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檀香幽微，闻之静心凝神。
蒲团上端坐一长髯僧人，面容枯槁，双眼浑浊，却依旧播着数珠，默念着经文。
赤霞冷冷地走到他面前，道：“觉海大师，别来无恙。”
觉海略一抬眸，将数珠挂在枯朽的手腕上，道：“原来是赤霞小友，老衲有失远迎，请恕罪。”
赤霞冷笑一声，拿出白玉净瓶，理所应当道：“有没有办法，帮我把欲妖的尸液洗掉。”
觉海好像对赤霞傲慢的态度习以为常，十分认真地回答道：“用灯油清洗就可以了。”
赤霞：“好。”
沙弥进屋，恭敬地拿走了白玉净瓶。
赤霞提醒道：“里面装的可是雷鬼，不小心放出来会劈死人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沙弥瑟缩了一下，赶紧退下。
“呵呵，委屈小友在此静候了。”
觉海的两声干笑像是生锈的刀剑在摩擦。
赤霞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觉海，没有离开的意思。十几年前这么老，现在还是这么老，老家伙不死的吗。
觉海保持着微笑：“赤霞小友的变化很大啊，没想到你身为斗宗门人，居然一路坚持下来了。”
远处传来练功的声音，气息雄浑，整齐划一。
赤霞无所动容，道：“哼，朝廷对空相寺看来不错嘛，不强迫你们还俗，还可以豢养武僧。”
觉海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和水杯：“小友可以自便。”
赤霞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喝，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觉海顿了顿，似乎有些尴尬，故意跳开了这个话题：“过去贵宗掌门人也与老衲如此对谈过。”
赤霞面露意外，紧追不舍：“哦？你们谈了什么？”
若现在不说，就再没有其他人知晓了。觉海叹息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回想，道：“很久之前的事情大多都忘了，只记得掌门人论道。掌门人说‘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老衲问‘道究竟是什么，我只知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何来的道，除非你让老衲看见’，掌门人说‘道是不能被看见的，不可名状的’，老衲问‘那如何证明你说的道？’掌门人说‘某一个时刻道自然会显露’。”
赤霞双眼微红，语气尖刻：“坐而论道啊，我以为掌门人和大师说的是与‘长生’有关的事，宗门可就是因为‘长生’而被灭。”
觉海颊边的硕大耳垂陡然跳动。
方才的激动疏忽了五感，赤霞立刻显身于门边，猛地打开了门，白月一脸错愕的表情映在赤霞眼中，赤霞突然冷静下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又偷听？”
白月支支吾吾，道歉真情实意：“我……我不知道去哪。对不起。”
赤霞发现自己难得耐心：“但你现在不能在这儿，离开这里。”
白月丧了气，老老实实背身离去：“好……”
刚刚听了“道”、“宗门被灭”、“斗宗”、“长生”就被发现了，她的藏身之法瞒得了世人，但骗不过前辈高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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