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恣拍照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内心无措过，她紧盯着高峥的脸色，也不敢再多靠近一步，怕他还是不能接受。
“医生不是说要给你一些看起来比较好的心理暗示吗？我想试试这样你会不会更能接受……”
许恣吞吞吐吐的，话说一半，高峥就径直上前把她抱住。
高峥身形高大，许恣接着他也不免往后踉跄了几步。他感觉到了，就搂着许恣的腰把她带回去了点，扶正了摇摇晃晃的身体。
“好看，真的，特别好看。”
高峥说话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隔着白纱亲吻许恣的头发，随后放开她，缓缓地将许恣扯到前面的头纱勾到身后去，露出素净的一张脸。
在他心里，不是婚纱好看，而是这套婚纱在许恣身上才显得好看。
高峥越看越愧疚，莫名其妙掉了眼泪，他说：“是我让你等太久了。”
“你现在真是高兴就笑，难过就哭。不过我喜欢，好乖的，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许恣感叹了下，去擦高峥掉的几滴眼泪，“没有什么久不久，正如婚纱，只是我想穿给你看而已。”
“对了，我还给你定做了一套西装。”许恣一拍手，鱼尾款不太好走路，她就毛毛躁躁地提着裙摆往卧室里冲。
高峥看她咋咋呼呼的，只能跟进去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许恣方才就把西装挂了起来，此时她把支架一边推出来，一边手作撒花的姿势：“当当——这是给高峥的礼物。”
这套西装和许恣身上礼裙的设计适配，在领口连肩处也绣了几朵同样式的纯白花，许恣歪了歪头，期冀地说：“你想试试吗？”
高峥的喉头滚了滚，他无法拒绝。
从一踏进这个家开始，他的神思就在被许恣不断地牵引。
高峥是行走的衣架子，那件西装许恣一看到实物就觉得会很适合他。她在脑海里想了又想，最终幻想出来的远没有亲眼见到的那样真实。
高峥先是喊了声许恣的名字，再信步朝她走来的时候，许恣脑中的BGM已经快进到在放梦中的婚礼了。
于是在温馨平凡的小家里，两位穿着正装和婚纱的人格格不入，却心有灵犀地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这是谁啊？”许恣先开了口，故作惊讶地捂嘴，“这不是我的白马王子吗？”
高峥轻笑一声，彬彬有礼地以绅士礼俯身伸出手，顺着话接：“那我可以邀请我的公主跳支舞吗？”
“My pleasure.（我的荣幸）”
许恣将手放进了高峥的掌心，正犹豫着无声该跳什么舞步时，高峥已经带着她小幅度地跳起了华尔兹。
高峥会跳的舞不多，熟悉的步履让她想起了大三时的联谊舞会。
“是《第二圆舞曲》吗？”
“嗯。”
许恣不经意瞥了眼脚下，高峥捏了捏她的手，提醒道：“看我。”
这支舞像是印在了两人的记忆深处，连没旋律都能做到百分百的默契。许恣就着高峥抬起的手转了一个圈，忽然说了句：“我想起你那时候，本来到这时候应该交换舞伴的，但是你死也不撒手，害得旁边那两对的男生和女生都空着手尴尬。”
“我也没同意换舞伴，是他们跳到我身边想要自作主张。”高峥揽着许恣的后腰停顿了下，“我上场的目的就是要把你换到我身边，等到舞曲播放到你该在我的面前转圈的时候，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了。”
高峥不害臊地直白道：“我看不得你和别的人跳那么久的舞，明明私底下是我陪你练了那么久，凭什么舞会上我就只能在舞池外看着你？”
许恣努了努嘴，还没发表什么意见，高峥点着头坦坦荡荡地继续说：“嗯，我就是心眼小。”
许恣：“……”
这可不是她说的啊。
近两分钟的舞曲很快结束，许恣和高峥逐渐停下舞步，一齐倒在身后柔软的床铺上。
是许恣故意拉着高峥躺下来的，高峥被这一急促的行为弄得措手不及，以为是许恣不小心踩到裙摆没站稳摔倒了。
他只记得还要抱着许恣，用身体作缓冲的肉垫，尚没反应过来时，下颌就被人啄了一口。
“允许你心眼小。”许恣戳着他的胸膛说，“万一心眼太大了，心里面塞满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办？”
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高峥当了真。
“我只爱你。”高峥回答，“有且仅有你。”
许恣把脑袋靠在高峥的心房上，正好能听到他铿锵有力，慢慢变得有些快的心脏跳动声。
窗外，沂川市的第二场雪突如其来地降临。
“高峥，下雪啦。”
-
新年是在许家过的，许恣把高峥一起打包带回去住了好几天。
许文华不知道高峥得的是心病，还惦记着大半年前的事，以为高峥身体不好，大滋大补地给他连补了好几天，终于把鼻血给补出来了。
许恣哭笑不得，替高峥婉拒了许文华的好意，初三的时候就又带着高峥走了。
