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沉寂下来。
001的眸晃过两人，一时间竟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分钟后，江祈枫率先开口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我说。”寻安盯住他，忽然向下敛起了眼，“我想提醒你，回去路上要小心。”
“谢谢关心。”江祈枫扬起一抹笑来，“好好养伤，明天见。”
“嗯，明天见。”
病房门碰上了，这次换作001愣了神，回头对上寻安落寞的神色，正要质问时，他先一步开口了：“001，我真的很没用，连喜欢都说不出口，我，我…”
001：“所以，当初小时候救你那个人，是江祈枫，对吗？”
寻安点头：“嗯，没想到现在他又救了我一次。”
001：“你从一开始，想要接近的人就是他。”
寻安再次点头：“我喜欢的，一直是江祈枫。”
001不禁有些头痛：“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那你跟徐奕言，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我的朋友吗？”寻安疑惑说，“和他成为好朋友，就能更好地接近喜欢的人，这是你告诉我的。”
一切都混淆了，彻彻底底的。
001叹了数声气，自然不敢把自己搞错对象的事情说出来：“寻安，我知道你很苦恼。我现在把我所看到的状况，告诉你。”
“徐奕言很喜欢你，甚至开始有意识的对你进行暗示性的关系拉近，至于江祈枫，则喜欢徐奕言，不过他也察觉到徐奕言的感情变化，视作你为情敌。”
“情，情敌？”寻安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怀疑自己，都不怀疑他这个系统出现问题了吗？
001苦笑着：“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过接下来，你需要尽量和徐奕言保持距离，在和江祈枫拉近关系，想办法再次表白。”
“再表，表白？”寻安说，“可我，我…”
“回去对着镜子练习吧。”001说，“等你什么时候，能在身体紧张的情况下，说出流畅话来，就可以找时机尝试了。”
寻安颤着唇说：“001，这样做真的对吗？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累。”
“系统是不会累的，反倒是你。”001扫过其满脸的疲倦，“经历这么多，你也该休息了，明天还得打起精神，重新面对他们。”
“好，我都听你的。”
寻安嘴上是这么说，闭上眼却是一通胡思乱想，等到第二天，护士进来为他挂水，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睡着。
“要好好休息，才能养好身体。”护士处理着眼下的扎针动作，余光落在寻安一张一合的眼皮上，“别担心，医生说你并没有大碍，应该很快就能出院。”
“谢谢。”寻安冲她笑了笑，护士心底喟叹着可爱，走时还不忘提醒说，“等这瓶水挂完，就按上面的按钮，我会过来帮助你的。”
“好，辛苦你了。”寻安点点头，收到更为温柔的眼神回复。
001一眼看透了他：“别想这么多，现在先睡会儿吧，你这个模样，怕是很容易造成误会。”
“你也不想让江祈枫担心是吧。”
寻安点头，注视头顶的诈白，迷迷糊糊就要闭上眼时，结果护士出去没一分钟，就折返回来说：“寻安，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朋友？”寻安惊醒过来，略有疑惑地看向护士。
001也是不解：“现在才上午，他们两个，最迟也要傍晚才能到。”
“请问，是谁来了？”寻安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人已经在门外了。”护士朝外招招手说，“寻安就在这，你快进来。”
“嗯。”一道略有低沉的声音传进来，001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莫非是…”
“刘阔？”寻安见到来人，也是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来这？”
“听说你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你。”刘阔说着，视线转移到护士身上，她很识相地摆摆手说，“我还有别的病人要处理，先走了。”
刘阔等她离开，关上了门后，走到病床旁，将手中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看过寻安头部的绷带，以及憔悴的面孔，握紧拳说：“这是不是，江祈枫做的好事？”
“你在说什么？”寻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昨天，江祈枫很晚回家，浑身是伤，他也不肯多说什么，我们都以为他重新走上歧途了。”刘阔咬牙说，“爸妈很担心他，家里几人，也就我和他的关系稍微好点，他还告诉我，你也掺和其中住院了，所以就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来…”
