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之锐收到任星的短信时，差点当着学生的面忘记自己在讲的内容，尽管任星已经在回去拍戏的路上了。
林峥渡继续处理着公益项目的具体事宜。
黄司既错愕又恐惧，眼神让他很满意，当晚就找人聊了一下天。
“林总，”黄司脖颈冒汗，“您找我？”
林峥渡没说话，招手让唐婉从文件袋里拿了好几份资料摆桌上。
卫济岷会抹掉自己的所有脏手段，但他好像并不会特别细致的处理手底下的小角色，而且有些必要的活动，抹掉了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心。
凡事皆有痕迹，这些看起来正常的项目，拼凑起了楚驰隙是如何一点一点变成任星的。
看见资料，林峥渡也沉思了许久，看向黄司的目光透着冷：“昨晚上的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黄司嘴角抽搐，张嘴就要辩解。
一张银行卡的转账记录摆在他面前，林峥渡没这么多心思和他弯弯绕绕。
“这笔钱你说得清吗？”他问。
黄司：“……”
他不傻，什么时候做了亏心事自己也清楚，一看日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嘴唇抖了两下。
“我现在因为那个摩托车骑手硬要查，查到了这些事，”林峥渡摸了摸手掌上的擦伤，“这张卡肯定查不到转账人，你应该清楚卫济岷不会保你。”
不但不会保，出事了还会让他做替死鬼。
这出事故完全到不了翻几年前的账的地步，黄司很清楚，林峥渡就是冲着卫济岷去的。
林总的手段很强硬，应该也触碰到了卫济岷的东西，不然不会叫他来动手脚。
唐婉没等黄司多思考，又拿出一张协议。
林峥渡点点A4纸：“我一定会追查，你目前还有可以选择的路。”
黄司揪紧的心松了松，声音都在颤抖：“什么路……”
林峥渡挑眉，狭长的眼睛里裹着锐利的气：“你不知道有什么路可以走吗？当初你儿子生病，不是走得挺清楚吗？”
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惨白，林峥渡的眼睛里露出残忍，按了一下手表带子：“仔细思考一下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刺痛了黄司心脏，林峥渡没有让他走的意思，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签字或者不签字，看起来好像都可以，但就要此刻做一个决定。
林峥渡适当放松语气：“我只需要五年前，济嘉的一些公益活动，这对你来说不难对吧？没谋财，没害命，是吧？”
黄司的手指开始颤抖，谋财害命，这四个字砸得他眼睛发花，牙齿相嗑着响：“我，我也没谋财，没害过命啊，都做的公益。”
听到这里，唐婉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害没害，等查清楚你就知道了，五十万的钱，你应该掂量过，”林峥渡毫不讲情，“公益相关拷贝几个表就行，这甚至比你每天的工作都简单，是吧？”
“不，不行，”黄司的手抖得更厉害，带着桌子一起抖，发出磕磕哒哒的响动，他的眼珠快速颤动，“我不能……”
他是济嘉的员工，很清楚不能做这种事。
林峥渡依旧没有感情，摊手：“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黄司看向他的眼睛，慌张更甚：“林总……”
“这些事不通过你也能查到，只是会花费一些时间，”他叹气，“不过没关系，万事万物都不止一个办法不是吗？”
一股不详的预感传遍黄司全身，他在卫济岷身边待太久了，觉得一切东西都能藏在天光之下，他替领头的人做事，受到过庇护，没把林峥渡这个年轻小辈放在眼里。
此时，他像是被一只攻击力很强，但悄声潜伏的野兽盯住，马上就会被扑住咬断喉咙。
“林总，你的计划……”
林峥渡从鼻腔里发出冷嗤：“要给你主子创造最后一点价值吗？”
黄司的脸色彻底白下去。
林峥渡摇了一下脑袋：“你现在已经没有创造价值的资格了，准备好怎么和你的家人解释整件事吧。”
他眼看着黄司的脸完全没有血色，伸手把合同和资料都收起来。
唐婉要上前接合同，问：“林总，现在要联系警察了吗？”
黄司瞪大眼睛，差点咬着舌头：“警……警察？”
林峥渡一副“对，没错”的样子，点头：“那个摩托车骑手已经提供了充足的证据证明，是你指使他撞我的，并且是你指使他，不能让我活着。”
黄司：“……”
*
任星下了戏，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里，群名是“任星全球后援团队”。
任星：“？？？”
群主是江竹筠，成员全是林季的几位股东，在他进去前，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
宋子霁：
- 任星进来了！还是问问他本人的意愿吧！
江竹筠的文字里都带着激动，@了任星好几次：
- 任星你快说说，扳倒卫济岷的通稿，我们可以涉及你吗？还有你那些事，能写多少？
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很多字，他只看到了“扳倒卫济岷”。
有种虚幻的感觉，他甚至想私聊林峥渡，他们的进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心脏里的血液滚了滚，他有点手抖。
