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资料发我邮箱，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林寒江说完，挂断了视频电话，摘下耳机，托着下巴看着沈耀星，“很热吗？”
“不热，”沈耀星坚决否认，捏紧勺子继续吃。
林寒江又看了他几秒，再次开口，“你不知道吗？”
沈耀星心里莫名一跳，“知道什么？”
每次林寒江问他问题，他都觉得没什么好结果。
“你每次说谎我都看得出来。”林寒江食指在桌上轻点，慢悠悠地说，“尽管我很爱星星，但为了不让星星变成说谎的坏孩子，家规惩罚还是得正常执行。”
意思是又给他记了一笔。几个小时前，沈耀星好不容易过去，此时，只能沉默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应对方法，不能再被压迫下去了，必须翻身做主。
沈耀星放下勺子，不吃了，生气地起身，走到沙发前坐下，背对着林寒江。
因为刚睡醒，头发乱翘着，看起来像只炸毛的小猫。
“林寒江你个混蛋！又欺负我！”
“还没到那个程度，不欺负星星。”
沈耀星语气上显得有些强硬：“你说了不算，我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很好，硬气起来了。
林寒江眉头动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恶得很。
“那星星说一下怎么欺负你？”随后坐过去，就坐在餐桌前，支着下巴看他，“是你先撒谎了，我才给你记账的。”
这也是事实。
沈耀星心虚了一瞬，也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就忍不住动了心思，坐在那一身燥热，这样显得他像那些卑鄙的好色之徒。
“我只是脸红，你就说我热。”沈耀星稳住声线辩解道，“我说了不热，你就直接给我定罪。”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到底热不热？”
非常好，逻辑满分，无法反驳。
沈耀星自顾自地点头，继续补充着，反过来给他定罪：“随意诬陷不好，你只知道欺负我。”
话说到这份上，气氛确实有些紧张了。
自从上一次被指责之后，林寒江控制了许多，每次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算账，不再是突然恶劣的欺负人。
最终他起身走过来，从背后捧起沈耀星的头，让沈耀星抬头望着自己。
沈耀星抿着唇，嘴角下压，异常努力地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林寒江眼里没了逗他的笑意，安静下来显得情绪有些莫名，添上了几分庄重。
出于从小到大都听他的话的缘故，沈耀星的脸色开始有些绷不住，仔细回想着刚才那段话会不会说的过分了。
“是我的错。”林寒江承认道，指腹在他下巴微微摩挲，语调温柔起来，“那下次明确定罪好不好，一定不随意诬陷星星。”
沈耀星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像是迷惑般，顺着点点头。
“我没有想到在你眼里，我只知道欺负你。”
“只是太爱星星了，心计起来了就忍不住用到星星身上，喜欢看你的所有反应。”
林寒江的认真让沈耀星更心虚了，双腿下意识并拢了一下，掩饰着，赶快恢复原样，原谅他好不好？”林寒江指尖滑到他喉结，轻轻抚触着，“乖宝，爱你。”
沈耀星被他弄得痒，喉结滚动了一下，刚被水润过的嗓音莫名又含了委屈，“那就委屈原谅你。”
林寒江低头吻了他一下，走到他身边坐着，将他抱到腿上，慢慢顺着他的背，“乖宝真好。”
沈耀星顺势靠到他肩上，被他的气味包围着，安心的感觉涌上来。
林寒江的手顺着向上，轻抚他的后脑勺，指缝里穿插着柔软的发丝。
指腹贴着头皮，沈耀星微微舒适地闭上眼，轻啄了一下他的脖子，当成自己喜欢这样的回应。
“星星刚才真的不热吗？”林寒江嗓音像钩子一样钩住他，“不热为什么会脸红？”
沈耀星猛地睁开眼，有种果然还是没藏住的恐慌。
“刚睡醒的正常男人都会这样。”
“会议开了四十八分钟，已经不算刚睡醒了。”
沈耀星轻咳了一声，稳住：“那我就是保持了四十八分钟！”
林寒江眼里染上明显的笑意，是被他逗笑还是顺着夸他，“乖宝这么厉害啊。”
沈耀星听出了他的笑意，马上羞耻地想把自己藏起来。“别再说了！”
“怎样不说？星星厉害的事，都值得夸赞。”林寒江说道。
沈耀星果断捂住他的嘴，不想听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夸赞。
他脸皮薄，承受不了，并且再这么说下去，真的要没完没了。
“我明确禁止你再说！否则我就生气！”
林寒江点头。
沈耀星这才松开手，哼，看来还是生气管用。
“粥还吃吗？”林寒江问他，大掌在他肚子上轻抚。
沈耀星搂紧他的脖子，“不吃了，睡觉。”
“消化一下再睡。”林寒江说道。他抬手中间好像想要拿什么，沈耀星马上警戒起来，果断摁住他的手，“不做！”
林寒江轻挑一笑，摸到的遥控器，带着一路回到眼前，“我只是打算看电影消化。”
