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年的三张纸上,字迹笔锋分明,写着“星期五”、“小灰”、“June”。
云眠没好气地问:“你能不能放弃你那个星期五?”
“我不擅长起名字。”
“那剩下两个是怎么来的?”云眠说着,把六张纸铺在地板上,“小灰是毛色吧,June是因为月份……陆延年你好潦草。”
“我只是觉得这些名字很适合宠物。”
云眠想了想嘀咕:“也行。”
放好了纸,他轻轻把兔子抱出来,让还没有名字的灰白兔子面对着六张纸,就蹲在一旁看它。
小兔子眼神呆呆的,过来几秒迈着毛茸茸的脚走了几步,停下来,顿了下又开始走。
最终在云眠紧张的眼神下,踩中了写着“露露”的纸。
“那它就叫露露了。”云眠高兴地扬起眉毛。
在这些名字里,他最喜欢的就是露露,先不说含义之类,光是听起来就很可爱。
陆延年看着这个突然跟自己名字重音的小东西,没多说什么。
“改天我带可可过来,让他们正式认识一下。他们现在毕竟是异父异母的兄弟……等下,露露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兔子。”
云眠点点头:“哦,那就是兄弟。你记得多搜一下养兔子的注意事项,我也会留意那些帮你照顾的。”
为了养好兔子,云眠特意要了陆延年视频软件的账号,两人互关之后云眠就天天分享“养兔子的十大禁忌”、“注意这些让兔子记仇的行为!!”,诸如此类的视频。
陆延年回答:“我会照顾好它。”
云眠想到什么:“那你是它的爸爸了,我算是它干爹吗?”
“你想当什么当什么,是你把它套回来的。”
“我当他的仙男教父,下次来给它带新裙子和南瓜马车。”云眠弯了弯眼睛,开玩笑说,“行了,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给兔子起名,既然任务完成,云眠就道别回了家。
他倒真不是随口说说,平常手作玩偶做多了,玩偶衣服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只要有几块剩下的布料,他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正盘算着怎么做兔子衣服,云眠忽然发觉手机铃声响了。
是他爸爸云康打来的。
云眠接起电话:“喂,爸,怎么了?”
“眠眠,你有空的话快来市医院。”云康的声音焦急,背景音里也有些嘈杂,“你外婆生病了。”
闻言云眠急忙叫司机调转方向,又追问:“怎么会严重到进医院?是高血压犯了吗?”
“刚才她突然晕倒,我们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具体原因还要等医生,但说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太担心。”
云父那边还在沟通忙碌,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云眠匆匆赶到医院时,外婆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刚醒过来,虚弱地微睁着眼睛,云贺、陶雪敏和外公在一旁照料。
在病房外,医生对云康交代着病情。
“初步判断是情绪波动过大,引发高血压导致晕倒,等会儿要做个全身检查。”
云眠大致听了听,就走进病房,在外婆的病床旁边坐下。
陶雪敏也在,她握着病床上老人的手,心有余悸地嘘寒问暖。
外婆声音微弱:“唉……我这啊,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不要乱说。”云眠反驳,“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医生都说了没有生命危险的。”
外婆没什么力气,安慰似地笑了笑,又继续说:“我的身体什么样,我很清楚。就算这次没事,下次也不一定,人老了,就是风险更大了。”
“妈。”陶雪敏唤道,“不要想这么多,平时好好吃药,健康生活,不会有大问题的。”
老人安静地顿了几秒,看向云眠:“眠眠啊,你受委屈了。”
“我?怎么了吗?”云眠愣了愣,不明白缘由。
云贺简洁解释:“外婆刚才知道乔润出轨的事情。”
云眠反应过来。
所以外婆发病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听到他男朋友出轨,太生气了,才高血压发作以至于晕倒。
“没必要,外婆,我已经跟他分清楚了。为他那种人气坏你的身体,多不值得。”他本来就担心,现在心里涌起一股内疚,更是不上不下地难受。
外婆平时最在意的就是他这个孙子,在古板的长辈眼里,像云贺那种继承家业、踏踏实实打拼的是最有出息的。所以对比之下,自己创业、闲闲散散的云眠就格外让人担心。
除了他的工作,外婆最常问的就是他的感情生活,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以后要不要领养一个小孩,很担心他老了以后没人养。
所以听说他的事情,外婆才格外生气吧。
云眠愧疚又焦急,还有点被关心的感动,眼眶都泛红了。
“你也知道,我最关心的就是你。”外婆语速很慢,有气无力地说,“本来,知道有个人和你过日子、照顾你,我就不担心了。但发生这种事,以后我怎么放得下心?”
