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咛很难受,她问张云,妈妈,姐姐怎么了?
张云顿了顿,温柔地抚摸她柔顺的小辫子,说,没什么,姐姐过段日子就好啦。
乔咛点点头说好。
可是,她明明看见,张云急的整晚整晚都睡不着,坐在床头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妈妈总是这样,有什么烦心事都自己担着。
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但收到回音的却寥寥无几。
为母则刚,没办法也要想办法。
终于,在上个周末,她打通了宋昕含的电话。
宋昕含喊她阿姨,现在北都,是个小演员。
早年间受过张云的接济。
听说乔喃生病的时候,她正在杀青一部戏。连续熬了三个大夜,虽然疲惫得不行,但她却赶不上休息,急急忙忙来了飞鸟岛。
人心是一样很复杂的东西。
良心更是。
张云见到宋昕含的时候,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站也站不住。
“含含,你救救喃喃,她才那么点大,她不能……不能……”
张云涕泗横流,眼角的纹路堆在一起,她几乎是快要跪下了。
“小姨,您别激动,您对我有恩,喃喃也是我的表妹,我肯定会尽自己所能救治她的。”宋昕含眼底沉着黑眼圈,赶紧扶起张云。
于是,当天夜晚,乔喃就被宋昕含带到了北都。
家里只剩下张云和乔咛。
乔咛不知道姐姐生了什么病。
只知道母亲张云这段时间来长出了好多白头发。
明明他们去年才好不容易才把爸爸欠下的债给还清。
本以为美好的新生活很快就会来到。
可是比新生活先来到的,是噩耗。
……
右手手臂在发痒,纱布底下的伤口在愈合。
出奇的痒。
这是大前天她偷偷去给张云的烧烤摊帮忙的时候,不小心被热油烫到的。
比起痛,乔咛更后悔的是,又给妈妈添麻烦了。
除此之外,还浪费了几十块的医药费。
妈妈得在烈日底下要多卖几串烧烤才能把这个钱给赚回来。
一想到这,她就心痛到不行。
“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闷响。
乔咛还没来得及找到声源,下一秒,额头处就闪过一丝刺痛。
“啊呀。”
她打着绷带的右手习惯性去捂额头,结果牵扯到还没愈合的伤口。
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疼得她轻嘶一声,额际瞬间冒出冷汗。
“哟,今天小不点一个人在家啊,你那个病秧子姐姐和你那个赔钱货老娘呢?”一个顽劣的少年音色落入她的耳中。
这个音色乔咛再熟悉不过了。
她抬眼望去,正是比她大两岁的赵锐,身边还跟着他的几个小伙伴。
他嘴角边长着一颗很大的黑痣,神情轻蔑,尽是欺负弱小的自得感。手上懒散地把玩几枚地上捡的碎石头,刚刚就是这些石头之一砸中了她。
赵锐是飞鸟岛本地人。
家里是做生意的。他爸早年间靠做印花生意赚了笔钱,后面在滨西邨开了个厂子。
算有点小钱。
钱是滋养**的温床。
人一旦拥有超出自身认知以外的钱财就都会飘。
更别说赵锐还是个小孩。
赵锐这人也不过十岁,但却跟着大人,有样学样,坏的没边。
喜欢挑着软柿子捏。
说起来,他们家跟乔咛家倒也没有什么过节。
但乔咛家在整个滨西邨是出了名的狗不理。
任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赵锐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乔咛皱了皱眉,没搭理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把窗户关紧了。
张云走之前跟她说过,让她不要惹事。
她自是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她是个泪失禁体质,一紧张就肾上腺激素飙升,忍不住想哭,身体也会忍不住发抖。
就在刚刚她垫脚关窗户的那几秒里,手都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自己起伏的情绪。
却听见另外一个附和的声音。
“还能去哪,上赶着赔钱呗。”徐新雅叉着手,身上还穿着一身亮闪闪的白色公主裙。
她是赵锐的表妹,跟乔咛同岁。平时就爱跟着她表哥赵锐一块儿玩。
一说完这话,周遭就立刻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嘲笑声像玫瑰的利刺,疯狂地刺痛乔咛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
她一直在发抖。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而他们却有好几个。
可是……她怎么能忍受自己的母亲被这样肆意污蔑嘲笑?
