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热起来，清晨和晚间还有些寒意。
“羡云，我们去镇上买风扇，可能晚点回来，今天辛苦你和裴怀玥在家了。”方余面带春光道。
“好，拜拜。”宋羡云见方余这春风得意的模样，注意到这人头发特意吹过造型，衣服不是往常的格子衫。
方余说完快步走到夏予秋身边，脚步放缓，与她并肩。
宋羡云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动，眼睛弯了弯，对身旁的裴怀玥说：“走，我们放羊去。”
“好，要带将军他们吗？”
“带啊，我们哪次放羊不带了。”宋羡云说着对小院外喊了一声他们的名字。
将军闻声而来，姜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走路的姿态看起来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这一个多月，将军不负宋羡云重望，体型长得比姜糖大一倍，耳朵竖立，乍一看是有几分威风凌凌的意味，但是后面疯狂摆动的臀部，却将这凶猛的气势扼杀在摇篮中。
“将军，坐下。”宋羡云命令道。
将军不听，跑到他面前来摇头摆尾，一直蹭着宋羡云的裤腿，满眼都是：快摸我！我可好挼了！
“将军，坐下。”宋羡云认命的摸了一把，继续命令道。
将军依旧不依，整只狗兴奋得尾巴快摇成螺旋桨升天了。
噗。
宋羡云听到笑声往旁一看：“笑什么笑，放羊去了。”
“嗯。”裴怀玥忍不住又低低笑了一声。
宋羡云有养猛犬的愿望，在将军小的时候就励志培养他为小院第一凶悍的狗狗！
猛犬的第一特征就是凶猛的外表。
宋羡云对将军全黑的毛发很满意，在将军对他摇头晃脑求关爱的时候，总是想着现在还小，就纵容将军与他亲热。
现在将军就算长着一副勇猛威武的模样，嘤嘤撒娇的技能却一个没落下，这能怪谁。
宋羡云看看姜糖沉稳的模样，难道是狗随主人？
不对啊，明明自己不爱撒娇的。
肯定是将军现在还小。
将羊拴好，宋羡云望着水洗般透蓝的天，心情又明朗起来。
“冰箱里好像没菜了，中午我们吃什么啊。”
“去地里看看有什么菜？”裴怀玥说。
“好啊。”
绿色的长辣椒挂满了枝丫，黑紫的茄子圆胖可爱，小青菜涨势喜人，整个菜园透着生机勃勃的绿意。
宋羡云兴奋地跑过去，略长的短发蹭过裴怀玥的肩，带起一阵细小不易察觉的风，他手指略松，喉结滑动一下。
宋羡云站在地里向裴怀玥招手，示意他快过去。
裴怀玥迎光向宋羡云走去，远处是静蓝水色的天空，浓烈的阳光宋羡云后面撒过来，晃得看不清他的表情，应该是欣喜欢雀的。
走近一看，他眼中的亮光比阳光更盛，像是要给他的心灼出一道口子。
“我们摘点茄子和辣椒蒸着着吃吧。”
“嗯。”裴怀玥看清了宋羡云的脸。
“你吃过吗？”宋羡云仰头看到裴怀玥摇摇头，“很好吃的，待会我给你露一手。”
“那我期待一下。”裴怀玥眼中带着笑意。
“还是不要期待太多，毕竟我是业余选手。”宋羡云说着弯腰捏住茄子的把一折，一个肥嘟嘟的茄子落入手中，摘了几个，手就拿不下了。
抬头望望四周，隔壁田里种有莲藕，碧绿的荷叶宽宽大大，是个做容器的好选择。
“我去那边摘个荷叶。”宋羡云说。
“好。”裴怀玥看着他漆黑的头发，又想到了那道清新的风。
宋羡云走到田边，荷叶堆砌，半卷的展开的，还有些花苞藏于叶下，弯腰捞过一片荷叶，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是那种微凉淡苦的味道。
看着手中的荷叶，宋羡云玩性大发，又折了一片顶到头上，遮去了头上浓烈的阳光。
“裴大哥，你看！”宋羡云拉着头上的荷叶。
裴怀玥闻声望去，深绿宽大的荷叶遮去了宋羡云大半张脸，只余小巧的下巴露在外面。
裴怀玥看过宋羡云很多照片，这些日相处，也见过他许多不同角度各样神色，开怀的，难过的，内敛的……
如今把脸一遮，只露出一个下巴，让他有些陌生起来。
“这个荷叶长的好大。”裴怀玥眼神躲闪。
“你要不要来一个，绿色无公害，遮阳刚刚好。”
“嗯。”
宋羡云又低下头去摘，头上的荷叶往前滑，藕白的后颈露出来，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裴怀玥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宋羡云已经走到身前。
“眼睛不舒服吗？”
“嗯，阳光有些刺眼。”裴怀玥低头回应，本来熟悉的宋羡云，愈发陌生起来，他的鼻子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脸颊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带上会应该会好些。”宋羡云将手中最大的荷叶递给他。
裴怀玥恍惚之间又闻到那股清新的味道，不是荷叶的清香，是另一种味道，他听到自己轻声回答。
