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是上个月刚来沈家的，她负责照顾沈家的花花草草。
上个星期，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的时候见到那个叫叶飞羽的beta，她一直念念不忘。
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破碎感和坚韧，很吸引人。
在知道叶飞羽经过花园是为了收拾东西搬家的时候，她还试图过去问问叶飞羽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但是没想到，才刚刚过去，就听王婶说叶飞羽去找沈少爷了。
小米想着或许是这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应该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叶飞羽要走了，和沈少爷说一说也不算什么。
还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再等等的时候，就看到沈少爷抱着一个人大步走出来。
再然后，就是第二天。
叶飞羽分化成和沈少爷匹配度百分百的omega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虽然背后说主人家的闲话不好，但是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
沈家倒是也没有人说沈行秋和宋家小少爷的婚事了，全部开始说叶飞羽，从叶飞羽小时候到他现在，二十二年大大小小的事情。
小米对这个人更好奇了。
但是叶飞羽不在沈家，她根本见不到。
小米很是挠心挠肝了一段时间。
终于有天在王婶儿子的房间里看到了叶飞羽的照片。
那天在花园，小米看到叶飞羽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一个背影了，她根本没有见到叶飞羽长什么样子，但是在小米看到照片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叶飞羽就应该长这个样子。
他不是Omega，不娇柔，可能是拍照的时候年龄还小的缘故，满满的少年气。可是又是内敛的，乍一眼看过去并不打眼，但是就像是一颗竹子一样，亭亭俊立。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闷，可是长了一双桃花眼。竹子一样坚韧倔强的气质里掺了点风流明媚。
小米看看照片，再看看王婶，试探着问：“那他以后，会和沈少爷在一起吗？”
王婶皱着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那谁知道呢。”
在这个公寓的七天一直都在房间里。现在一下楼，叶飞羽才发现，楼下花园里居然也有玫瑰。
看到叶飞羽偏头看了一眼花园的方向，沈行秋也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只有高高的玫瑰树，枝头的花已经完全开了。
沈行秋一怔，眼里的紧绷和压抑被冲淡了一些。
医院还是满满的消毒水味道。
但是父亲生病的时候叶飞羽一直在医院照顾，居然也习惯了。
不过腺体科的又多了一点抑制剂的味道。
更加的冷冽。
医生拿着报告，平淡的在沈行秋和叶飞羽之间扫了一眼，然后才说：“才一周，也看不太出来什么，不过从信息素浓度上来看，确实是好了一点。”
叶飞羽注意到医生悄悄的看了一眼沈行秋，然后又看向自己。
于是叶飞羽忍不住也看了一下沈行秋。发现沈行秋正在看自己。
头顶是医院走廊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大灯，叶飞羽这么一眼看过去，只看到他正在看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飞羽低下头去。
医生停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最后还是开口：“后期分化的病例中，腺体的生长会引发身体各种并发症，如果有可能，尽量还是解决腺体的问题。您现在和沈先生……确实有利于腺体发育，如果有可能，尽量还是多相处相处。时机成熟了就尽快标记。稳定下来更有利于身体习惯腺体。”
叶飞羽面无表情的听着。
觉得医生简直就是在说自己因为和沈行秋做了，所以比之前好了。
他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哪怕是出了医院了，想到了还是讨厌。
沈行秋带他回去，好像是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他：“我们……住在一起，好吗？”
叶飞羽余光里看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医生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他垂眸怔了一会儿，轻轻说：“好。”
回去的路上叶飞羽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乔嘉发过来的。
“我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回去搬东西吗？怎么半天等不到你给你打电话就是沈行秋接的啊？！急死我了，你快说！”
好友一直都是这个急性子。
叶飞羽看着这个问题，逐渐失神。
好半天，他把手指放到手机上，慢慢的按着打字：“后期分化。”
乔嘉疑惑：“那是什么？”
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自己听到这四个字，应该也会是这个反应吧。
不过乔嘉马上反应过来，想到接到自己电话的沈行秋，他不可置信：“分化？！你成omega了？？”
叶飞羽至今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可是这就是事实。他回：“嗯。”
“分化不是伴随着发情期吗？你和那个谁那什么了？！”
叶飞羽看着这句话，只觉得窘迫和尴尬。他慢慢打字，自己都觉得这件事离谱到极点：“和沈行秋匹配度百分百。”
乔嘉显然都没有想到这个走向，连发了一串感叹号，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们现在……”
