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音的表情有点失落，拢着毛呢大衣“啊”了好长一声，很恼火的撒脾气：“原来你看出来了啊，那你那天，到车上了都不说？”
任星：“看你演得挺认真的，不好给指导。”
“我真是，”周叶音要捶他，“我像个小丑。”
几筷子面见底，任星合上盒子：“你不是，那天谢谢你。”
周叶音撇嘴翻白眼：“谢谢，我没体会到诚心，”她撅嘴，但又忍不住八卦，“你那天不是就得罪出品人了吗？我以为他得给你下绊子呢，结果没有，现在还对你有兴趣啊？”
任星的眉头简直舒展不开：“兴趣说不上吧。”
“也是，哪有什么兴趣，”她叹气，“这些人都是图那么个劲，你今天也走啦？还能把戏拍完吗？我可听说是他拍板让你进的。”
任星把垃圾收好：“不知道呢，可能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了吧。”
“靠！不可能！”周叶音拿出手机，“我去问问宋子霁，让她问问林峥渡，怎么的怎么的就要走！不是说好了你不会走的吗！”
她简直要买张机票飞回去问，却被按下来，任星凛着一双眼，冷飕飕的问：“什么宋子霁和林峥渡？你认识他俩？”
*
林峥渡喝得有点多，刚被宋子霁搀上楼，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他揉着太阳穴，看来电显示是任星。
有一瞬间做梦的不真实感，他酒醒了一大半。
“周叶音是宋子霁的朋友？”刚接起来就得了个质问。
林峥渡被酒精泡得晃神，周叶音是谁都想不起来，拧着眉：“周叶音……”
宋子霁闻声，看他一双迷茫的眼睛，问：“周叶音给你打电话了？”
林峥渡按着手机：“没，任星给我打的，问周叶音。”
“哦，周叶音是我高中同学，也是好朋友，”宋子霁猜到事情露馅了，隔着点距离说话，“任星的电话么？抱歉没有提前说。”
她手机震了一下，周叶音连发好几个“救命”。
任星听宋子霁的声音有点远，好多问题被这声抱歉化解，看着蹲在身边捂脸的人，声音低了低：“没关系，谢谢……”
林峥渡音调比较大，说：“任星说谢谢。”
任星：“……”
宋子霁的声音近了点，透着欣喜：“不谢的不谢的，还要谢谢你的帮忙，还有一直以来……”
任星那些钱还是缓解了一下林季的账目，接下来又要做一些逢场作戏的事了，宋子霁面对自己对象都没这么大压力……
林峥渡打断期期艾艾的话题，问：“你和周叶音在一起？”
“蹲小卖部这逗狗，”任星摸了摸黄狗的脑袋，“你喝酒了？”
林峥渡把外套脱下来，揉着眉毛“嗯”了一声，带着被酒精泡着的难受劲，声音暗哑：“谈了点事。”
任星的手顿了一下，到底也没问什么事，喉结上下滚动，只问：“顺利吗？”
“顺，”林峥渡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笑了一下，“我把康博收了。”
林峥渡又说起宋子霁“怀孕”的事，那边的老板早就无心经营这家医院，一直找不到接盘的，不少医生护士都走了，现在有人愿意接，收购流程会走得很快。
任星安静的听着。
周叶音听身边的人半天不吱声，以为脾气没削下来，瑟瑟地仰头看，却看见暖黄色灯光下，任星的眼眶红极了，像要哭，但硬生生压着。
她起来去买了两瓶水，再蹲下电话已经挂断了。
任星不走，像是要变成一尊锋利的雕像。
周叶音也不敢走，就在边上陪着。
“我和宋子霁的感情，有点好，”她实在忍不住，先坦白，“是她告诉我你要演这个的，我刚开始演员名单都还没看！”
任星偏头看她。
周叶音小心翼翼：“我们见过，你记得吗？”
任星因为记不起而显得茫然。
“在影视城！你当时在拍那个古装剧！”她比划，“翩翩公子哥坏炮灰。”
他俩没正面见过面，周叶音也是因为听到隔壁组有人落水了，凑热闹，看到眼被救起来的任星。
想起来她也惊讶：“那次你也是落水！”
“天呐，你怎么老和水过不去？”
任星也不知道，但想起了那个木栏杆，到现在都还有粉丝记着的木栏杆。
“走了吧阴郁大明星，别耍帅吹风了，”周叶音有点冷了，隔着衣服搓手臂，“回去躺在有电热毯的温暖大床上不香吗？”
两人离开暖黄色灯光，影子被月光和沿路的路灯拉长又缩短，两只小狗跟了一阵，见他俩决绝不回头才坐在路中间看。
*
林峥渡在第二天才有时间看群消息，江竹筠对璀璨报的违约金表示惊叹：
- 20亿！他们是不是疯了啊，他们肯定是疯了吧！
高黎：
- 我的，天呐！
连宋子霁都惊得发了好几个表情包：
- 莉莉丝看了都要说句牛！
林峥渡今天要去谈合同，康博那边比他还急切。
两人吃着面包，宋子霁被那个20亿雷得失去理智管理：“璀璨凭什么要这么多？”
