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峥替许恣折起袖口的手一滞,掀起眼皮看去时,只见到她一副内疚得要死的神情。
他不喜欢许恣对他流露出客气疏远的情绪,况且许恣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像是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来。
高峥敛眸,方方正正地弄好褶皱,低声说:“那我应该对谁好?”
许恣哑然,也在这一刻反应过来自己好似有些自私。
高峥敬她、护她,然而他现在就是被许恣蒙在鼓里的人,他一点都不知道许恣这些天盘旋在心中的坏想法。
可她竟还想用三言两语,让高峥对她不用这么好来减轻内心的负担。
许恣这一餐吃得食不知味。
高峥从F市回来似乎还是很忙,她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看着高峥随便给她从儿童阅读角拿的童话故事书打发时间,高峥就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扶着额浏览着电脑屏幕。
深夜的时钟指向凌晨十二点,病房里的灯已经熄了,高峥强硬地要求许恣躺下睡觉,而他坐在门口的沙发处,很谨慎地远离了许恣,能让她有个好的睡眠环境。
许恣如今心思重,尚未说出口的分手决定和高峥的行为反复消磨她的良心,令她寝食难安,瞌睡虫也早就跑了。
她拉着被角,侧着身躺,只露出半张脸和十个指头,在黑暗里注视着泛着蓝光屏幕前高峥全神贯注的脸庞。
许恣猛然抓紧了薄被,超小声地喊他:“高峥。”
高峥皱眉,窗外有透进来的月光,尚还看得清许恣一团裹在病床上的轮廓:“还没睡着?”
许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清,点点头:“你困不困?”
鉴于许恣这一天要让高峥去休息之类的话说得太多了,高峥忍不住提前预判:“你又要我走?”
高峥看不到许恣的表情,但许恣看高峥是一清二楚,他神色里好似带了点无法容忍的难以置信:“是想让你睡觉来着……”
许恣话还没说完,高峥就不想听了,直接接上:“我走了你怎么办?”
许恣引出这个问题不是想赶高峥走的,但这时候被他绕进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你刚才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高峥想起卢昶将商场新买的衬衫带来时,他要去洗手间换,还在昏迷的许恣就抓着他的手撇都撇不开。
最后高峥只能左手换右手,坐在许恣床边脱掉带着干涸血渍的衣服,再右手换左手,把干净的衣物穿上。
“是吗?”许恣干瞪着眼,记起醒来时好像手里确实握着高峥的手,害得人好像只能单只手对着电脑工作,她轻咳一声掩盖了点难为情,“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过来躺下睡一觉……我看你工作很久了,没想赶你走。”
高峥是个很优秀的工作机器人,正肆刚起步时他不眠不休昼夜颠倒也是有的,但他适应力很强,平时倒也不会显露出什么疲色。昨天许恣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晚上还在F市和另一个新合作商吃饭谈要推进的项目。
这个项目是顺带的,他本想赶在这次回沂川之前提前将这件事完成告一段落,可惜过程不太顺利,双方都不太满意合同内容。正巧许恣来了电话,这合作也不急于一时,高峥干脆就先回来,等到时候谈妥再派其他部门的人过去交接。
他在F市的行程一缩再缩,回到沂川前,高峥想这几天将公司的事提前处理好,休几天小假在家陪许恣。毕竟上次杨瑜的婚礼,本答应好了许恣却没去。
高峥出差的有一天晚上,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地梦见许恣。对方和平日里见到的都不一样,在梦里哭闹得像个稚嫩的孩子,只希望高峥能陪她去吹夜晚海风、走古城旧街。
他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想,如果许恣愿意原谅他的话,他可以陪许恣再赴那座她写好旅行清单的城市。
但是许恣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失望过后对他表示理解,回来也没主动提过那件事,高峥更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在许恣说完近乎是共邀睡觉的话之后,病房里陷入了一小段更加寂静无声的沉默,因为高峥也不继续打字了,而是抬头看向许恣所在的方向。
许恣又把被子往上拉了点,在心里道早知道高峥这么漠然,她就不说了。
她刚要默默地翻个身,那边的高峥就动了。
许恣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脚步在地板上落得很轻,她已经背过了身,不知道高峥要做什么,就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出神地在听。
“不是说要陪你睡觉吗?”