寻安听到这，总算从懵懵中回过神来，见刘阔代江祈枫对他鞠躬道歉，忙摆手道：“不是的，祈枫他，不是坏人，这次是他救的我。”
刘阔一愣：“救？这是怎么一回事。”
寻安让他坐到旁边的陪护椅上，将昨天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刘阔听完，惭愧地咬着指甲说：“没想到事情真相会是这样，难怪他昨天的表情会是那样，是我们误会江祈枫了。”
“那个，刘阔，你和祈枫是什么关系？”寻安问，“你和他，住在一起吗？”
“我算得上是他的哥哥，不过我们是重组家庭，所以姓上有所不同。”刘阔解释说，“说是哥哥，我平常也仅仅能和他撘上几句话，加上之前我找上你，让你摔倒那件事后，他对我也开始嗤之以鼻。”
寻安：“他知道那件事了？可我没有告诉他啊。”
“应该是那个左臂有问题的学生告诉他的。”刘阔说，“当初就是他找上我，说江祈枫在外面被人骚扰产生冲突，要我拿钱和他交换相关信息，想必他后来也拿这个，去找了江祈枫。”
说到这，刘阔的语气苦涩不少：“其实，我早该向江祈枫袒露这些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001了然：“难怪那段时间，江祈枫会拿愧疚的眼神看你。”
“问问他，那个歧路是什么意思？”
寻安点头道：“那个，你刚才说，祈枫曾经步入歧路，是为什么？”
刘阔看了他一会儿，触及其眼中的执着，叹口气说：“竟然你想知道的话…这件事，你可不要向他透露是我说的。”
寻安又点下头。
“江祈枫他，很小的时候，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但大概在十岁那时，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一切。”刘阔陷入回忆，神情也随即变得苦涩，“那是个放学回家的傍晚，他带着一身伤回到家里，说是和别人打架导致，之后被他打的两个男孩的父母，也找到家里来索要医疗费。本来道歉赔偿医药费，这事就会平稳过去，江祈枫一时冲动，竟然又拿家具将他们的家长打伤。家里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在这之后，他就性情大变，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
寻安深喘着气盯住他，忽然问道：“那两个找上门的小孩，长什么样？”
“那时候我也还小，不记得太多事，只是其中一个男孩脸上，有很深的牙印，大概在右侧面部。”刘阔点了点脸颊中心，“江祈枫后面也承认是他咬的。”
寻安的呼吸愈发急促：“不，不是的，那不是祈枫造成的，那是…”
“寻安。”001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太多废话！”
“抱歉，让你听我吐了这么多苦水。”刘阔站起了身来，错过寻安的眼，望向窗外，“当初我怪罪江祈枫，现在我又对你做了同样的事，作为哥哥，我其实没有什么资格责备他。”
“那这次，祈枫的事…”
“真相我会告诉所有人。这次无故怪罪他，我们所有人，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刘阔收回视线，苦笑道，“或许江祈枫一直没变，变得一直是我们。”
寻安张了张嘴，在他离开病房门时，说出声：“刘阔，其实你是个很好的哥哥，我想祈枫他也是知道这点，才唯独和你说话的。”
刘阔的脚步一顿，闭上眼消失在门口：“但愿如此。”
病房再次恢复至平静，但有人的心绪，却已掀起了滔天波浪。
001：“你刚才，想和刘阔说什么？”
“001。”寻安吸着鼻子，声音逐渐嘶哑道，“祈枫和家里关系这么差，都是因为我。当初他是为了救我，才会打架的，那个男孩脸上的伤，也是我咬的。”
001：“我看你刚才的反应，就已经猜到这些了。打架那件事后，你去哪里了？”
寻安掉着眼泪继续说：“那时，我家里发生变故，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后来大学考在这边，我才重新回到这里，遇到江祈枫。”
“001，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如果知道这些，一定会恨我的，我，我…”寻安捂住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在弄清楚江祈枫的态度前，不能轻易说出来。”001分析道，侧过头发现寻安依然无法停止哭泣，“喂，你不会丧失信心了吧，你难道不喜欢江祈枫了吗？”
“喜，喜欢。可，可是，呜——”寻安咧着嘴，呜咽不止，“001，对不起，对不起…”
001：“啧，擦擦你的鼻涕，都快流到床上了。还有，我竟然绑定你作为宿主，你就要执行必要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或是丧失相关信念，你就会自此死亡。”
“你难道想，往后就都见不到江祈枫？”
“不，不要。”寻安反驳道，“但001，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恐怕，没法再面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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