她攥紧小小的拳头,鼓足了勇气,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着窗外喊道:“不允许!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说!”
也许是没料到她会反抗,赵锐先是愣了一秒。这小丫头片子向来是被他踩在脚下的软柿子,突然的反驳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哼笑一声:“不允许?好大的口气,我真是要被吓死了呢。”
说完,他手一动,猛地朝她砸去一颗石子。
那石子边缘尖利,竟是直接把玻璃窗砸出个锋利的洞。
乔咛尖叫一声,仓皇往后一退,才不致被飞出来的玻璃碎片砸中。
“你们干什么!”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愤恨地喊出来。
“好玩好玩!”眼见她生气,赵锐却更加兴奋起来,还问他周遭的几个小伙伴要不要加入。
“表哥……”徐新雅有些为难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要不,算了吧,玻璃都碎了,好危险的。”
“就这就怕了?怂!”赵锐嗤了她一声。
“谁说我怕了?”
许是不服气被表哥这样说,徐新雅脸鼓的红彤彤的,立刻蹲下身子去捡起一颗石头来,朝着那碎了一个洞的玻璃窗砸去。
石头透过那个洞,正中乔咛眉心。
瞬间红肿起来。
众人也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好玩!”
“真好玩真好玩!”
笑声一声压过一声。
简直把乔咛当做一个被戏耍的小丑。
乔咛眉心疼得厉害,脑瓜子嗡嗡的。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眼泪已经先一步夺眶而出。
“哈哈哈!小不点哭了!!”
“”胆小鬼掉小珍珠咯!”
“好玩好玩!”
嘟——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
一辆漆黑锃亮的车停在盛夏绿荫里。
“谁家的车?”
“这车看起来好贵啊。”
有几个孩子已经七嘴八舌地嘀咕了起来。
“这就是辆便宜车,我家那辆宝马才贵呢。”好端端被抢了风头,赵锐有些不服气道。
“对,我表哥家的车才贵呢!”徐新雅也立刻叉着腰附和。
见这几个孩子没让道,那车又“嘟嘟”地催促了起来。
“就不让,你能咋地?”
赵锐本就是个胆大的坏种,索性往路中央一站,没半点要让路的意思。
被砸了那么一下,头晕乎乎的。
乔咛站在生锈的防盗窗后,警惕地注视窗外的一切。
她得时刻提防着赵锐再给她来那么一下。
但又要保护玻璃窗。
换玻璃应该要好多钱吧。
她揉揉脑袋,忽看见,那黑车后座上,降下来一半窗户。
有个少年的声音懒洋洋地漏出来:
“欺负人,很好玩?”
“要你管!”赵锐猛地朝他也砸了一枚小石子。
不过没砸准。
石子只砸到了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便摔在了地上。
乔咛心都揪起来了。
下一秒,车门开了。
下来的是一个穿着宽松黑短袖的少年。他个高腿长,硬是比赵锐高出一个头。
他懒散地打了个响指。
“出来,皮皮。”
循声从黑车上窜出一条黑色的藏獒。
名叫“皮皮”的藏獒毛发蜷曲,牙尖齿利,在喉间发出低低的闷吼。
赵锐等人被吓坏了,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
少年抱臂,玩味地打量他。
眼神淡淡的,充满不屑。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徐新雅率先喊出来。
众人手忙脚乱一阵逃窜。
赵锐长得胖,逃窜间不小心左脚踩到自己右脚,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肥硕的屁股重重砸倒在地。
他痛苦地直“哎哟”。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嗤嘲。
赵锐痛得面目扭曲:“你笑什么!”
话一出口,那份傲气又很快被凑到他身边的那条藏獒吓得缩了回去,“别别别!别咬我!我错了!”
“好玩。”
那少年轻笑了声,似在故意嘲弄。
随后支起眸子。
盛夏午后,蝉鸣聒噪。
透过绿色玻璃窗那个不平整的破洞切口,他对上了某个胆小鬼怯生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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