高峥坐在了床沿边,看着许恣被纱布包得圆润润的后脑勺,轻声地问。
“我没说。”许恣感觉到身后的高峥在靠近,但坐下来后他就又没动作了,“我只是想让你睡觉,沙发太小,不好睡。折叠床很硬,起床会痛。”
单人病房的床要稍大一点,虽然许恣目测两个人躺着会有点挤,但也不是不能睡。
“好吧。”
高峥应下,以为许恣这时候会往里面挪挪,但过了良久都没反应。
他后知后觉,发现许恣大概是生了一点点小气,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于是高峥说:“许恣,好困。”
许恣的脑袋微动,两秒之后往左边像毛毛虫一样蠕动部分,无声地空出了更大的空间。
高峥这次没有再犹豫,蹑手蹑脚地躺了上去,怕惊扰到许恣,轻得像半夜来偷盗的贼。
高峥躺上去后病床就显得很拥挤了,他的手脚抻不开,又担心架子太大压到目前持有病号身份的许恣,只能委屈地躬身收腿。
许恣咬着下唇,知道高峥躺上来后就松了一口气,她很想像从前在家时那样靠过去,但她现在正天人交战。
身后是一阵平稳的呼吸,高峥又开口了:“空调会冷吗?”
许恣没什么感觉,是适中的温度:“不冷。”
“我有点。”
许恣想着遥控器好像放在靠高峥那边的床头柜上了,她正要说那你去调高一点,身后就缠上来了一只手臂,半搂住许恣。
许恣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热恋期浓情蜜意时,许恣每天晚上都是窝在高峥的怀里睡过去的。
她的眼神看到角落边的那台落地空调,白色荧光的数字“26”挂在屏幕上。
二十六度的空调还冷啊?许恣感慨道,高峥真是没有一点属于年轻活力的青年人该有的习惯。
高峥抱紧许恣后就没有再说话,许恣一颗心悬着,把被子扯了点出来小幅度地反手拋过去:“现在还冷吗?”
高峥没察觉到许恣的小动作,拢了下她的长发:“不冷,别乱动,睡觉。”
许恣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明明是在关心他,好心问换来这么冷漠的回复。
但她体谅高峥累了,也不想去计较。
良久,许恣听到了高峥进入熟睡之后绵长的呼吸声。
许恣的手肘碰到了高峥横跨在她腰间的手臂,她覆上了人的手背,轻语呢喃道:“好梦。”
高峥这个夜晚有没有做梦,做没做好梦,许恣是一概不知。但她是真的一夜无梦,睡得还挺安逸的。
许恣睡醒的时候已是晌午,病房里没人,唯有洗手间传来水流声。她只当是高峥还在,喊了他的名字,嗓音差点劈了:“高峥?咳咳……”
“高什么峥,是本小姐。”宋韫宜打开门,手上端了个小盘子,装了三只红彤彤的苹果,“睡这么久,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我给你倒杯水。”
宋韫宜忙活得飞快,许恣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出现在这里时,她已经懵懵地接过水,润了喉嗓:“你怎么来了?”
“你突然进医院,差点把我吓死了。”宋韫宜监督许恣喝完水,又把水杯拿走,“早上听到纪寅礼和你家高峥在通电话,他说今天有事抽不开身,下班要去医院照顾破了脑袋瓜的你,我就直接过来了。”
许恣觉得好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宋韫宜还没好全的腿:“所以我们这算什么?病号互助?”
宋韫宜“嘿”一声,又意识到现在不能碰许恣的头,硬生生地忍了,坐在椅子上给她削苹果:“我跟你能一样?我就是扭了腿脚,你这是都见了血,要命。”
许恣见宋韫宜那蹩脚的削皮技术,断断续续又坑坑洼洼的,果皮都带着果肉掀了下来,许恣一言难尽地想要接过:“算了,还是我削你吃吧。”
宋韫宜扭了身,不让许恣碰,就着讽言怼了回去:“纪寅礼我都没这么耐心给他削过,你别不识好歹。”
许恣笑起来,只得放手让宋韫宜糟蹋:“行行行。”
“高峥刚打电话说他过会儿就回来了,你没醒,我就帮你接了。”宋韫宜把削好的苹果怼到许恣嘴里,“分手的事你还没和他提呢?”
许恣接过,抽了张纸递给宋韫宜。她本想摇头,但现在有伤不便,晃一晃脑袋就跟有水一样晕乎乎,“没有”两个字刚发出点声,就听到外面敲了两下。
打开门,是高峥提着保温桶走进来。
两个哈特软软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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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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