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仲耳表情更加难看。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这才等着虞姝,沉声问:“我如果打赢了异,你就为我繁衍后代?”
虞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等你打赢了再说吧。”
她不会愚蠢到,轻而易举许下承诺。
尤其是这个承诺来,对她并没有半点好处。
但好在边仲耳也并没有一直纠缠,非要一个答案。
他定定望着虞姝一眼,似乎已经将他和虞姝的孩子名字想好,随后扔下一句“等我”,便急匆匆地离开。
似乎是去找边仲异去了?
虞姝站在玫瑰花海前,望着边仲耳的身影逐渐消失。
本来打算再寻机会探访的机计划,又因为眼前突然的转变,而有了转机。
虞姝左右打量着,确保这里没有其他人以后,便缓缓靠近玫瑰园。
她拨开玫瑰花。
玫瑰花杆上的刺又尖又长,哪怕虞姝已经小心躲避,可依旧是被扎到。
她穿得方便行动,不过于繁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毫无防护作用,至少虞姝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皮肤被划破,露出她的机械骨骼。
好在这玩意,没有痛感。
虞姝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被割破的皮肤捏起。
只见得皮肤好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快速融合,连一道浅浅印子都没有留下。
可惜,下一秒便又被玫瑰花刺给割开。
如此几次后,虞姝赶到厌烦,便不再尝试捏拢皮肤,而是专心往前走,试图找到边仲耳刚刚待过的地方。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同样的路,明明是同一片花田,边仲耳可以在里面待许久,而虞姝却找不到能够落脚的空间。
……虞姝在这里已经转了许多圈,来来回回,没有看见一处可以下脚、长久待着的空间。
那边仲耳刚刚,是在做什么?
他刚刚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虞姝感觉一切都像是被蒙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能够隐约探索道一点。
也仅仅是是一点,更多的,便无从探寻。
这让她觉得很差。
她宁愿一无所知,也好过一知半解。
虞姝不再继续往前,而是就这么站在玫瑰花从中,感受着四周花儿摇曳,花刺扎在自己皮肤之上,似乎在驱逐自己。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算熟悉的声音响起,虞姝敛眉。
“赏花。”虞姝说。
医生依旧穿着那一身白大褂,此时,他站在花海之外,好以整暇望着虞姝,眼里带着诧异。
“你居然还有心情赏花?”
“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被吓破胆,然后躲在房间里面,再也不出来。”
“你希望我能这样?”虞姝问。
“这样至少能死得痛快一点。”
“那我这样,就不能痛快死掉?”
“可以这么理解。”
虞姝淡定地讨论自己的生死,似乎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你为什么希望我痛快点死?”
“如果我说,这是为你好,你信不信?”
“不信。”
医生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他视线投过来,带着明显的兴味:“如果我是你,不会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玫瑰花从。”
“我该怎么进去?”虞姝问。
“穿上寿衣。”
“什么是寿衣。”
“啧,忘记你们是没有常识的雌性,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医生感叹了一句,视线稀奇带着怜惜:“你让我响起之前的一个雌性。”
“谁?”
“一个女人。”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医生双手插兜,毫不在意地,将其余人隐瞒的消息告知虞姝:“在这里,没有人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包括你们自己。”
虞姝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望着他。
医生倒也不在意:“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或许等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哦。”虞姝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即将离开。
她是体会不到,过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将经历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自己或许能探寻到一部分的答案。
所以她将话题又往之前的对话引:“你还没说,让你想起来的女人是谁。”
“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丽女人。”医生的声音里面,带着怀念:“可惜,我没能将她拿下——”
“她现在在哪儿?”
“可能是你的脚下。”医生声音带笑,促狭道。
现在这些话,已经刺激不了虞姝。
至少——害怕的人,不应该是自己。
虞姝稳住心神,继续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会想知道的。”
又是那种故弄玄虚,不肯直接告诉虞姝的语气和口吻。
虞姝扯了扯嘴角,鼻尖发出轻哼。
语气坚定:“我想知道,现在,你告诉我吧。”
这句话,倒是叫医生又愣了片刻。
他用一种全新的、奇异视线盯着虞姝看,好一会儿后,才笑起来。
爽朗的小声回荡在天地间,几乎驱散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腥臭味。
医生笑了许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这期间,虞姝就一直看着,一句话不说。
直到一声笑够了,这才隔着防护镜,抹去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对虞姝发出感叹。
“你是真的很像她。”
“那个死掉的女人?”
“是。”
“所以她是怎么死的?”
