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剧组拍夜戏，贾元春在机器后边叫最后一声“过”，带了一句：“任星今晚状态可以啊，沈渠斌和伍湘的互动没那么生硬了，看来适时休息调整有好处。”
周叶音也在边上把任星看了好几遍，问这次演出是不是蛮成功的？他看起来心情实在太不错了。
任星只觉得疲惫，含含糊糊的答完话，收拾好了就准备回去睡觉。
他度过了一个十分冲动、十分激烈、无限颤栗的“假期”，和林峥渡放肆到了极点，像是发了疯一样要把耽误的几年全找补回来，几乎是一睁眼就贴近，互相触碰互相深入，不知疲倦。
前一天，两人在吃饭的时候还会停下来，吃完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缓口气，可分离渐近，两人荒唐的糾纏到了饭桌上。
此时任星觉得，再拍再保两条就要站不住了。
回住处就把自己砸进床铺里，“小助手”发了到达煊城的消息，假模假式地编辑成系统短信的排版。
任星巴拉一下手机屏幕，脑子里倒腾着两人在酒店没轻没重的疯狂。
也想起生涩的第一次，现在他们不再是躲在寝室依偎交叠、反复看酒店评论开房、连一盒套子一瓶润滑剂都要反复斟酌的人了，但情动之下，下意识的话语还停留在五年前。
林峥渡还是会说：“岁岁爱死你了。”
任星也会在收不住的时候叫他“学长”，双眼掺杂情和谷欠，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对眼前人的渴望。
他们都变了，但真切地靠近，又没有丝毫变化。
任星突然有了精神，起身抽出张画纸。现在的他不止能临摹路上的小黑狗小黄狗，可以自己画一只小白狗和大黑狼。
它们都毛绒绒的。
此时任星又有了一丝力量，坐在椅子上画狼抱住狗狗，并且十分“恶趣味”地把狼的眼神画得情动，画它脸红。
拍照，发送。
最后一点精力用尽，他扑到床上，很快失去了意识，也没管“小助手”是否回消息。
*
林峥渡一回煊城，宋子霁就把刑赫诏要她转达的话原模原样的说了。
康博医院的前院长，已经不在卫济岷的私人医院，三年前举家移民到欧洲，难查，但给任星抽血的医生联系到了，他对此毫不知情，刑赫诏顺着他，找到了送检的人。
那个人目前也找不到人，失踪日期和楚驰隙“失踪”的时间差不多。
“刑警官说会努力去找，”宋子霁宽慰他，“他们猜测这个人可能也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了。”
林峥渡没反对这个猜测，去保险柜里拿了一张收据，是任星整容的票据，问：“如果整容了，有没有可能和他是在一家做的？”
宋子霁点头：“很有可能！”
那家整容医院和卫济岷也有点联系，警方不好直接介入，但高黎想了个点子：“不是艺人啊，网红啊，都有需要微调或者整容的吗？找个人去配合一下警方任务？”
江竹筠：“事情的走向怎么到了另一种风格？诶你说卫济岷笼络这么大的产业，为什么没搞个美容贷什么的啊？”
开会的众人：“……”
让明星配合着警方去当卧底，林峥渡和宋子霁都觉得不太可行，一来是这太突兀了，公司一成立就搞这些，以后怎么经营？二来是，这件事再不能让多的人知道了。
会议结束，林峥渡收到唐婉发的日程提醒，九点半，负责康博的公益组人员到齐，一起坐大巴车去邻省的小学开展公益活动，并且给当地卫生所送两台医疗设备。
他作为博康医院的主要负责人，其实没参与到任何一项方案，流程都是椿泽总部发来的，林总被喊得热切，其实就是个项目吉祥物。
作为他的“妻子”，宋子霁原本也是要参与的，但她“怀有身孕”，山路崎岖，不便舟车劳顿，林泽远没勉强。
但她很懂礼节做足，穿上朴素的裙子也丝毫没有减一丝气质，陪着林峥渡到康博门口拍个大合照。
临到地方，她倒是十分不大家闺秀的“啧”了一声：“要是官网版面不需要我俩，他们才懒得理我们呢。”
林峥渡轻轻笑，下车前绷住表情，不冷不热的把参与的人介绍听了一遍。
宋子霁也换上了笑脸，挽着林峥渡的手臂站在中心位。
途中也没有人和林峥渡商议，就唐婉在边上说流程，还要在县上的那个学校吃顿饭。
林峥渡一边听一边把参与的每一个人的资料调出来看，详细到每一条入职信息。
林泽远很喜欢叫这个团队办事，好几年都没换，只是会偶尔添点人。
几乎每个较大型的活动都是他们团队负责的，作为主要成员，所有的事情都是戴青在安排，今天她穿着印有椿泽统一logo的黑T恤，和身边的男人确认最终行程。
林峥渡看她的信息里，和卫济岷一起的公益活动也都是她在负责。
三小时后，大巴车在学校内部停车场停下，林峥渡看着车身旁边的另外三辆车，除了椿泽，还有合作的公司。
他看了眼济嘉国际的车，先迎上一张谄媚的脸。
“林总，我是济嘉国际负责这次公益活动的人，黄司。”一张白底黑花的名片递过来。
林峥渡动动眉心，唐婉赶紧上来接住名片：“黄监事，有幸和你们一起组织这场活动，有些地方不熟悉，有什么不足的还请你指出来。”
黄司一直看着林峥渡，摇头：“我早就听闻林总的事迹了，不敢指点不敢指点，我还需要和林总的团队多学习。”
毫无意义的恭维话，林峥渡甚至看不见他眼睛里的谦卑。
几人往出口走，校长带着人迎接，林峥渡被让着走在最前面，接过戴着红领巾的学生手里的花。
低头看见小男生还水澄澄的大眼睛，他对林峥渡说欢迎林总，谢谢您的帮助。
负责校园讲解的是教导主任，他还带了今年的优秀教师，正在带毕业班，也在一二年级任课，刚才献花的小男生就是初一年级第一。
校长介绍：“左老师带的班级上学期期末考，全班有一半的学生可以考重点高中。”
林峥渡顺着校长的指引去和老师握手，抬眸却迎上一双恳切的瞳孔。
