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滋荣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像偷窥狂。
他撅起屁股,脸贴着栅栏缝,使劲往里看。
没错,真的是时任宣!
时任宣家的别墅后边是花园,前边是小停车场和一个泳池。
此时时任宣就坐在泳池前一把椅子上,他穿了件灰色的浴袍,身旁放着一瓶酒和一个空杯。他看着泳池里的水,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林滋荣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在时任宣裸露的腿和胸膛上停留了很久,随后他的视线才上移。
又是这张家里破产的脸。
自林滋荣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任宣起,就没见他笑过。
少爷已经十年没笑了,诚不欺我。
压住你两边嘴角的是什么?是金钱,还是权利?
果然,钱越多,笑容越少。以前还以为这句话是富人的凡尔赛,或穷人的阿Q精神呢,没想到在时总身上却有了具象的体现。
时总在想什么?
下一笔投资往哪砸?怎么覆灭王家?该与哪个高门联姻?时家的玄武门之变何时发起?还是——干,我又不会游泳,修这么大个泳池干嘛?!
没错,任宣是旱鸭子。
哈哈。
林滋荣身子滑落坐在了地上,屁股撅久了非常累,当然这个道理并不是他今天才总结出来的。
任宣不会游泳,林滋荣游泳健将。两人大学时曾去海边玩过,林滋荣担心任宣淹水,就给他买了个火烈鸟泳圈,任宣套着泳圈开心地在海里扑腾,林滋荣在水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后来他拍了很多照片,拍得最好的一张,一直用作林滋荣的桌面。
那张照片林滋荣记得很清楚,任宣的头发被海水打得卷卷的,没图防晒霜的任宣被晒黑了几度,他套着那个粉粉的火烈鸟,冲着林滋荣比了个耶。
他给卷毛宣拍的那张照片真的很萌,可惜啊,可惜这个世界很可能根本没有那张照片,不但没有照片,连卷毛都没有。
没有……有!
林滋荣激动之下差点站起来!
卷毛!卷毛!
呆坐在泳池边的时任宣竟然是卷毛!
时任宣没有弄头发,卷卷的黑发自然地垂在脑后、额前,那样子有几分落拓,但更多的是可爱。
小样儿,你平时那个背头肯定是抹了二斤发蜡才生生把卷发给抻直的!
仔细想想,时任宣的背头和人家一般背头略有不同,他的还带点波浪。
林滋荣不禁想笑,不是嘲笑,也不是觉得好笑,只是再次与任宣的卷发“重逢”,会心一笑。
林滋荣有一种冲动,就这样冲进时任宣家里,大声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你还喜欢我吗?
不记得不喜欢也没关系,从今天开始记得,从今天开始喜欢就好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或者干脆进去把自己穿越过来的原委告诉时任宣算了!
好吧!干吧!
大不了被打两拳,或者去局子里蹲半个月!
林滋荣霍然起身,虎虎生风地走到时任宣家正门前,就要开门闯入。
当他的手放到大门上准备开门的那一刻,他却退缩了,一股莫名的愧疚感自心底深处涌来,然后迅速席卷全身。他的手僵在当场,他忽然就不敢开那扇门了。
怕什么?开啊!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还不如一次说清楚呢!
可他的手就是死死不动,愧疚感最终战胜了他的冲动。
林滋荣颓然坐回到地上,栅栏内外,两个人,一个死样。
“怎么搞的?我到底在愧疚个啥?难道是我辜负了时任宣?我是出轨了,还是劈腿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林滋荣小声喃喃,深感疑惑。
他望向时任宣,时任宣从刚才起就坐在那一动不动,别墅内的灯一盏也没开,只有前院的灯是开着的,照在时任宣的脸上,倍加落寞。
所以时任宣在这坐了多久了呢?
林滋荣只觉心中翻沸,明明他和任宣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但为什么现在却一个在栅栏里边愁?一个在栅栏外边愁?为什么?
林滋荣别过身子,靠坐在墙根,仰头望月。
可惜今夜月黑风高,不宜伤怀,宜偷盗,俗话都说了,偷风不偷月……
说到风,怎么感觉有点冷。
十月以入秋很久,一阵凉风吹来,林滋荣顿感一阵寒冷,他想起来了,自己的格子衫落纯子那了。干,那可是他在这个世界高价买的潮牌,是最近除了内衣之外,唯一网购的一件衣服。
林滋荣搓搓手臂,蜷缩在墙根,心里想着时任宣,然后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睡眠质量一向不错,沾枕头就着,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才稍微体验到了失眠……
不知睡了多久,林滋荣感觉有人踢他,他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人竟然是……时任宣!
林滋荣的睡意一下就没了。
不,不是时任宣。
林滋荣定睛一看,踢他的人和时任宣有五分像,卷发,高鼻梁,深眼窝,但比时任宣老,目测45岁以上。
“干嘛的?”老时任宣开口问道。
林滋荣站起,拍拍身上的土,讪讪道:“不好意思,喝多了,找不到朋友的房子了,不小心在这睡着了,抱歉,我马上离开。”
不待老时任宣再次开口,林滋荣迅速跑路。
老时任宣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老时任宣推开时任宣家的大门,大步踏入。
他看到愁坐在泳池前的时任宣,高声问道:“大侄子,在这坐着干什么呢?”