医生望着虞姝,许久之后,朝着虞姝张开嘴。
他露出自己满嘴尖牙,长长的、不像是人的牙齿,更像是什么啮齿动物。
又尖又长又密,虞姝毫不怀疑,如果医生愿意的话,他能够将自己活活咬碎。
不像是人——像是鲨鱼。
如果鲨鱼的牙齿有这么密的话。
虞姝压下心头激烈的跳动,沉默地,等着医生的答案。
“她被吃掉了。”
医生一字一句地说着。
“被谁吃掉的?”
“我们。”
“你们?这个庄子里面的所有人?”
“是。”
“……怎么吃的?”
“有人吃手、有人吃腿,有人想要吃内脏,只不过被制止了。”
虞姝通体生寒,感觉自己不是身处玫瑰园,而是站在乱葬岗。
而面前条盘靓顺的男人,则是刽子手,将所有女子杀死之后,又曝尸荒野。
“为什么要这么做?”虞姝声音颤抖着,问。
“因为你们足够可口。”医生笑起来:“虽然硌牙,许多人身上的肉并不美味,但也算是有嚼劲。平时闲着无聊,都可以吃着玩玩——对了,像是你这种身形,不会和之前的那女人一样吧?腿上、手臂上都是肌肉,塞牙齿。”
说着,他还嫌弃地咧嘴。
似乎塞牙印象如此深刻,叫他无法忘却。
虞姝整个人都僵住,她似乎已经看见,自己如何被端上盘子,身上浇满料汁。
而在桌子旁边,衣着整齐地坐着边仲异、边仲耳、山、医生。
他们或许脖子上系口水巾,手上拿着刀叉,双眼热切地望着虞姝,眼底的贪婪与渴望,驱动着他们舞动手里钢叉,将虞姝刺得千疮百孔。
巨大的恐惧将虞姝的心紧攥,她已经无法再探寻这里的一切。
她需要像是医生说的那样,快点躲起来。
谁也不见,谁也不看,谁也找不到她!
至于其他的事情,会有人来做的。
现在……她做不了。
虞姝感觉自己像是在钢索上行走的蚂蚁,下面就是滚烫油锅。
她战战兢兢。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虞姝崩溃之前,还是想要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为了让我能够品尝到美味的晚餐。”
医生笑眯眯,甚至还朝着虞姝行了个礼。
风度翩翩,在玫瑰花园外,血红的花瓣随风翻飞着,在空中飞出了风的痕迹。
美轮美奂的景色,却叫虞姝恐惧——医生已经做好进食的准备。
他已经打算吃了自己。
不、不仅仅是医生,而是包括医生在内的所有人。
他们都已经坐在餐桌上,就等着时间一到,便能够大快朵颐。
不行,她得逃。
她要逃。
逃得远远的。
她要离开这里!
虞姝的理智全线崩塌,她已经看不清站在玫瑰花海外的医生,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能感觉到世界天旋地转,医生的模样都变得狰狞模糊,但是他那钢牙一般的牙齿,在昏暗天际之中,越发明显。
似乎下一秒,就会将虞姝吞进去,用力咀嚼。
连同她小臂上的器械,一起被嚼烂。
血与肉混合着钢铁,被嚼成肉末碎屑——而那时候,虞姝唯一能做的反抗,大概就是能有一两根钢筋卡在他们的牙缝里面,让他们困扰些许。
至于其他的……哈。
虞姝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她已经分不清路,只能胡乱躲避。
黑暗的影子始终跟随,她的眼睛里面,始终充斥着那一排巨大钢牙。
虞姝无法直面承受如此强烈的恶意。
哪怕在这之前,她便有猜到。
但是——但是,猜测只是猜测,当一切明晃晃发生在她面前的时候,虞姝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有多么恐怖。
医生掀起的,只是冰山一角。
而就这一点点的恶,已经叫虞姝无力招架。
“系统!!系统!!”
虞姝的身影胡乱跑着,期间好几次跌倒,她看不都看,连滚带爬地起身,继续往前。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迷惘地跑着。
脑海里面,却在不停呼唤系统。
“系统!!完美人生!!!”
她脑海里不停地呼喊,却一直没有听见回应。
“完美人生!!!!”
虞姝久久等不到回应,心里慌张,脚下也不知道是踩到什么,重重摔下去。
膝盖破皮,露出皮肤里面的钢筋。
而虞姝已经筋疲力尽。
她就这么趴在地上,许久不动弹。
在这时候,一双黑皮鞋出现在虞姝面前。
虞姝抬起头。
只见得边仲异站在面前,依旧穿着黑西装,依旧帅气。
他的脸颊处有伤痕,衣服凌乱,甚至身上好几处已经破皮。
刚刚应当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他朝着虞姝伸出手:“跟我走吧。”
虞姝瞳孔紧缩。
她看见边仲异的手腕上,伤口深可见骨。
而伤口里面的肉,是紫色的。
边仲异他们,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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