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意鱼匆匆赶到的时候，叶榄已经很清醒了。他半坐在病床上，被护工搀扶着喂着一些粥汤进食。虽然平常有输营养液和葡萄糖维持他的基本体征，但这是完全不够的。
叶榄这具身体依然非常虚弱。
这是他没想到的，在做猫崽子的时光很美好，不仅吃饱喝足，还能肆无忌惮地抱前男友。穿回本体以后，倒成了一副废物模样。
那些小鱼干都只是进了那只橘猫的胃，跟他没什么关系。
杨意鱼风尘仆仆，惊喜道：“叶榄！”
叶榄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垂下眼睫喝粥。护士是叶榄的路人粉，对病人完全不能一视同仁，特别照顾叶榄。
大明星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护士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叶榄：“下次别准备南瓜粥，我不喜欢南瓜。”
从来没有病人这样理所当然地提过一个要求，哪个人不是对他们医护人员毕恭毕敬的，生怕得罪了她们。所以护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很久才点点头，说：“……哦，好的。”
杨意鱼把包放在床头柜边上，她微笑地对护士指点了几句，“下次准备排骨粥吧，他喜欢。”
叶榄明知道杨意鱼就在身旁，也没有和他打招呼。护士帮他换了一瓶盐水就走了，叶榄沉默地喝完粥，把碗筷随手一放。
纸巾一根根地包裹住手指，叶榄一点一点仔细地擦着本就不存在的余污。
杨意鱼审视地盯着叶榄许久，终于咂摸出来味道。她玩味地问道：“叶榄，你这是在跟我生气？”
叶榄没理杨意鱼：“我想开一个记者见面会。”
杨意鱼怔然许久。
记者见面会？
这上午刚开过，现在又要开什么。
杨意鱼想起叶榄已经昏迷两天，现在他的记忆是停留在两天前的——也就是在崇家地下室喝醉酒昏迷这一夜上。
有关胡悬代表两方团队在记者招待会发言，有关叶榄的偏激粉跑来大闹记者发布会……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杨意鱼莫名松了一口气，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巧笑盼兮道：“好端端的，开记者发布会做什么？”
叶榄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他说道：“解释一下我那天发的微博。”
杨意鱼下意识道：“不用解释啊。”
叶榄看她，口吻犀利：“我是醉酒情况下发的微博，内容难道没问题吗？”
有问题啊。
但是这些问题胡悬都替你解决了，现在再横插一杠，除了把火|药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他没什么用。
杨意鱼略微尴尬道：“不是我不让你开……是你现在这个身体，还没有好透，不太适合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
“没事。”叶榄提出一个好意见，“我想过了，不能真人出现，视频直播就可以。”
杨意鱼：“……”
她略显尴尬道：“你都睡了那么久了，难道不想见见胡悬吗？”
叶榄顿了下，撇开脸，轻声道：“前男友有什么好见的。”
更何况，他知道胡悬在哪里。要见以后怎么见都行，每天见都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别的。
杨意鱼是彻底不懂叶榄了。
这人说在乎胡悬吧，看眼下叶榄这醒来完全不关心对方的姿态，哪里有半分在乎的样子。但如果有人说不在乎胡悬吧，杨意鱼自认为他还算了解叶榄。
叶榄平常完全不是不在乎的模样。
杨意鱼这下是彻底没招了，她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叶榄进行直播。主要要是这一直播，叶榄随便说两句话，一露陷，胡悬一上午的付出就全毁了。红油漆也是白被泼了。
叶榄见杨意鱼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善意地提醒她说：“杨总，可以开始了。”
杨意鱼：“……”
她拿叶榄没辙，只好祈祷着叶榄能和胡悬心有灵犀，即便是编假话也要编得一模一样才行。
医院没有摄影设备，杨意鱼也不好凭空给叶榄搬一台笔记本电脑来。她只能将就着用支架搁着手机，用手机来进行直播。
这是叶榄第一次直播。
他以前都嫌直播太土。
也不知道今天事刮了哪门子风，叶榄竟然会无怨无悔地做着一件以前觉得很low的行为。
叶榄点开的是现下最火的一个视频网站，虽然是新兴网站，但客流量极高，涵盖不同年龄层的男男女女。大街上、马路边、公交车上、广场周围，三个人中就有两个低头在刷这个软件。
叶榄不喜欢这个网站。
但对今天的情况来说，是最合适的。
叶榄果然是第一次用，光是调整手机的角度就掰弄了很久。杨意鱼看不过去大明星如此笨手笨脚，征求他的意见说：“……要不我试试？”
叶榄丧气地往枕头上一靠，“你来吧。”
杨意鱼皱了下眉，她总觉得叶榄今天不对劲，而且是特别不对劲，但到底关键点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三两下后，角度调整好了。