临走前严清叙又还悄悄地问了许恣一句结婚的打算，她这次回答是很明确的“快啦”。
在万物复苏的春季，许恣开展了她的第二个惊喜计划。
这半年来两人空闲的时候都是去其他城市旅游，从这一个春天起，许恣开始带着高峥去约会。
她领着高峥去市区里最豪华的儿童乐园，去动物园里看神奇海豹耍杂技，去水族馆观察一天五彩缤纷的海洋生物。
她陪着高峥做手工、剪窗花，画彩绘飞盘，玩遥控汽车。
高峥渐渐感觉到了，许恣好像是在陪他找回以前他梦寐以求过的童年生活。
“加油！高峥！”
许恣举着相机在圈外，不停地朝高峥挥手。
高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许恣推进来玩这个射击小游戏了，他听到许恣的声音，目光就情不自禁地追随而来。
“在规定子弹发数内，射中五个气球是三等奖，奖品是一枚自选金属徽章；连续射中十个气球是二等奖，奖品是一个小熊挂件；连续射中十五个气球是一等奖，奖品是小狗玩偶。”工作人员在高峥旁边再次介绍道，“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哦。”
高峥颔首，架起了玩具枪。
一声哨吹响，射击的声音势如破竹。许恣看着高峥轻轻松松地按着顺序射中了七个，场外凑热闹围着观看的小孩用着可以掀翻天花板的超大声浪在此起彼伏地叫唤着“好厉害”。
许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镜头对准高峥，记录下了这一时刻。
打到最后没剩下几个，高峥不小心空了几发，目前还剩最后一个子弹，离一等奖还剩下一个气球。
高峥蓦然又看向了许恣所在的方向。
他看到许恣朝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高峥倏忽想到许恣和他说过，她很喜欢小狗，可却因为他狗毛过敏，这个愿望也一直没有实现。
高峥收回视线，专注地锁定那一个目标，静默了三秒后，坚定地扣下扳机。
“砰”的一下，摇晃移动的气球应声爆炸，工作人员立刻造势：“恭喜这位先生获得一等奖！”
不知道从哪里打出来的彩带，飘了高峥一身。工作人员把毛茸茸的小狗玩偶递给高峥时，还往他头上特意戴了顶写着“King”的王冠。
许恣憋笑着走到高峥面前，让他抱着奖品小狗合影了一张。
高峥摸了摸头上的王冠，很浮夸，许恣抱着相机朝他走来时，他问道：“这又是你给我的惊喜？”
“看破不说破，我就是让他们多照顾照顾你，让你有一个完美的获奖体验感。”许恣努了努嘴，“怎么样，高峥小朋友，开心吗？”
高峥用手里的小狗玩偶蹭了下许恣的脸：“开心。”
许恣不会被规矩局限，她每天都在给高峥不同的惊喜和源源不断的爱意。
许恣拍下了很多有关于高峥的照片，包括他们去任何一个地方玩留下的合照，她通通把这些照片洗了出来，装在一个大相册里。
相册变得厚实起来，不过最后一页许恣空了出来，拿了张空白的A4纸。
高峥洗完澡出来，发现许恣正坐在床上，一只手拿着画笔，在给另一只手涂颜料。
许恣听到脚步声抬头，没等高峥询问就急急忙忙招手让他过来：“坐。”
高峥倒不是担心许恣会把颜料滴在被子上，而是想着待会儿许恣这手好不好洗干净。
“在做什么？”高峥把手搭在了许恣另一边的肩膀上，以一种半环抱的姿态坐在她旁边。
许恣把紫色涂满整个手掌举着：“你伸出右手。”
高峥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学着许恣伸了出来。
下一秒许恣就把没干的颜料印在了高峥的手掌上。
许恣拿了一本不用的书在纸下垫着，对着高峥说：“好啦，接下来你把手摁在这张纸上。”
高峥不假思索地照做，印完后，许恣反过来把自己的手印在了高峥的旁边。
“完成。”许恣满意地看了一眼，抽了几张纸把自己和高峥的手都擦干，省得留没干的颜料在手上不小心乱蹭到其他东西，紧接着神秘兮兮地说，“你闭上眼，我送你一个礼物。”
高峥顺从地阖眸问道：“什么礼物？”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在翻页。
许恣把手印塞进相册后，就合了起来捧着放在高峥面前：“睁开吧。”
高峥再次睁眼，看见了封面上写着卡通体的“WE ARE FAMILY”。
很熟悉的东西，他认出了这是幼儿园时期老师给每个小孩都准备过的那本家庭相册。
许恣手上的是崭新的，不是同一本，可是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是他从来没有装满过的家庭相册。
“今天高峥小朋友圆满毕业了，这是你的家庭相册，请翻看重拾回忆吧。”
高峥在许恣的指引下翻开了第一页，扉页上写着几行字——
“高峥宝贝的成长记录
相册持有人：高峥
监护人：许恣”
里面的照片都是这几个月许恣陪他重新走过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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