文里最好的哥哥。

陈正阳的母亲很反对陈正阳找陈尽玩。

"那种从老鼠洞里出来的小孩,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病呢。"陈母一脸厌恶地说。

"才不是呢!"陈正阳一开始会辨驳,时间长了再加上年纪小,还有小孩子对母亲的信赖。

渐渐地陈正阳的思想也发生了转变。

陈尽发现陈正阳很少来找他了。

每次碰见陈正阳的时候他还是会一口一个哥哥,但喊得也没以前勤了。

关系还依旧一如既往。

至少陈尽是这样觉得的。

初中,陈尽和陈正阳在一个学校。

陈尽和陈正阳有个习惯,就是如果谁放学放得晚了,就会到对方的教室门口等他。

那天陈正阳有值日,陈尽背着书包来到了他的班级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陈正阳不屑的语气:"哥?他配当我哥?一个私生子,从老鼠洞出来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病呢。"

陈尽一个人走了,他再也没等过陈正阳,再也没应过陈正阳的任何一声哥哥。

陈正阳不明白,周围的人都是这样说的,怎么到他这里陈尽就不乐意了。

陈尽没有原谅,陈正阳也没有道歉。

陈正阳喜欢这个哥哥,因为陈尽是他在这个压抑家庭里的唯一慰藉。

他离不开他。

陈尽发了疯学习想要离开,陈正阳的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他把陈尽私生子的身份在校园里传开,他想要用这种方式将陈尽拉入泥潭,让陈尽逃不出,挣不开。

他永远逃不出去,那陈尽也永远也别想走。

"什么玩意叫醒班?"裴越泽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

"你小声点!"韦俊杰左瞧右瞧神神秘秘的:"好像是要把每个班爱睡觉的,爱捣乱单独开个班,一天三节体育课。"

"那关我屁事啊。"裴越泽说。

"名单上就有你!"韦俊杰见他这样,着急了。

"啥?"裴越泽放下二郎腿:"为啥啊?"

"你说你最近睡觉睡得多不多。"韦俊杰说。

那还确实,裴越泽已经多少年没有接受过这种高强度学习了,大脑一下跟不上来,一上课就犯困,一犯困就睡,睡觉的频率确实比之前多多了。

"一天三节体育课,你说这学校有没有毛病吧,三节上完不更困。"裴越泽无语了。

"最少待一周,改造完就能回来了。"韦俊杰说。

"跟拘留所一样。"裴越泽说。

"你就自求多福吧,一周后我等你。"韦俊杰说着就要和裴越泽来个离别之际的拥抱。

"打住啊。"裴越泽做了个停止的手势:"ab授受不亲不知道啊。"

"你有毛病啊,别回来了。"韦俊杰拍了他一张转过头不再讲话了。

果然,下一节班主任的课就提到了这事。

"叫醒班啊...名单有:吴月华,裴越泽,胡朗,李燕燕。"班主任叽里呱啦了一大堆,裴越泽在此之前就已经在韦俊杰那听过一遍了。

还好韦俊杰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

搬去叫醒班的时间是后天中午。

裴越泽叹了口气。

之前就一直有这个叫醒班,裴越泽想了一会好像还确实有这么回事。

不过十年前的自己可不像现在,每节课那都是炯炯有神的。

叫醒班都轮不到他。

裴越泽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去了叫醒班,陈尽的早餐怎么办。

"韦啊。"裴越泽说。

正在听课的韦俊杰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干啥?"

"一周后见啊,一周后我绝对会回来的。"

"位给你留着啊,谁都别想取代你的位置。"

"行,感动。"

"鳄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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