沈耀星瞬间羞耻地低头。
人家只是单纯电影，他突然来一句不做，岂不是不打自招的暴露着自己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些事吗？
林寒江用遥控器挑起他的下巴，“本来星星想……”
“我不想！”沈耀星从他腿上起来，盘腿坐到一边，羞愤否认，“我才不想。”
他才不是什么好色的流氓，才没有想着那些事。
林寒江轻笑出声，依着他，“好，那就不想，想看什么电影？”
“都可以。”沈耀星回道。
林寒江朝他靠近，重新将他揽到怀里，挑了一部科幻片跟他一起看。
电影放到中途，沈耀星已经靠着他睡着了，睫毛狭长的在眼底落下一小片暗影，灯光下的五官精致而线条温和。
那颗小小的微微一点在那，勾的人心痒，林寒江低头过去吻了吻，将电视关掉，抱起跟着他一起走。
沈耀星感觉到黑暗来袭，微微扯了下他的衣服，“林寒江……”
林寒江温声给他回应，“嗯，我在。”
沈耀星眉间拧起的皱痕被他嗓音抚平，放心重新入梦。
不要依靠任何人而活，这是林寒江从小教导的道理分明，但在这个世界上，这任何人里面从来都不包括他。
【妈妈没有其他生日愿望，只想宝贝平安健康。】睡梦中，这么一句话窜了出来。
“我真的要受够了，沈从山 ！我就快疯了，可怜我行不行？别再跑出去应酬，待家里帮我看他几眼行不行？”
记忆中温柔的嗓音破裂的嘶吼混合到了一起，一起瞬间就将沈耀星扔进了无形的彩色空间里。
每个字眼每个语调都像尖锐的利爪在他身上撕扯，划拉着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你认为我不想留家里吗？我要不出去应酬我们吃什么？孩子马上又得上医院检查，上次医生才说他肺部有阴影，发育不良，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治疗。”
“谁知道这一治又要治多久，花多少钱？”男人面目隐藏在了昏暗的灯光下，反驳强烈语气里藏着锐利刀刃，将与之对峙的人割的遍体鳞伤。
客厅里马上传来女人无助的哭泣声，“可是我真的要受不了了，我只是少看了他一眼，就一眼他就摔成那样，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养活那么小的孩子，那样脆弱……”
沈耀星的家境其实是很不错的，偌大的沈氏集团在那里。可是公司的运转要钱，供应商上下游和日常开支要钱。商业的运作何其精细，与之相比，突如其来的巨大开销几乎让所有人都感觉头顶上悬挂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知道也得养啊，生都生了，还能怎么样？”沈从山沉下语气，“从现在开始别再说这种话，受不了也要受。”
不是不爱这个孩子，只不过巨大的压力下，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敏感。
神经像是被拉扯紧绷到了断裂点，‘砰’的一声，茶杯的陶瓷碎片散落一地，“怎样怎样受？！”
“他三天两头抱病，你以为只有你难熬难过，我看着他那样，我也要难过死了，你呢？你还在酒桌上跟人划拳，根本就没想过分担怎样分担？
“晚上他发烧不是我送去医院的？家里开支不都担在我身上？别人喝那也是为了生意，为了钱，你还要怎样？”
日复一日的争吵，沈母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孩子快醒了。”
客厅瞬间变得安静，只剩下呼吸的声音，气氛紧张得仿佛被撕裂又被匆忙修补。黑着灯的客厅与点着灯的温暖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心惊。
直到床上那个胖乎乎的孩子皱起脸，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哭声，挣扎着坐起来，面对着两个大人柔和的笑容。
“宝贝醒了啊，自己坐起来找妈妈了，真棒！”大人慢慢走过去抱起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和沈从山无声地对视。
体温又升高了，又得去医院了。
“膝盖还疼吗？”沈从山问道。
今天早上，小沈耀星下楼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巧的是，地上铺满了石子，他的膝盖磕破了一个大口子，急忙带到附近的诊所，缝了三针。
小沈耀星眼泪汪汪地点点头，“吹吹。”
“好的，爸爸给你吹，痛痛飞走。”沈从山凑到他膝盖处，对着一圈圈包扎好的纱布轻轻吹了口气。
“还痛。”小男孩抓住他的手。
“大夫伯伯看一眼就不痛了，宝贝，来，爸爸抱着，妈妈给你拿东西。”沈从山把孩子抱起来，站起身。
沈母把水壶和奶粉放进包里，又叫醒保姆，默默地背上，跟着一起出门。
他们绕过客厅地上的碎片，换好鞋往外走，钥匙一转，门锁落下，日复一日的困境又被关进了家门这个“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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