见他一分多钟都没个回音，江荀洲出来吱声：
- 人家还在拍戏吧？
- 我估计他看你这样子得吓一跳
江竹筠：
- 有什么好吓一跳的？我追的idol我能不知道？任星很勇敢很强大的好不好！
任星：“……”
他选择把小米拉进去。
所有人：“？？？”
小米也没反应过来，敲他房间门，任星说：“我所有的账号你都知道密码，后面他们有什么安排，你来弄。”
小米还有点不明所以，但点头：“昂……好！”
临走任星又叫住她：“有些事还是尽量避开璀璨，别让他们发现了。”
小米狂点头：“明白的。”
任星不知道林峥渡他们忙到哪种地步了，但看群里的聊天，目前看起来还很乐观。
晚一点，林峥渡在群里发了份公益资料。
里面整合了卫济岷名下的很多相关活动，涉及医疗和教育，国内的国外的都详细。
再附带了一份和椿泽有关系的公益资助款项。
他一眼就看见了标出高亮的部分，康博，还有一个国外的学校，任星认得，那是卫济岷给自己的毕业证上的学校名字。
他的整容修复期，就“就读”于这个学校。
事情的脉络瞬间变得异常清晰。
卫济岷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们寻找到合适的心脏供源，一直投资教育和医疗，打出的旗号是为后人谋福报。
很可惜，这份福报带的是人世大恶，卫希的两位哥哥都没能活下去，那两个供体也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冰冷的手术室里。
任星之所以还能活着，完全是因为运气，前一位供体的事惊动了家里人，卫济岷不敢再高调处理，才会想方设法讲条件签自愿书。
江竹筠还是在群里犯难：
- 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契机！能查济嘉国际名下那个医院，一切就结束了！
- 任星接受把你大学毕业的学校曝光吗？先披露卫济岷和教育机构的事？
林峥渡最先起来反对：
- 这会影响到他后面的发展。
江竹筠：
- 也是，但我们缺少突破口！需要一个能出动警方的事情！
他们已经不愿意打舆论战了。
宋子霁：
- 之前闹的那个人找不到了吗？
- 听说给卫希二哥心脏的是他哥哥。
- 郑斌松！
江竹筠发抓狂的表情包：
- 找不到了，有关报道和新闻都被删除，而且那时候去闹的弟弟还在上学吧？有报道也没露脸，声音也做过处理。
- 卫济岷有没有对他家下手都成问题。
任星看着消息抿唇，敲字：
- 有必要的话，可以吧，只要不出现楚驰隙的名字。
不要出现楚驰隙，他最后挣扎了一下。
但如果不出现这个名字，任星要冒的风险很大，有所隐瞒的事实会被抓住漏洞，没准他还会被带成合谋者。
江竹筠话快，在群里直接问：
- 为什么不能出现啊？有对比的话，处理起来会很快。
任星：“……”
他看见了江竹筠的私信，全是为他着急的话语，他都明白，但还是死守“楚驰隙”这个名字。
他在群里说：
- 麻醉药行不行？
- 以前王哥给我的麻醉药，没有经过医院直接给的，非法用药能不能撕开口子？
群里陷入沉默，过了好几分钟，江荀洲的头像弹出来：
- 任星，这个做法很危险。
他不管有没有危险，打字打得很急切：
- 林峥渡可以作为非法用药的证人。
林峥渡：“……”
群里所有人：“…………”
一边是医疗，一边是教育，任星身上的东西很多，处处都能给卫济岷死路。
但卫济岷何等狡诈，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很清楚林峥渡，不会让这个人有一点风险。
江竹筠：
- 好恶毒的人啊……
似乎陷入了没有办法的地步。
外面漆黑，任星望向窗外摇曳着点点亮光的海面，也注视着微微摇动的渔船。
他低头摸了摸桌子上的剧本，短暂地怔愣了一下。
半分钟后，群里的人都看见了任星的消息：
- 我没关系的，做不了明星也没关系。
做不了明星没什么，但他要做楚驰隙。
江竹筠第一个不答应，在群里发疯，任星关了消息按灭屏幕，拿着画笔在白纸上画画。
林峥渡也发消息过来叫他别乱想，什么都不要做，一切交给他和林季。
第二天戏中休息，他在保姆车上吃饭，被敲响了车门。
翟高熠戴着黑色的宽边帽子黑口罩，立在门口看着他。
“你可能还不认识我，”翟高熠说，“但我见过你的，在度假山庄。”
任星的眉心皱了皱，对他来说，度假山庄的回忆并不美好，但他也确实记不太起来眼前人了。
翟高熠也不怪他，说得更清晰明白一点：“当时我和原公司的老板，找林总说签约。”
那时候的短促一瞥，任星想起来，眼睛睁圆了一点。
他现在已经是林季的艺人了，虽然没有热起来，但接的剧目质量都不错。
翟高熠没说多少废话，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些东西，还有红章。
他说：“我哥哥叫郑斌松。”
任星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颤。
他知道这个名字，宋子霁提起过，也在林峥渡发来的，可疑的病历单里，被画上了高亮。
“我以前叫郑斯宁，不长现在这模样，”翟高熠的眼里划过一丝哀伤，“我找了他很久，也找了你很久。”
一瞬间，任星的血液突然变成了两股，一股从心脏泵出，滚烫到灼伤每一个脏器，另一股冰冷，让浑身的血管都极限收缩。
他要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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