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向城外急驰,赶车的保贵叔不住地扬鞭挥向拉车的大青骡子,人和骡子都是流汗气喘不止。一路上,不少城里百姓扶老携幼去往乡下避难。林桐徐润生默默相对,千人大会的振奋场面恍若昨日,一转眼,战祸便来到了家乡。
这时,路过一个小集市,保贵叔准备停下给骡子喂点儿水和草料。他们看到此地驻了好些兵,估计是城中撤出来的川军,殿后负责后勤中转的。只见围了些的百姓,指着他们乱骂,逃兵,土匪,胆小鬼。
有年轻的娃娃兵气红了眼:“老子在上海滩和小日本拼刺刀时,你们又在哪头?”
保贵叔不敢停留,继续吆喝着骡子赶路。果然,不出他们所料,那群士兵把他们拦住了。说是部队接上峰急令,要向西沿途布防,保卫h省,保卫大武汉,故征用他们的骡车。支持抗战,人人有责,云云。
徐润生、保贵叔自是不答应,两边正在争执不下,徐润生远远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便拉着林桐过去。这人便是794团团副邵岳峰,他板着一张黝黑的刀刻脸,看也不看他们。徐润生赶上前躬身点头道:“长官,我们是省立师范大学的学生,学校要求结伴返乡,路上一定要保证女同学的安全,您看这一路兵荒马乱的,没有骡车的话,还不知多少天才能回家呢。长官,您行个方便行不”说着递过去两人的学生证。旁边两个草鞋兵怪声道:“娘的,不过就回个家,还郎个安全不安全的。”"我们抗日都是拿命拼的!哪里还回他锤子的家哦!”邵岳峰冷着脸扫了下学生证,又嘲讽地看了看二人,林桐被几个官兵说得心生惭愧,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邵岳峰把腰上皮带紧了紧,转身对手下道:“车还他们,让这两个学生娃娃走!”
“等等,”林桐开口了,拉了拉徐润生“徐润生!他们还穿着草鞋,就又要上战场了。咱们别坐车了!回家我让我爹把车钱赔给你。”转头对邵岳峰一笑,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车给你们,支持抗战,人人有责!盼你们多打胜仗!多杀鬼子,平安凯旋!”邵岳峰脸怔了一下,缓缓回了一个军礼。
林桐转身拉着徐润生卸下大车上的水、干粮和几样简单行李,便步行汇入了逃难的队伍。
徐润生说:“林桐,回去你可别再和我提什么赔车钱的事了,回头我和我爹说大车在路上被部队征掉了就好了。保贵叔也不会和我爹乱说的。我爹一旦看到我平安到家,哪里还会多问啥的。”
林桐说:“我一路上得你关照,如今又让你家损失了大车,总归是过意不去……”
徐润生忙说:“放心,我也是中国人,哪能不支持咱们抗日队伍的,我方才只是担心你路上吃不消的。”
林桐说:“谢谢你!徐润生!”又叹了一口气:“往后这兵荒马乱、怆惶逃难的情形,估计还有的是呢,哪里还能那么弱不禁风的。”看看日头偏西,说道“赶紧走吧,天黑前,找个能歇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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