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醉怎么说的呢?他只是睁着那双干净的眼,静静地看着阿骨烈,什么也不说。
阿骨烈换了几种说法,都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
要不是知道他今日是说过话的,他都要怀疑这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哑巴了。
不,该是哑了的傻子。
他挠挠头:“算了,你明天跟我一起出门就好。”
西江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次日,阿骨烈迷迷糊糊醒来,就见西江醉静静地站在自己床尾,一个激灵就精神了。
“不错。”他咧开嘴笑,“很积极,我欣赏你。”
他翻身起来,没有发觉对方眼中流过的光彩。
他裹上羊皮袄,带着西江醉出了门。
多个人确实多份助力,但这人的行为着实让他哭笑不得。
阿骨烈喊他,他是会应的,只是活儿干着干着,就被旁的什么把心魄勾走了。
但是等回过神,又会好好干活儿。
乖乖巧巧,但玩心太重,好似那稚子孩童。
阿骨烈折下枯桦枝时,西江醉正蹲在冰窟窿边数气泡。
这白袍青年忽然伸手往冰层一抓,五指生生插进坚冰里,足有寸余深。
阿骨烈眉头拧起:“别玩冰,也不嫌冻手。”
他立刻唰地把手抽出来,简单活动一下,像是在说没冻着。
见他似乎对分辨木材不感兴趣,阿骨烈转而教他布置绳套。
大雪天,追捕猎物是下策,布置陷阱、每天检查要省力的多。
只是稍不留神,就见西江醉对着一颗松树的树干敲敲打打。
“呆子!”阿骨烈一条麻绳甩过去,“套索套的是枝不是干!”
话音未落,西江醉已攥着整棵瘦弱的松拔起,根上冻土块簌簌掉进冰洞里。
阿骨烈额头青筋直跳,劈手夺过树干,拔出砍刀来削成几截装进篓子。
心里暗叹:这小子未免太迟钝了些,取木材分明是上个环节的内容。
捕猎耗力气和眼力,陷阱大多走空,但河里的鱼儿总在那里,只等人去取。
不管是叉鱼还是垂钓,都是必不可少的活计。
不过凭他那多动的劲儿,垂钓怕是指望不上了,也不知道知道叉鱼能不能行。
阿骨烈暗忖着示范,取下还在蹦跶的鱼端详,手上的鱼叉微松。
西江醉忽然凑近冰面——七条暗青鱼影正掠过冰层裂隙。
他立刻夺过鱼叉猛扎,水花溅起三丈高,冰窟周围咔嚓裂开蛛网纹。
“收着劲儿!”阿骨烈揪住他后领往后拽,“冰可还没牢靠......一股子蛮力。”
西江醉腕子一抖,只见叉尖串着三条摆尾的细鳞鱼。
阿骨烈将鱼装好。
他收回刚才的话,这小子还是很不赖的。
今日最后一个环节,辨野果。
西江醉随手摘了,便捧着紫浆果要往嘴里送,被阿骨烈拍落:“你不识得!得乌鸫啄过的才能吃!”
他却听不懂似的,歪歪头,又去摘下一簇。
阿骨烈以为他还要吃,不得不转移他的注意力。
汉子扯过段焦木,树皮裂缝渗出胶质,认真讲解到:“你记着,烧火最好是这样式的。”
转头却见西江醉啃着黑桦树皮,树脂沾了满嘴,眼睛亮晶晶盯着树梢冰凌折射的虹光。
暮色染红雪原时,两人预备回去。
汉子正在补沿途的陷阱,西江醉忽然学起松鸡叫。
阿骨烈闻声大喜,抄起弓箭,却见那傻子立在高处,白袍下摆缠着冰晶,正伸手接飘落的雪尘。
“下来!”阿骨烈气急,甩出套索。西江醉歪头避开,落地时荡起一蓬雪雾。
... ...
地窨子不大,夜里擦洗再怎么注意也难免尴尬。
不过,按理说,男子男子一起,女子女子一道,是不出错的。
阿骨烈对西江醉的坚持百思不得其解。
他非不愿与自己一起,也不乐意让雪翎负责左沁林。
他宁可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了再自己忙到半夜,也要亲手处理左沁林的上药和擦洗。
无论雪翎干没干,他都要再干一次。
两角的吊炕上有帘子,拉上也算是有个私密空间。
西江醉总是打着帮左沁林清理的旗号拉上帘子,顺便把自己也清理干净。
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只是一趟能干完的活计要周转两次,水也要烧的久些。
不过省了雪翎劳累,柴火多用些便多用些吧。
只是阿骨烈还是想不明白,视线不由得间扫到西江醉□□。
莫非,这小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敢示于人前?
西江醉不知道阿骨烈脑补了些什么。
只知道他后来都格外自觉的回避,还时不时用怜悯的眼神看看他,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看不明白,也不追问。
她只是每日擦去伴侣身上混杂的脓液,再把药液涂抹在疮口处。然后草草地清理一下自己。
这是她自己的道侣,她合该负起一份责任来,关照、帮助、维持体面。
她这么觉得,也便这么做了。
左沁林的伤养了许久,像北原的雪季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她大多时候是睡着的,醒着的时候很少。
但一醒,她的大脑就遏制不住地运转起来,像某种精密的二进制机器。
漫长的寒冬里,一个没有劳动能力、没有精神价值,并且会浪费大量资源的废人。
她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让她在资源相对匮乏的时候被留存。
阿骨烈和西江醉每天都在外出,可见物资并不充沛。如果出现匮乏,那么毫无疑问,她必然会是第一枚弃子。
左沁林想,她需要一个纽带、一个理由,她需要被选择,她需要让自己被坚定地选择,选择留下她,愿意供养她。
她需要一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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