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谁听都知道程诺这是忍无可忍的讽刺,偏偏李子陌听不出,还在自顾自的说:“实力?不敢苟同。我觉得吧,姜老师的台词还是写的太复杂了,一味的词藻堆砌并不代表文笔好。”
李子陌一边说着,一边一副很有思考的模样,季源生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哥,我来了。”姜灿儿小跑过来,站住。程诺对着她朝李子陌方向扬了扬下巴,姜灿儿这才看过去。
李子陌趾高气昂道:“编辑老师,你来的太慢了,但因为是你写的剧本,有些地方一定要你来讲才行。”
姜灿儿并未理会前半句话,礼貌道:“请说。”
“麻烦你讲解一下,这场戏里死的是‘我’的仇人,为什么‘我’全程没有台词?直到仇人死后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子陌饰演的男三陆鸣是季源生所饰角色乔末的父亲乔盛泽的书法徒弟,后来乔盛泽因为私欲陷害了陆鸣父亲,害得陆鸣一家家破人亡。多年之后,一切水落石出,陆鸣跟着男主一起来逮捕已是瓮中之鳖的乔盛泽,而面对昔日恩师,亦是血海仇人,陆鸣心情复杂。于是选择在仓库外,靠在车上默默等待。直到听见乔盛泽被击毙的声音,他才湿润了空洞的眼睛,半哑着念出了当年乔盛泽最常写在宣纸上的诗。
不过因为剧本大改,男主现在正在医院死守昏迷的女主,逮捕乔盛泽的戏份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陆鸣的身上。
姜灿儿不想改变陆鸣的人物调性,所以只得把剧情改成陆鸣在逮捕乔盛泽时始终没有说话,直至乔盛泽被击毙后,陆鸣拖着步子走出仓库时才半哑着吟诗。
但这就相当考验演技了,没有台词全靠神态。就像现在这场戏,乔末为了父亲劫持了一名人质,随后被击毙坠楼,乔盛泽趴在地上嘶吼哭喊,陆鸣的心情是相当难以捉摸的,他既有不忍,也有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轻微畅快,但很快都被悲痛占据。
这场戏演好了一定能出圈,演不好就很呆,没准会被嘲出圈。
姜灿儿不信导演没和李子陌讲戏,但她还是耐心的又解释一遍:“是这样的,李老师,乔盛泽的身份此前一直都是陆鸣的恩师,现在突然巨变成了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信息太多,伤害太大,陆鸣他一时接受不了,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仇人,也不愿意面对,所以才始终回避乔盛泽的对话。”
“那他也太软弱了吧!”李子陌肆意笑道。
姜灿儿感觉余光中的程诺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好笑地想:难得啊,程诺还有被气成这样的时候。
“李……”
“导演。”
姜灿儿刚开口,李子陌就打断了她,他瞅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姜灿儿继续对程诺说:“我觉得吧,像这种不出彩的人设,咱们可以舍弃。”
舍弃?姜灿儿后牙都要咬碎了。
季源生开口:“李老师,这就看每个人对角色的理解了,你觉得他人设不出彩,我倒觉得陆鸣是个复杂立体的角色,正是因为他一句话没说才显得他心里憋了千言万语想说。”
季源生的话像是说到了程诺心坎上,他马上用他嘹亮的嗓门回应:“唉——对!不管什么作品都讲究留白,你一下子把话全说了,观众说啥?”
李子陌见导演态度偏向姜灿儿,有些气急败坏,“导演,我们公司推荐我来就是希望这个角色能给我带来正面效益,我不认为懦弱的人物能给我带来正面效益。”
程诺的脸刷一下变黑,但碍于不能撕破脸,还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那你觉得怎样能带来正面效益?”
“我觉得,这边儿剧情得改,台词也得改,像最后一句台词突然开始说文言文,感觉有点像故意装b。”
“文言文?”姜灿儿诧异,她什么时候写文言文了?
“我在和导演说话。”李子陌冷声说,将排挤摆到了明面。
季源生把剧本递到姜灿儿面前,指着剧本上最下面的一行句子: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这是古诗。”季源生道。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在说出后使得周围一圈莫名安静了。尴尬了。暴露了李子陌较低的文化素养,以及未对剧本做足功课的事实。旁边不小心听到对话的工作人员赶忙背过身去偷笑。
“我知道是古诗,但突然冒一句古诗不奇怪吗?”李子陌梗着脖子,嘴硬道。
还在暴露。姜灿儿心中想。
“李老师,前面小演员的戏份您可能不知道,陆鸣小时候和乔盛泽练书法,这句诗就是乔盛泽最喜欢写……”
“程导。”姜灿儿还未说完,李子陌就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我觉得有时候女性写的剧本格局没有那么大,就是有时候经常抓不住重点,太过在意儿女情长。以我的理解,这场戏的重点就是贪官伏法,就是要告诉观众遵法的道理,起警示作用,而不是……”看似理性的探讨剧本理解,却时不时露出轻蔑的神态,姜灿儿眼皮轻跳,心中不是滋味。
刻意忽视也好,不尊重作品也罢,姜灿儿都还能忍,但她最忍不了的、平生最恨的,就是被某个性别高高在上的审视。她再笑不出来,僵着脸站在原地。
而李子陌的报复远不如此,不过是打断几次对话算得了什么报复?在和程诺提建议的期间,姜灿儿始终被晾在一旁,直到说完才瞟了一眼正欲开口的姜灿儿,傲慢抢话道:“姜老师,说半天我估计导演也口渴了,我助理抱着我的外套不方便,正好这里用不到你,不然你给我们接点水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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