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潮湿的空气。
揍敌客家总是这么奇怪，但山头从不缺能和太阳亲密接触的机会，锡安在家时很少感觉到阴冷，他姑且算是对自然世界充满热情的人，所以他才会跟金成为朋友，去探索每个神秘的人角落。
但有死人的地方却总会让他身体发冷。
死亡，一个距离他太近但又太远的词语，他在跟金的旅途时也遇到过事故，有些人在死去的最后时光也要完成理想，有些人则是揍敌客家的目标，他们大多是背着人命债，所以早早被死神盯上，于是很快殒命。
锡安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血液的黏稠，也不喜欢僵硬的尸体。但他喜欢他的家人，所以他会尊重揍敌客的工作，他也不会推卸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因为他是揍敌客的一份子。
但在这种时候，锡安还是陷入了沉默。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我是揍敌客的身份暴露了。乌利姆提前做了准备，我无法接近他，他聘请了职业猎人做保镖，实力或许在我之上，所以我动用了别的计划。”
宴会一片血海，目标任务躺在伊尔迷的脚边。但除此之外，不少尸体的额头被注入念钉，表情扭曲，身体弯成正常人不可能做出的姿势，瞪大着眼睛倒在地面。
该为他的实力喝彩吗？能控制这么多人，说明需要不少念，更何况还能把场面搞得这么乱七八糟，一点残留痕迹都找不出来，让人都没办法挑出什么毛病。
并且雇主的要求是——接受福利恩在流星街的所有业务。杀人的场面越可怕，对流星街的威慑力就越大，接手也会越顺利。
锡安认真地问他：“你是利用了参加宴会的所有人吗？”
半晌，他又没等人回答，自顾自地问：“为什么？”
“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而且我的雇主与福利恩有旧怨，他希望我能将他的亲朋好友一起解决。当然，他会给予相应的报酬。”伊尔迷一板一眼地回答。
“我不是那个意思。”
伊尔迷歪头。
“参加这个宴会的人，也有很多是无辜的人，或者是想趁此机会吃一次饱饭的孩子。你明明还能想很多方法既能让这些人活下来，又达成目标，为什么要选这种吃力的方法。”
锡安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但作为跟他生活这么多年的伊尔迷而言，揣摩他的心情并不难。
伊尔迷天真地问：“锡安，你生气了吗？”
“对。”
“为什么？”
伊尔迷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真的在对此感到疑惑。锡安不说话，他就只能靠自己的逻辑能力去猜。
“是因为我杀了无关人士吗？但对任务来说，这种处理方法是比较合适的吧，而且如果我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吃亏的就可能是我。这是考核，我也不能找锡安帮忙。”
不管怎么说，伊尔迷讲的话都是毫无疑问的事实，锡安自认为也有其它解决办法，不过伊尔迷才十多岁，他能想得这么周全，锡安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
但锡安还是无法轻易平静心情。
他心想自己或许远离家人在工作上的事太久了，忘记了他们不会在乎家人之外——不，不是的，席巴和桀诺不会采用这种牵扯太多的方法，又不是嗜血为乐，对除目标外的对象动手，这种事反而划不来，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伊尔迷毫无疑问也不会喜欢跟别人当白工，他这次花这么大功夫是事出有因。可是控制他人，使用他人，和杀掉他人。这些事是一样的吗？
席巴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
那他知道我对此无法接受吗？
锡安突然明白了席巴对一切的用意。
——那孩子，执念过于深重了。那天的谈话里，席巴最后这么说。
他做向导这件事也只是表面，席巴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他，揍敌客究竟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而他，正是揍敌客的一份子。
锡安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名之火从胸腔熊熊燃烧，他浑身不受控制得爆发出强大的念压，以至于连伊尔迷都无法保持站立的姿势，被挤压着摔在地面，跪出好几道裂缝。
这是伊尔迷从出生开始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程度的力量，他面无表情，实际身体所有细胞都在战栗，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每条神经都在紧绷，锡安轻而易举就能杀掉他，伊尔迷敢确认，这时候的他会不管不顾，只随心情做事。
可是很快，那股威压就彻底消失了。
锡安又恢复成了人畜无害的模样，他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已经像平时般温和。
“走吧。”他说。
伊尔迷小心翼翼起身，膝盖渗出的血不停滴落，锡安走过去，慢慢又从口袋掏出绷带，抹了药将小孩的膝盖绑好。
他正仔细地处理着伊尔迷跪出的伤口，突然头也不回地说：“滚开。”
伊尔迷向人身后看去，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红发男孩正望着锡安，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炽热，那种非正常的痴迷几乎要具现化，变成令人不安的力量狠狠压过来。
锡安说完，男孩便悄然离开了，他的气息断绝做得很到位，当然捕捉不到一点信息。
流星街的强者真多啊，看来以后得多加练习，不然下次再遇到任务的变故就会有更高风险了。伊尔迷想。
他看着膝盖被绑出的两个蝴蝶结，突然说：“锡安可以背我吗？”
锡安顿了顿，随后背过身蹲下，示意他上来。
伊尔迷趴在人背上安心了。
果然，锡安还是这么喜欢我。
*
这次的任务结束，锡安给伊尔迷各方面的评价很高，由此，揍敌客家的长子获得了单独出任务的权利，或许也是受到影响，他之后的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更加小心翼翼，低调，高效且隐秘，让生命安静地消失在每一片夜色里。
两个长子都基本被放养，这下其他人便更加专心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奇犽身上。只不过，奇犽似乎比起其他人，更喜欢待在锡安身边。
小孩子长得很快，在他两岁时，新的弟弟出生，体质却比一般人还要孱弱，光调养身体就花了很大功夫。又过了一年，基裘生下了第五个孩子，她对于无法生出女儿而失望，却又对末子还不错的资质感到满意。
奇犽并不亲昵她，作为天资聪颖且内定为下一代继承人的三子，教育方面理所应当是席巴操心的事，于是基裘便只能将心思更多花在亚路嘉和柯特身上，由此满足她想做母亲的需求。
在奇犽四岁时，席巴询问锡安，有没有做奇犽向导的想法。
“他比较听你的话，虽然现在也有让他跟着我和伊尔迷做任务，但考虑到他的身体条件还没有完全开发，我们暂时不会让他接触念。这种情况下，你去引导他比较好。”
锡安说：“你不怕我把他给带坏？”
席巴听完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无论何时，你和奇犽都是揍敌客家族的人，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在绝对的光明和绝对的黑暗里，人的眼睛都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如果你有什么想教给他的，就尽量去教吧。”
反正他最后也会回到这里来。席巴未尽的话藏在语意里，锡安读懂了，但也没点明。
他几乎是赌气地说：“你可不要后悔。”
席巴点头，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拇指咬破后对向人。锡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便奇怪地看着他。
“这是约定的意思，”席巴说，“是你教给我的。”
脑子里想象了下席巴年轻的样子，但这些记忆确实连任何痕迹都没在脑海里留下，锡安照着他的样子咬破手指，将伤口对齐，互相在对方指头上留下血痕。
锡安有些好奇地问：“当时我们约定了什么？”
席巴说：“这要等你自己想起来才行。”
他能想起来就见鬼了。锡安翻了个白眼，晃晃手离开了。
最后出现的人是西索，沿用在同人里使用最多的流星街出身设定。下次再见面就得是猎人考试了。
特别tmi的tmi：西索对锡安陷入爱情时的播放的插曲是Apple Blossom (Japanese Version) ——王若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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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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