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咧些什么?颜道长是护住我,让我来找救兵,你倒好,不在前厅护着老爷,跑来祠堂鬼鬼祟祟是何居心?一个生祭就该做好本分…呃!”
一段颐指气使的责骂噶然而止,葛弘义瞪大眼睛,眼珠子痛苦地突出来,一具冰凉僵直的行尸啃咬住他的脖子,这一具正是几日前被尸妖所伤的家丁,那人本被颜云昭救治得当,快要转好之时,又被葛怀风用化尸法重新弄成了行尸。
“你…你好毒…竟然害我…”葛弘义疼的快要断气,他看不到后面的情形,只感觉到扎进脖中的尖牙,还在咬合,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再毒也没有你们毒,本来葛家的宅运早就该衰,要不是用我的气运做了生祭,你们哪有这么旺的生意做啊!”葛怀风掏出一张沾了血手印的封印书,“把我的命格镇在这间祠堂里,招灵阵一破,我就取出来了,葛家的气运要完了,你这副烂命格也要富贵到头,娶亲?你和鬼成亲去吧!”
紧接着,身后那股力量用力一撕,葛弘义的脖子当即折断,头颅咕噜噜滚落下来,触到小猫所待的结界,结界闪出一道金光,立时被弹回到葛怀风脚边。
在葛怀风充满怨恨愤怒的注视下,那颗头终于惊恐地咽了气。
“哼。”一声解恨的冷笑,葛怀风头也不回,抬腿便走,临走时,他看见结界圈里的小猫,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
“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这个猫身之内是不是藏着什么人…”中州境内,万象生灵同处一地,谁知道眼前的人与物是不是灵体。
“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还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等着你的情郎来救你吧,呵呵。”
破败的祠堂前响起葛怀风狂放的嘲笑声,他没有去喜厅,而是引着那具行尸朝着账房走去。
只留下玉千里对着那具身首异处的断尸,久久回不过神来。
越靠近前院雾气愈浓,那一段墨绿似的藤蔓比楼向川的速度还要快,它不需要肉眼观路,抢先一步来到斗法的喜厅。
葛宅大门紧闭,不得而出,宾客们躲在门后,蜷缩在桌下,大气不敢喘一声,再看那肆意祸乱的尸妖,半边身体是被火烧过的痕迹,挪动的步伐已经渐弱,不似该有的凶恶。
颜云昭身穿青衫,拄着剑勉强站着,头发纷纷乱散落,一手结即炼印,一脸的不甘心。
“即炼印?诛法还传世?”
再一细看,那只手结即炼印并不老练,加之施法者修为不够深厚,所以使不出这项**的功力,不能一击而灭敌。
叶无染趁着雾气遮蔽,无人识它,瞬时挪移到青衫修士一旁,依它所见,双方打到这个地步,尸妖应该逃遁而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具被烧的半毁的躯体,仍在靠近,丝毫没有败走的打算。
“奇怪,尸妖有灵,为何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叶无染只顾想,却见那尸妖突然双目变红,冲着这厢奋起袭来。
另一边,颜云昭看准对方的招数,欲甩出剑光,也不知哪里来的一条绿藤飞出,一击穿透尸妖的身体,尸妖挂在空中,不得动弹,浮空的脚下滴下一串鲜红的血珠。
“红色的血…怎么会有血?”颜云昭揉揉眼睛,他怕自己是看花了眼,尸体成妖,少则百年,可眼前的血液透着新鲜的气味…“
“师弟!”楼向川闻声而来,紧忙扶起即将支持不住的颜云昭,“我来迟了!实在没算到会起大雾,你受伤了?”
颜云昭不想诉苦,摆摆手道:“能有什么事?你快去把门打开,让宾客们赶紧离开葛宅…对了,我的猫呢?它没和你一块过来?”
“噢!”楼向川才想起什么似的,“它在你画好的护法结界里!我来时忙忘了…不过葛怀风也在祠堂,想必不会有事…”
“咳咳,我就知道,不是你的猫,你不心疼!现在好了,尸妖已经解决,你在这里安抚众人,我得赶紧去找它…咳咳!”颜云昭拾起长追剑,收在背后,一边捂住胸口,一边踉踉跄跄跑去后院。
眼见大局已定,楼向川先扶起晕倒在地的葛老爷,又唤出众人不要再躲,大家伙扶墙跌坐,稍稍定了定神,长吁短叹地诉了一回惊怕,又纷纷跟随在楼向川身后,只等着大门一开,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葛宅大门不知是谁由内反锁,松开门栓时,门外依旧朝内透着白雾。
“怎么大雾还不散?”