“嗯。”
回去的路上，地上印出两道短胖的影子，头顶的荷叶也变得扁圆。
“你看这个影子，好像两朵蘑菇啊哈哈。”宋羡云一笑，带着头上的荷叶摇晃起来，往一侧倾斜着。
裴怀玥扶住掉落的荷叶，往头顶一推，隔着薄薄的荷叶，仿佛触及到下面蓬松的发丝。
“谢谢蘑菇兄弟，扶住了我的脑袋。”宋羡云故作正经，两只手捏住荷叶边，往旁边侧侧头。
地上的蘑菇影子向旁边的蘑菇点点头，仿佛在道谢。
裴怀玥被这动作可爱到，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身后的将军围着姜糖转着圈，姜糖不理他，自顾自地走着。
回到小院，方余已经回来了，他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眼睛看着花圃里的花。
“这么早就回来了？”宋羡云问。
“买个风扇也要不了多久。”
“予秋呢？”
“做饭去了。”
宋羡云和裴怀玥走到门口，方余没有跟着进来。
外面阳光直射，晒得眼睛没法睁开，宋羡云虚着眼看外面，感觉方余都太阳要被太阳晒干巴了。
“小方哥，进屋休息吧，外面太晒了。”
方余从椅子上起来，进屋了，宋羡云看到了他的头发耷拉着，真像是晒蔫巴了。
去厨房蒸茄子辣椒，夏予秋正在炒菜，宋羡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辣椒蒸茄子用当季新鲜的菜更好吃，步骤也很简单，宋羡云把菜洗净，放到锅上蒸，回头见夏予秋不时往窗外看。
宋羡云好奇地透过玻璃看向外面，方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去了，腿上摊开一本书，眼睛放空无神的盯着某处。
“小方哥吃饭了。”
“好，来了。”
“怎么样？”宋羡云侧脸问裴怀玥。
裴怀玥尝了一口，软糯香甜的茄子与辛辣的青椒交融结合，意外的不错，他转头说：“好吃。”
“会不会太咸，我口味比较重。”
“差不多。”裴怀玥仔细看着宋羡云，是熟悉的模样，黑发漆眼，清丽俊逸。
“羡云是你做的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方余吃饭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哈哈，没有予秋做的好吃。”
“风扇放到楼梯那边了，晚上如果热的话可以拿去用。”方余说。
“嗯好，辛苦你们了。”
*
“你看这条锦鲤，游得慢吞吞的。”裴母挽着裴怀玥的手，指着荷花池中游动的鲤鱼。
淡红素雅荷花半开欲放，碧色的荷叶衬在左右，微风拂过，荷叶卷起一个弧度。
“怀玥，你看。”
荷叶猛然拔高，碧色荷叶下露出半张脸，饱满润泽的唇瓣微动，对着他笑得动人。
宋羡云？
裴怀玥转头，裴母消失不见，视线一转，自己变成了那尾游动的红鲤，抬头望向四周。
水天碧色，在复一看，一轮巨大的太阳出现在天际。
水气蒸发，池塘里的水越来越少，炽热的光灼得他口干舌燥，往荷叶下游去，试图遮挡住阳光，水却越来越少。
躺在干涸的池塘里，鱼鳞干的发卷，绝望之时，又回到了岸上。
裴怀玥低头，举起手五指分开，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要喝水吗？”
回顾四周无人，放眼望去黄沙遍地，燥热的风吹着，阳光刺在身上，像是要把人钉在地上炙烤。
模糊之间又变成了那条干瘪的鱼。
裴怀玥猛地睁开眼，深呼一口气，出了一身薄汗。
是梦。
口中干渴，悄声下楼倒了一杯水喝。
止不住地想起，梦里那碧绿清凉的荷叶，还有那润红的唇。
裴怀玥喉结攒动，连喝了几口凉水，心中的燥意褪去不少。
回到阁楼，一片寂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宋羡云还在睡觉。
裴怀玥轻手轻脚地回到狭小床上，盖上薄被，仰头看了一会天花板。
侧过身来，就着灰蓝的黑夜往窗边望了一眼，心中泛起异样的涟漪。
翻过身对着楼道，眼前漆黑寂静一片，唯有心跳不止，他似乎闻到了荷叶的清香。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大约是夏天要来了，心中浮躁，才做了那样荒诞无稽的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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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夏季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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