叶飞羽一直垂着头，看到这个问题，他微微抬眼。从后视镜看到那个正在开车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后脖颈突然一跳，好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告诉乔嘉：“我们大概会结婚吧。”
他补充：“我不想这样。”
好一会儿的对方正在输入。
“我刚刚搜了搜后期分化。这样也挺好的。你多注意身体，不要害羞，把他当信息素工具人就好了。”
和沈行秋最开始说的不谋而合。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匹配度百分百的人结合，不会只是单纯提供信息素的工具人。长久稳定的信息素交流，会让两个人之间产生感情。
不管那是真的感情，还是信息素导致的感情。
乔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感慨：“突然想到了我们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种事。”
叶飞羽有些缓慢的打字，和他说：“我不喜欢现在。我想回到那时候。”
乔嘉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叶飞羽把手机放回兜里，看了看车窗外的车流，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感受到了沈行秋的信息素，就贪懒耍赖。叶飞羽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他梦到了他的高中。
那真的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父亲还在，每天早上他起床上早读，父亲也已经起床修剪花草了。偶尔会央他把花送到主人家房间里或者交给管家，时间紧了他急匆匆在路上买早餐，等到早读结束就吃饭。他最喜欢学校那条街上的一个雪菜包子，每天都要吃两个。
那时候他和乔嘉已经很熟了，乔嘉喜欢上了一个酒吧的调酒师。未成年人不能进酒吧，未成年的omega更不能进。保安不让乔嘉进去，自己就每天陪着乔嘉在酒吧门口等调酒师下班。乔嘉等人，自己背书。
晚上回到家，父亲还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自己。
偶尔会抱怨一声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早恋了，如果是就对人家女孩好一点，bate找媳妇不容易……
那时候好像每天都有高兴的事情发生。
回忆好像是一坛甜酒，粘粘稠稠的，拉着人往更底下滑。
一直往底下滑。更底下，应该会更快乐吧……
叶飞羽消沉的想着。
却在意识到的这个瞬间，猛然清醒。
车里是一片黑暗，车窗外也是黑的。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一片地方是亮的。
沈行秋坐在那里，借着那个昏黄、哪怕是刚醒来直视也不刺眼的光，在看文件。
叶飞羽动了一下，脖子后面有东西掉下来，发出细微的声响。
沈行秋回头看了一眼。
叶飞羽低声说：“对不起，我睡着了。”
沈行秋摆摆手，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叶飞羽摇头，这才发现掉下去的东西是一个垫子，而自己腰后，也被垫了一个垫子。所以自己在车上睡了这么久，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车里只有两个人，自己睡了，只能是沈行秋垫的。
叶飞羽把腰后的垫子拿出来：“谢谢。”
两个刚刚一起度过了发情期的、匹配度百分百的人在车里呆了这么久，车里全是信息素的味道。
叶飞羽被空气里那个酒精的味道熏得难受，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回忆像甜酒了。
但是两秒钟后，他又意识到，那不是酒精。
那是自己的信息素。
自己现在是一个omega了。
叶飞羽总是忍不住想这件事，不管想多少次，都无法轻易接受。
草坪中间有曲折的小路，间隔一米就有一个藏在草坪里的小灯。
叶飞羽看着那灯，无意识的一步步跟着沈行秋。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马上就要到分叉口了。
到时候沈行秋会停下。
因为他的房间在别墅最南边，但是自己住在花房附近，要往北边走……
可是等到了那个分叉口，沈行秋并没有停下。他径直往南边走了。
叶飞羽突然停住，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高中了。
自己已经不是晚上跟着乔嘉在酒吧门口等调酒师，结果遇到沈行秋被沈行秋带回家的高中生了。花房附近的那个房间已经不是自己的房间了。父亲也不住在哪里了。
甚至这条路也不是沈家那条自己走惯的路。自己现在跟着沈行秋，是要去他自己的公寓里。
突然有一种很浓重的难过，和在甜酒一样的回忆里，后知后觉的缠上来，几乎要把叶飞羽吞没。
沈行秋发现身后的脚步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
叶飞羽就站在分叉口那里，几乎要隐匿在身后无尽的黑暗里。
沈行秋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叶飞羽摇头。
沈行秋试探着拉起叶飞羽的手。
手很冷，是一个bate的手，会做家务打篮球，手上有茧子也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伤疤，不软，不嫩。在自己拉上去的那一刻，微微蜷缩了一下，但没有收回去。
沈行秋拉着他，慢慢的走到了大灯直照着的、很明亮的地方。
叶飞羽不适应的眯起了眼。
沈行秋注意到这个细节，若无其事的往叶飞羽这边移了一步，挡住了直射过来的光。
叶飞羽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他一半的侧脸，和宽阔挺拔的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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