“因为不要任星走，”林峥渡早有预料，很淡然，“也是卫济岷的意思吧。”
说到卫济岷，宋子霁就咬牙：“他真的没留下痕迹吗？”
林峥渡：“查查康博就知道了。”
他年前就摸了康博的底，悄悄做方案，把小组从承迈转到林季，就等着这一刻。
这会早早去开会，领着工作组评估康博目前的资产。
看得出对方随时等着人接盘，各方资产、债务分析估计早八百年就开始做了。
双方核查了一上午，合同敲下，交接完毕，下午林峥渡就联系刑赫诏办流程，带人来查医院病历库。
林峥渡、宋子霁和刑赫诏人在病历档案库里围着几年前的病历一个一个的查。
刑赫诏戴着痛苦面具：“我难得的一个休假！你早不收购晚不收购的！”
哪个医院的病历都不少，康博也不例外。
废了点时间把楚驰隙的病历找出来，如林峥渡所料，他后面还跟着几张与其他人不同的检查报告。
“好家伙，”刑赫诏感叹，“他一早就被盯上了啊？”
宋子霁在架子的另一边说话，眉心都拧成了“川”字：“我往前看的，这里有好几个，他们会偷偷测来看病的人的血型，然后把和卫希血型一样的人拎出来再做一个HLA……”
“抽血那些管子不一样。”她神色凝住。
之前楚驰隙生病，林峥渡慌得挂号排队的，压根没注意，或者就算注意也没用，康博把管子做成和普通医院的抽血管一样。
这种多检测报告的现象一直持续到楚驰隙这。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刑赫诏警觉：“就算是单拎出来也有一大批人，多出来的这个，医院自己补的钱吗？”
宋子霁叫人来看医院的账目：“收购的时候核查资金没问题，那这个款项都是按流程按价格清算了的。”
“首先病人这块费用绝对得正常，不然该闹了，”刑赫诏咂舌，“医院内部要把钱挪过来，一定有空缺，资金肯定有问题，可现在完全没看到不对劲的……”
林峥渡：“有人把多的项目的钱补上了，或者变成了另外的款项。”
宋子霁几乎是瞬间有了论断：“资助！”
林峥渡也是立刻有了猜想：“我爸资助的很可能不是济嘉名下的医院，是这家。”
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都不敢下最终定论。
不过刑赫诏又按了按报告：“这个单独的，是不是不会给病人看到？”
正常的检查项目出结果，上机器扫码打印，要么电子版，这家医院偷偷摸摸，多余的自然不会显示出来。
刑赫诏义正言辞：“阴阳报告！”
林峥渡的眼睛突兀一亮，听刑赫诏问：“那段时间的院长是谁？这种属于哪个部门负责？”
事情好似超脱了预期，刑赫诏揣了楚驰隙的报告：“我得回警局问问领导了！我拿原件还是复印件？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可疑的病人病历？”
宋子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去把被单拎出来的病人的病历都复印了一份。
三个人坐在车里沉思，看着手机的林峥渡划破沉默：“他失踪后，康博当时的院长就去了卫家的私人医院。”
“嫌疑很大，”刑赫诏感觉脑子转不太过来，但又有一股逻辑往脑子里钻，“如果这个医院和卫家私人医院有联系……”
林峥渡：“肯定有联系！”
“你别激动，”刑赫诏不敢把话说太死，“要是有联系，其实很好查，找人证找物证，再顺着线索查卫家的医院。”
“任星，”他嗑了一下手指骨节，“任星可以出来作证的！”
说完他又苦恼：“但要有最坏的打算，这么久了，找不到那个院长，或者卫济岷已经把关键索抹掉了，都有可能。”
林峥渡：“卫家私立医院里可能有楚驰隙的病历。”
做检测肯定在改头换面之前，而且任星说过他看到卫家医院有标有康博logo的检查单。
他目光如隼：“总要查。”
他铁了心，哪怕一丝线索都要牵扯出尽可能大的东西。
林峥渡的脑子转得很快，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往里挤：“还有他整容，那边应该也会有痕迹！”
“行，”刑赫诏点头，“对了，你问我要的管松和明耀去年的行程轨迹，可别外传啊，拿我的手机看。”
林峥渡接过手机就看见了一个地名。
宋子霁比他先开口：“这里是，是影视城，那个时间任星正在拍戏，叶音给我说过任星落水的时间，就他们走的第二天！”
两人双双去影视城，不可能是旅游，也不是演戏的，前脚离开后脚人就出事，林峥渡接受不了这种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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