左之锐，在他们还在大学时代的时候，楚驰隙偶尔不和林峥渡一块，身边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左之锐。
他是楚驰隙的室友，拥有一段在教室和食堂占位置、出校入校带饭带特产的同窗情谊，也是第一时间发现楚驰隙发烧的室友。
林峥渡印象最深的面对面，是在他兼职的奶茶店，左之锐跟着楚驰隙在收银台边上叫学长，能多加点西瓜吗？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此时对视，一个是前来做公益活动的老板，一个却变成了中学老师。
左之锐毫无痕迹地抹去了惊讶，从容伸手：“林总你好。”
林峥渡也完美的抹掉眼神里的熟识，握住那只手：“你好，左老师。”
*
“我没想到，”左之锐从地上拿起啤酒瓶起开，有点犹豫要不要递给林峥渡，“驰隙他……”
林峥渡解开衬衣袖扣，挽到小臂，直接把杯子递到他手边，换了话题：“你没留在原专业？”
“没，”左之锐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停话题，跟着他答，“做过几年，之前租房开销大，也没存到钱，就找点课学，考了个教资回来教教学生，没想到我还挺强的。”
他说着笑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小摊的灯光里闪了闪。
“去年底结的婚，”左之锐看他眼神好奇，解释，“也是学校的老师，教美术。”
林峥渡点点头，几杯酒下了肚子，左之锐胆子大了点，还是开口问了：“驰隙……你找到他了吗？”
林峥渡抓着空杯子转了转，摊子上的人不少，吵嚷，侃大山吹牛，酒、烤肉的香味和来来走走的其他气味混合，在昏黄里酿出一股旧质感，多了倾吐欲。
“找到了，”他呼了口气，再倒酒，“算找到了。”
左之锐刚想说“找到了就好”，也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会不见”，但看林峥渡的表情，在光里滞了神情：“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初怎么都联系不到，连家都落了锁，很难不是出事了。
但有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看见任何报道里的尸体和楚驰隙相似的，他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但此刻，这个想法如巨石滚落砸入心间，他端着杯子的手都有点抖，以至于有点颤颤巍巍：“是，他还是完整的吗？”
林峥渡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倒也笑了，抿着唇勾嘴角：“还活着的，就是，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左之锐“啊？”：“什么情况？”
“他现在叫任星，”林峥渡的眼角覆上一层红，摸了一下眼睛，“成明星了。”
读书的时候都不追星，左之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实在很懵，拿出手机搜百科，看完眉毛皱得更紧了：“这是他吗？”
赶紧压低声音，看了一下四周，他倾身压低声音：“他整容了吗学长？是我认识的他吗？怎么一点都不像？”
林峥渡点头：“我验了DNA。”
左之锐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说了无数遍“太不像了太不像了”。
“还是像啊，”林峥渡不解，“他眼睛一模一样的。”
左之锐又看了一下照片，仔细看，摆头：“他眼睛也动过。”
林峥渡嚼着肉：“只动了眼眶。”
对面的人笑了一下，不是嗤笑，只是勾着嘴角：“学长，因为你和他感情深，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虽然和他在一个寝室，但没有时时刻刻仔细看过，这种幅度的整容……我又对明星不感兴趣，晃眼根本认不出。”
嚼肉的人嘴巴一顿。
“学长你和他现在……”左之锐想着，以林峥渡现在的能力，应该还是能在一起的。
林峥渡没正面回答，把钎子放一边：“他现在在外边拍戏。”
左之锐还在看娱乐消息，看到一些不太好的议论，拧眉：“电视剧还是电影啊，我看他演了一些电视剧，哎我也没关注过，不爱看这些。”
林峥渡理解：“在拍电影。”
左之锐：“我有点想去找找他，什么时候拍完啊？你现在经常见到他吗？”
“不经常，”林峥渡又喝了一口酒，“戏拍完估计要下半年了。”
左之锐懂事的点头，想起以前的日子，虽然同窗时间不多，但楚驰隙人挺招人喜欢的，脾气也是有事说事也不矫情。
他看着这个叫任星的明星，不真实感很强烈。
“学长，有点像在做梦，”左之锐说，“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产生回老家决定的时候。”
林峥渡想说，自己这几年没有一刻不觉得不真实的。
刚要开口说话，他俩同坐的小桌突然被巨亮的车灯照住。
吵闹的人群传出慌张的响动，一辆摩托车的轰鸣和极速猛冲的热气扑面而来。
餐盘破碎，林峥渡感觉有瓷片擦过身体，到底是被撞了还是被人拉开摔了，他分不清，只看见桌子翻了，啤酒瓶也破碎，酒液如喷泻的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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