或许是因为和外公感情很好,即使云眠说过很多次“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外婆都多次表达过对他和乔润异地恋的不满,坚定认为情侣就是要天天见面的。
现在知道自己分了手,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催促。
想到这,云眠又有点担忧。
果不其然,下一秒,外婆开口说:“早点安定下来才好,不然多让我着急?隔壁张家的小孩也不错呀,跟你一个大学的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不考虑,你还病着,我考虑什么?”云眠拒绝道,“等你好了再跟我说这些,现在安静养病。”
他语气强势了些,主要是外婆现在还病歪歪的,实在不应该分神替他操心这些。
“对呀,妈,你好好养病,等休息好了眠眠再听你说。”
云眠陪护着外婆做完检查,老人家继续休息了他才离开,这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检查结果要晚些才能出来。
他心里的石头并未落地,始终有不安的预感,躺上床后过了半晌才睡着,又混混沌沌地做噩梦。等终于收到外婆的病检消息的时候,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静止了。
癌症。
还是小细胞胃癌,比一般的胃癌恶性程度要高,转移得也更快。
云眠曾经听说过外婆的父母都是胃癌走的,也知道癌症有一定的遗传性,但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手足无措、浑身冰凉。
好在发现得比较早,外婆晕倒的原因确实是高血压,却也因祸得福提早了很多检查出癌症。现在开始治疗,痊愈的几率至少远比中晚期高。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呢?要直接告诉外婆吗?”云眠问家人。
“我的意见是,直接说吧。”电话里,陶雪敏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外婆不是那种脆弱的人,而且现在是早期,直接告诉她,方便让她配合治疗。”
“嗯,那我们多注意一下态度,不要太沉重了,会让她多想。”云眠闻言应道,“你也注意休息,外婆看见你受累心里也不好受,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医院帮忙照顾。”
医生说会安排手术,在手术前需要做病理复查,且因为有高血压的病情,为了保险,外婆手术前都住院。
他买了水果赶到医院,他们一家人工作都很忙,接下来几天主要的照顾任务就落在他和外公头上,其他人也会尽量快速结束工作赶过来陪护。
外婆看得开,很快从一开始的惊讶害怕变得从容了些。
一个下午,云眠正不太熟练地削苹果,她突然转过头说:“如果我走了,我会把我的画和城郊那座院子里有很多花的房子给你,他们满脑子生意,不懂养花和艺术,你要替我照顾好。”
云眠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呢,治好的概率很大的好吗?”
外婆面色如常,淡定地说:“你不要把死看得那么可怕,说实话,我有心理准备。这个癌症,恶化快、复发几率又高,如果真的因为这个走了,也没什么。”
“但是啊……想到死了见不到你们,我才有点伤心,所以我会好好治疗。”
苹果皮上沾着厚厚的果肉,在云眠又一次削断后,外婆终于看不过去,接过了刀。
云眠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担忧,憋了半晌说:“反正你肯定会治好的,你那些花和那只老猫都在等你,过两天就做手术了,等恢复好我们就回家。”
他搜到过,胃癌晚期瘦得骨头都凸起来的人,肯定很痛,他不想让外婆这么痛。
“不说这些了,眠眠。”外婆把苹果切了一半分给他,“我就想问你,有没有遇到中意的人?”
话题又转到这来了,云眠本来想到坏结果,正忍着情绪怕自己流眼泪,闻言嘴角都微微压下来。
“没有,没想法。”他闷声闷气地说。
“我不是要你一定得马上谈恋爱,也得找个合适的,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
云眠接话:“哪有这么容易找,遇到合适的我会考虑的,你们不要太着急了。”
“我怎么能不急……你经常熬夜,到处玩,昼夜颠倒、饮食也不健康。万一哪天,也得了什么病,还这么年轻,你该怎么办?”
外婆关切的目光传过来,云眠只能低下头咔擦咔擦啃苹果。
“所以我就是想,有个对象,就可以监督你,你们一起把日子过好,生病了也好相互照应。要说我老古板我也认了,但你不谈恋爱不结婚的话,我真是放不下心。”
“知道了。”云眠低着声音回应,帮她掖好被角。
等外婆再次睡着,云眠跟外公换了班,走出医院换气。
下午的阳光很好,暖融融地照在庭院里遛弯的病人们身上,云眠却忧心忡忡。
他是不是得快点给外婆找个外孙婿回来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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