叶榄准备开始，被杨意鱼上下打量着制止说：“……要不还是别了。你今天这样子太虚弱了。”
如果今天早上胡悬的虚弱是靠前一晚的熬夜和化妆技术伪装出来的，那么叶榄的虚弱真是想藏都藏不住。
杨意鱼时不时地瞟一眼叶榄手上的针管，生怕他行动得太肆无忌惮，针管被不小心抽出来。
她见胡悬不为所动，又提议说：“要不我请化妆师帮你稍微修饰一下？”
“不用。”叶榄说，“就两句话。”
两句话？
他究竟要说什么！她为什么不狠下心否定他的鬼直播！
杨意鱼后悔莫及，然而另一边叶榄已经点开直播了。
叶榄面色惨淡地出现在镜头里。
“我是叶榄。”
这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一开始没人知道有一个虚弱的大明星坐在病床上给他们直播，之前压根没关注过。
然而叶榄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很快，就有不少散粉和路人发现“失踪多日”的叶榄突然出现在一个直播里，ID还是一串数字，一看就知道是小号。
底下的直播人数从几百、几千，飞速上升到几万、几十万、将近一百万，直播热度直飚七位数。
天知道，从头至尾，叶榄只介绍了他自己而已。
直播弹幕刷得飞快。
“天呐我发现了什么，是我们的哥哥吗？”
“呜呜呜，哥哥我好想你啊。”
“天呐，老公穿着病房，果然那狐狸精没说谎吗？你真的住院了。”
“可是胡悬说他是过敏啊，我看哥哥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是不是真的在骗人啊。”
“叶榄，分手快乐！以后只有小橄榄们陪你了。”
“哇，这个直播间热度好高，我看什么啊，原来是明星来直播啊。”
“叶榄nmsl。”
“我看到弟弟黑粉了，弟弟这么好的人，还会被人身攻击，太惨了。”
“……”
叶榄扫了一眼进度飞快的弹幕评论，没有翻任何一个ID的牌。
他甚至还有点嫌吵，“杨意鱼，直播弹幕怎么关？”
杨意鱼：“……”
她扶了一下额角，“左边第二个标志。”
倒不是嫌弃叶榄不懂时下最红的直播软件，而是无奈于他个性的我行我素，粉丝因为热爱而拼命刷弹幕，他嫌烦关掉就算了，还要当着众粉丝直接说出来。
做叶榄的粉丝，真有够糟心的。
直播一听要关弹幕，一个个冒泡说：“不要啊。”
“哥哥哥哥，不要关掉我，我给你讲冷笑话。”
“哥哥是我们太吵了吗？你以前说喜欢安静点的粉丝。”
“闭嘴，闭嘴，别让大明星关掉我们。”
然而，这些苦苦哀求一个用都没有。
叶榄扫过这些央求的弹幕，目不斜视地关掉所有。
终于进入正题。
叶榄没什么特殊表情地说道：“今天上午我前男友单独出席的记者招待会我看了。”
如果他没有关掉弹幕，此言一出，一定是一出盛景。
“胡悬说得没错。”叶榄说，“我们确实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他没有一个字有说错。可他忘了说一点，我叶榄，依然很爱他，我正在追求他。”
屏幕是寂静的。
杨意鱼头皮发麻，她有种和叶榄解约的冲动。
叶榄冷冷道：“所以你们这些人都是我追求路上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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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家酒店套房里。
浴室的浴霸全亮，黄澄澄的灯光投影在小猫咪湿漉漉的身体上。花洒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垂直下降，形成一条条的具有冲击力的水柱，淋到崽崽的身上，使得它本性使然地哆嗦了一下。
刚洗漱完还裹着浴袍的胡悬，蹲在浴缸外边帮小猫咪洗香香。
郭白晓就站在旁边，他回想着橘猫猛冲上来替主人受难的场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猫咪向来没有狗聪明，这是常识，连狗都做不到这样，何况是一只猫？
他又联想起昨晚那条诡异的毛毯子，抖着嘴唇惊叹道：“你这猫还能帮你挡油漆，该不是真成精了吧？”
胡悬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着小猫咪惊魂未定的可怜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道：“成精了会是这样？它只不过是我的一只小猫咪而已。”
孤苦、无助、又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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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直播怼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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