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滚落在图书馆后面荒草丛生的草地上,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图书馆里,那冰冷的广播声还在徒劳地重复着:“高三七班宋祁桉同学……清扫操场……”
“妈……妈的……”宋祁桉瘫在地上,捂着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扫个落叶而已……至于吗……比贞子还猛……”
沈洛厌靠着一棵枯树,捂着嘴剧烈地咳嗽,指缝间又有鲜血渗出,脸色白得像纸。宋祁桉见状,立刻连滚带爬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从自己那件沾满灰土的狗头睡衣口袋里,居然掏出了一小瓶……矿泉水?!
“沈美人,快,喝口水顺顺!”宋祁桉拧开瓶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紧张。
沈洛厌看了他一眼,没拒绝,接过来小口喝了几口,总算压下了咳嗽。
桃之渝则瘫在萧怀青旁边,心有余悸地揉着自己被抓得生疼的脚踝,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明显的青黑色指印,冰冷刺骨的感觉还没完全消散。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萧怀青。
萧怀青背靠着冰冷的图书馆外墙,微微喘息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刚才在里面的激烈打斗显然也消耗不小。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着,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
桃之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刚才那一幕:冰冷僵硬的手抓住自己脚踝的绝望感,然后是他快如闪电的出手,那精准狠厉的一戳,还有最后把他拎小鸡一样甩上窗口的力道……虽然很粗暴,但……
他咽了口唾沫,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又上来了,还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和后怕。他磨蹭了一下,往萧怀青那边挪了半寸,清了清嗓子,用自以为很自然、实际上干巴巴的语气小声问:“喂……冰块脸……刚才……谢了啊。”
萧怀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桃之渝有点尴尬,又有点不服气,提高了点音量:“喂!萧怀青!跟你说话呢!谢……谢谢啊!行了吧?” 他感觉自己耳朵根有点发烫。
萧怀青终于缓缓睁开眼。那双空茫的眸子转向桃之渝,没什么情绪,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目光下移,落在他还在揉脚踝的手上。
“手。” 萧怀青吐出两个字。
“啊?手怎么了?” 桃之渝不明所以,抬起自己刚才扒窗户被玻璃划破的手,掌心几道血口子,还在渗血,看着挺狰狞。
萧怀青没说话,只是伸手,从自己那件干净得不像话的白色棉T恤下摆处,“刺啦”一声,干脆利落地撕下了一条长长的布条。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桃之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萧怀青拿起那条布条,不由分说地抓过桃之渝受伤的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但包扎的速度却极快,缠绕、打结,一气呵成。布条是纯棉的,带着一点萧怀青身上清冽又干净的气息(在这种鬼地方他居然还能保持这种味道?)紧紧包裹住伤口,止血效果立竿见影。
桃之渝看着自己手上那个虽然技术粗糙但还算实用的包扎,又看看萧怀青那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个麻烦的脸,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这感觉……太诡异了!被诅咒,被救命,被嫌弃,又被包扎……这移动冰山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衣服破了。”
萧怀青低头看了看自己T恤下摆那个不规则的豁口,露出了小半截紧实冷白的腰线。他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 桃之渝彻底没话了。他觉得跟萧怀青交流比被风扇追着削还费劲!
“咳咳……”沈洛厌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他推开宋祁桉递过来的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冰冷的锐利。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个沾满灰尘、但外壳还算完好的黑色U盘。
“图书馆倒塌前,在工具间门口捡的。”沈洛厌的声音有些沙哑,“被压在消防斧下面,标记着‘三年前,高三七班,备份’。”
“三年前?高三七班?”桃之渝精神一振,也顾不上和萧怀青较劲了,“是不是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跳楼事件?”
“极有可能。”沈洛厌点头,“需要电脑读取。”
“电脑?”宋祁桉环顾四周荒凉的草地和远处死寂的教学楼,“这鬼地方……广播倒是挺智能,电脑估计是286?”
“广播室。”萧怀青言简意赅地开口,目光已经锁定了远处教学楼顶层一个挂着“广播站”牌子的房间窗户。那里位置相对独立,视野开阔。
“广播室?”桃之渝想起刚才那催命的电子音就头皮发麻,“去那地方?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沈洛厌推了推眼镜,碎掉的镜片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破碎的危险感,“而且,我们需要那里的设备。”
“走吧!死就死!总比被铁扫帚拍成肉酱强!”宋祁桉扶着沈洛厌站起来,又恢复了点元气,只是看向教学楼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心有余悸。
通往广播室的楼梯间阴暗、狭窄,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潮湿混合的霉味。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块,像溃烂的伤口。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桃之渝紧跟在萧怀青身后,几乎要贴到他的背上,紧张地东张西望。每一次拐角,他都觉得会突然蹦出个校风纠察队来。宋祁桉扶着沈洛厌走在后面,也收敛了嬉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喂,萧怀青,”桃之渝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说……那个宋狗被罚扫操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刚才吓成那样……”
萧怀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带着回音,冷冰冰的:“规则。违反规则,触发惩罚机制。清扫操场是表象,清除‘违规者’是本质。”
“清除……”桃之渝打了个寒颤,想起宋祁桉说的“变成烂肉塞垃圾桶”,“那……那他做什么了?这学校管得比太平洋警察还宽啊!”他纯粹是没话找话缓解紧张。
“应该是校规第八条:严禁学生发生太过亲密的表现,包括同性。”沈洛厌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点嘲讽,“当然,这条的执行标准,通常取决于老师的个人喜好和学生的家庭背景。”
“啧,万恶的旧校规……”桃之渝撇撇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把抱住萧怀青的胳膊,用一种夸张的、带着点撒娇(他自己觉得)的哭腔喊:“哥——!你可得保护我!宋狗肯定是早恋被抓了!不过他早恋对象是谁啊?是不是你举报的?!你举报他别连累我啊哥!”
他这一嗓子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突兀,带着回音。
萧怀青被他抱得身体一僵,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头,那张万年冰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可以称之为“表情”的波动——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空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大概是嫌弃?
他面无表情地、非常坚定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桃之渝扒拉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松手。”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
“我不!”桃之渝犯起了拧劲儿,故意抱得更紧,还把脸往萧怀青胳膊上蹭了蹭(虽然下一秒就被那冰凉的体温冻得一哆嗦),“哥!你得给我个交代!是不是你举报的?”
萧怀青低头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快得抓不住。他沉默了两秒,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毫无波澜的语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我举报的是你乱扔垃圾。”
“……” 桃之渝瞬间石化。
“噗——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宋祁桉直接笑喷了,扶着墙差点岔气,“乱……乱扔垃圾?!哈哈哈哈哈萧哥你太狠了!桃桃你完了!广播马上就该喊‘高三七班桃之渝同学因乱丢果皮纸屑,罚扫厕所一百遍’了!哈哈哈哈哈!”
沈洛厌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直。
桃之渝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指还僵在萧怀青的胳膊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气得头顶冒烟,指着萧怀青:“你……你!萧怀青!你公报私仇!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乱扔垃圾了?!我……我……”
“第一次循环,教室,你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桌子底下。”萧怀青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眼神都没动一下。
“……” 桃之渝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彻底哑火了。他妈的!这冰块脸是装了监控吗?!这都记得?!
看着桃之渝吃瘪的样子,宋祁桉笑得更大声了。沈洛厌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点,但眼底那点笑意还没完全散去。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四人瞬间噤声,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楼梯拐角上方——广播室的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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