老时任宣正是时任宣的亲叔叔时中珩。
时家老夫人有一女二子,大姐时溪;老二时中谦,也就是时任宣的父亲;老三时中珩,就是此时站在院中的这位。
时中珩边走边说:“刚有人倚着你家墙根睡觉,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已经自己走了。你要不要查查监控,别是小偷或者那位派来监视你的。”
时中珩也就随口一说,以防万一,其实他心里并没在意。谁家好小偷偷着偷着东西睡着了?如果是监视时任宣的,更不可能大摇大摆在时任宣家门口睡觉。
“你一直不让保镖进你家,连阿姨都不让过夜,如果哪天那位真的要害你,看你怎么应对。”时中珩抱怨道。
时任宣则没太多言语,他打开门,请自己的叔叔进去。
林滋荣边跑边骂自己:“废物!废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大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说好的有话直说呢?说好的坦诚相待呢?
林滋荣和任宣还是朋友的时候,就说好了无论何时何事,两人都要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比如任宣做的饭,大部分很好吃,但有时候任宣灵机一动加点创意在里边,口味就会变得很奇怪。每次饭后任宣都会让林滋荣点评,林滋荣秉着不能吃完饭骂厨子的想法,想着含混过去,但任宣非要他必须发表真实想法,最后他只能实话实说:“宣宣,草莓炖牛肉真的太jb怪了,下次别有下次了哦。”
再比如有段时间林滋荣家庭关系比较糟糕,但他觉得自己向任宣吐槽得太过频繁,任宣没义务当他的免费垃圾桶,所以就忍着不说,最后还是被任宣看出来了。任宣难得严肃地对他道:“说好的坦诚相待呢?不把我当朋友?”结果就是林滋荣竹筒倒豆子,把最近受的委屈尽数倾诉。
两人可说是坦诚到今天穿什么内裤对方都一清二楚的程度,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心情、对某事的看法,两人相约一定要如实以告。
对了,有一件事例外,当然也是唯一一个例外,那就是任宣的小秘密。任宣喜欢他,超越朋友间的喜欢。
大一下半学期,两人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了海边,就是林滋荣给任宣拍出火烈鸟泳圈照片那次。
一行共十人,四女六男,大一大二的都有,都是学校里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大家短租了一间民宿,白天去海里玩水,晚上就聚在一起,做做饭、打打牌、聊聊天、喝喝酒,好不惬意。
这个年纪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倒退一两年,备战高考之苦自不必说,再往后两三年,996的愁更无需多言。20岁的大学生,风华正茂,笑笑闹闹,聊天时偶尔倾吐出的那点愁绪,比炒糖色时产生的美拉德反应里释放的苦味还不如。
十个小伙伴们围坐在一起,中间摆放着各种零食,每人手上都拿了一罐啤酒,连从来不喝酒的人都借着热闹尝上几口。
平时最能说的一个小伙伴滔滔不绝地讲着他n年的伤感情史,什么暗恋多年,默默付出,苦心守望,但换来的却是女神的不屑一顾。
小伙伴说到伤心处,眼泪差点挤出几滴,大家边听边喝啤酒,把小伙伴的故事当成了佐酒小菜。
也许是小伙伴的故事还算精彩,大家手上的啤酒眼看要喝光了。
“酒没了,点外卖吧。”
“别,这边配送费特别贵,我们俩去给大家买吧,出门没多久就有小超市。”十人中唯一一对情侣站出来说。
“我也去,烟没了。”十人中唯一的大二学姐也站了起来。
剩下的人继续聊天喝酒。
过了一段时间三人没回来,大家的酒全空了。打电话给情侣,全部关机,给学姐打,学姐没带手机。
“我去看一下吧。”
林滋荣出门,奔着小超市走去。
小超市还没到,林滋荣就看到了学姐。
学姐坐在海边,身边放着几袋酒,手里拿一根烟。
“嗯?滋荣,坐。”学姐拍拍旁边的沙滩。
林滋荣坐下,望着黑乎乎的大海,问学姐说:“他们俩呢?”
“那边小树林吧,也不知道怎么着瘾上来了,去没人的地方整去了吧,他俩你还不知道什么样?”学姐淡定地说。
林滋荣汗颜,“学姐,你这话说得也太糙了……”
情侣二人是出了名的恩爱、黏糊,要说他俩去小树林里了,还真有一定可信度。
“抽烟吗?”学姐拿出包烟问。
“不了。”
“不会抽?”
“会,戒了,任宣不喜欢烟味。”
学姐笑了一声,“他是你老公啊,他不喜欢烟味你就不抽。”
“什么老公,学姐你别乱说话。”林滋荣赶紧否认,紧接着他又道:“那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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