楼向川满心狐疑,双手拉开大门时,只见送亲的队伍照旧笔挺挺站在原地,并未离开。
颜云昭一路向祠堂口跑,跑几步只觉越发气虚,或许是方才打斗过程中,使出的功力太过损耗自身。
但又想到小猫正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少不得拼命跑着,终于气喘吁吁跑到堂门。
屋檐上的瓦片落的满地稀碎,地面裂出一道缝隙,爬出一些稀碎枝蔓,应是招灵阵留下的痕迹。
颜云昭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想叫小猫的名字,却想起自己并未给它取过名字。
“哎,我真粗心…”
自叹自责,正是愁眉不展之际,只听几声猫叫,像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率先呼唤起他来。
“阿昭哥哥,我在这!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小猫叫的越欢,颜云昭的心揪的越高。
“你在哪?”
因脚下越发急了,颜云昭一不留神,摔在一片瓦砾上。
“哥哥,你没事吧!呜呜…我在这里等你,你慢慢走过来!”
小猫叫得戚哀,颜云昭听着揪心,忍着痛支起胳膊撑起身,当即捻决解开了结界,猫儿像是得了大赦一般,一跃而出,跳到主人身前,扑进怀里翻滚不停。
“好猫咪,我真担心你…”
颜云昭摩挲着它的脑袋,亲一阵,安抚一阵,抬眼间,只见一具无头尸躺在一片枝蔓之后,不远处丢弃着一颗头颅,仔细一瞧,那张熟悉的脸竟然是葛弘义。
“啊!”
颜云昭惊得大喊一声,宛如晴天霹雳击中,葛大少临走时还是端端无恙,怎么才一盏茶功夫,就身首异处,死状惊怖?
他想上前查看,又怕猫儿受惊,索性扯开衣领,拍了拍它的脊背,温柔哄道:“小猫乖,到怀里躲一阵,现在很危险,你只待在我怀里,不要跑出来。”
“哥哥…唔…”玉千里刚开口应了一声,随即就被那只轻柔的手抓起,忙忙地塞进青衫里,那簇指尖冰凉凉的,很快抽离了猫身,它想要伸手去握,留那双手多抱一会自己。
“不能给阿昭添麻烦,他说让我乖乖待在怀里,我只抱着他,哪里也不去!”
玉千里伸出两个爪子,本来搂住颜云昭的脖子,又怕耽误他做事,索性牢牢扒住他的胸前,小脸也紧紧贴上去。
拆下几根蔓长的藤条,颜云昭将葛弘义的身体与头颅捆在一起,且看那断脖处的伤痕,不是利器所砍,反倒像是生生咬断,除了受到类似尸妖的攻击,又会是何人所为呢?
难道这宅子里还要妖邪?
颜云昭扯下祠堂内供桌上的布,将尸身裹好,一时间好多种可能在脑海中闪现,但他理不开其中头绪。
葛大少爷一死,自己与师兄这一趟下山护人,已是失信,所幸其将死不久,这满地藤条附带灵力,何不暂且将尸身保管起来,送至化霞峰,或许能救。
毕竟修行之法,道门甚多,堪破生死气数,既可炼人为尸,也可死而复生。
背上是刚裹断头尸,怀前是紧揣的小猫仔,颜云昭不吭一声,心中还在想着要如何向葛老爷解释。
雾气仍未退尽,前门传来凶悍的打斗声。
颜云昭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累昏头了,越走近,声音越清晰,直至一块劈断的柱石飞溅到面前,他才意识并非是一时幻听,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况,已经迫近眼前。
那些身穿红色鼓乐服饰的送亲轿夫,同先前的尸妖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冲来。
不过这一次,它们并非单单袭击葛老爷,而是见人咬。
楼向川挡住每一次攻击,但可惜他的力气也在消耗,竟渐渐力不可支。
“呼…”
就在喘气的档口,以地为养的庞杂根系,随着战斗的胶着越加凝聚,模糊间已经有了人的形状。
它一手攀上楼向川的胳膊,似在安慰,一时间数条荆棘同发,直直追刺那些作乱行尸。
“勿动。”
依旧是那个混沌不清的声音,这一次不是从地下传来,而是从那个逐渐人形的口中说出。
“我在你身边。”那条攀住楼向川胳膊的藤蔓更加紧了紧。
楼向川转脸看去,只见那位府君单手捻诀,一时间,数条根系拔地而起,密而相连,坚似甲盾。
伴着身边不绝的持诵声,藤蔓遮蔽过檐顶,巨大的,如伞盖。
不断地推移着那些邪物,直至抵在墙壁上,石柱处,逐个爆裂。
楼向川头一次见到如此斗法场面,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不消一刻,邪物尽数铲灭,伞盖徐徐退去,所有人被护在伞后,毫发不伤。
霞光从稀薄的雾气中露出,人们方才看到湛蓝的天空。
宾客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接二连三的惊惧已然令人身心俱疲,颜云昭与楼向川对望一眼,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葛老爷被掐着人中,将将苏醒便叫起葛大少爷的名字。
“啊!邪祟除尽了吗?弘义我儿在哪?送亲的花轿走到哪里了?”
“葛大少爷他…他在路旁…”
颜云昭支支吾吾,说也说不好,此时早就把先前想好的话统统丢了。
“他被我背来了…”
抬手一指,指向院墙边的一个布裹包。
“大少爷已经身死…或许还可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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