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找我什么事情吗？”呈傅敲开了语文老师吴芳芳办公室的门。
吴芳芳笑了笑，转过身看着呈傅。
呈傅被看得背后发凉……
“呈傅同学啊，老师看了看你之前演讲的录像……”
吴芳芳皮笑肉不笑地说。
呼……原来不是挨骂啊。
呈傅顿时松了口气。
办公室里默契的安静了一会儿，呈傅感觉背后更凉了。
大夏天的适合这么降温吗？
不是！这个表情感觉比挨骂更可怕吧！！
“是这样的，学校有个演讲项目，余尚跟你提过吧？”吴芳芳示意呈傅先坐，终于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材料：“听余尚的反馈，你是不太喜欢，还是另有原因呢？”
“不是的……我很喜欢……”呈傅有些难为情，肚子还在不合时宜隐隐作痛，“但是我……我不行的……”
“嗯……呈傅同学，老师认为你可以，你值得。”吴芳芳坚定的看着呈傅，“就像什么一样呢……”
吴芳芳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前两天辅导小孙子时看过的小学语文课本。
几乎是一瞬间，吴芳芳眼睛闪烁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光芒。
“对了！就像普罗米修斯一样！”
“什么……？”呈傅有些不太理解，“他不是希腊神话里的人物吗？”
“一样哦，普罗米修斯可以反抗宙斯把火种带回人间，他可以扛住被啄食内脏的痛楚，也有赫拉克勒斯来解救他！”吴芳芳说的手舞足蹈，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活力。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像是被困在悬崖上面的普罗米修斯，等待着被赫拉克勒斯来解救吗？”
“当然，你也可以做自己的赫拉克勒斯！”吴芳芳补充道。
“是……这样吗？”呈傅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厉害……”
“呈傅，老师没有强迫你，老师希望，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要留有遗憾。”吴芳芳拉着呈傅的手，轻轻地说，“老师觉得，你们马上就上高二了，分不同的学科班，甚至还有同学去实验班，你们真真正正能一起合作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老师也许没有那么幸运，能够陪伴你们三年，就像张老师，他明明是个唯物主义者，却也天天祈祷能把你们中间很大一部分人给揽下来。”
“其实老师说这些，也不是希望你在高一最后这一两个月里能做的多么轰轰烈烈，只是希望，高中生嘛，应该不计后果，去自信的发扬光芒，你明明可以，你很厉害，为什么要淹没自己呢？”
“老师从朋友那里了解了一下你以前的事情。”吴芳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
其实也没有停顿多久，她还是开口：“老师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但老师向你保证，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只要从那里出来了，就已经不在那里了，没必要顾虑什么，不是每一个地方的人都是一样的。”
呈傅看着吴芳芳，她的眼睛里透露着对学生的关爱，以及不明原因的慰藉。
或许，身边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就像经历了一整个冬季的枝丫，终究会在春天萌生一样。
只是有的人，他的春天来迟了，有的人的春天从未远离。
呈傅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吴芳芳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了，腹中一阵阵的疼痛干扰着他的思维。
他在角落里蜷缩了一下腰，几乎是本能的点开手机，发现系统推给了他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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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傅看着这条推送，思绪飘了出去。
那天也是个晴天，不同的是那天是个春天，阳光不像现在这么燥热，风不冷不热，很舒服，但是呈傅的心情显然并不符合这个堪称完美的天气。
他还记得那天的天空明明很蓝，但他却好晕
好像马上要撑不住了，要向前倾倒一样。
恍然间，他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糗事就这样被抖了出来，却听到了不一样的词语。
“你们看今天的热帖了吗！！好A啊！”
“看啦看啦，是那个承尚启下吗？我知道的！他是专门写小短文的吧？”
“对啊，可是今天这篇不一样！今天的文风明显偏向了网络实事，还特意标明了，根据真实事件改编，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意思！求生欲好强哈哈哈。”
“我比较想知道里面那个路人A是谁，虽然承尚给他了一个路人的名字，但是感觉是主角啊？”
“尚神的心思咱猜不到，走啦，再晚奶茶就卖完了。”
呈傅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点开了那个帖子。
那个帖子里长篇大论的句子他都看不进去，但他看到了一小段加粗的文字：
“人生在世，总会经历很多起伏跌宕，我写的这个角色叫路人A，但是如你们所想，他并不是路人，而是故事的主角，我就是想说，不要看很多作品里面的无名小卒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但其实他们也在经历很多人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些事情，也十分的跌宕起伏、与众不同，但那是可以被你一辈子铭记的事情，不要说自己只是万千人们中的无名小卒啦。”
呈傅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抵着墙体，颤抖着点开那条推送。
他现在被腹中的疼痛干扰着，他并没有仔细地看这篇新文章，但是结尾处仍然有一段加粗的文字，他强忍着疼痛，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未来总会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但也会有一刹那间的改变，就像冬天也许不会下雪，夏天不会燥热，也许一切都刚刚好呢？有些人经常自嘲般地说自己达不到某个目标，但他们通常都没有尝试，因为之前的尝试都已经失败了，所以他们不敢赌，不敢赌下一个尝试就是终点，人生看不到进度条，也没有高能预警，但可以自己亲身经历这一整个冬季，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你才有资格下定论，告诉所有人，冬天也不是总下雪的。”
“那就祝那些个不知名的小朋友，永远开心啦。”
“那就祝那些个不知名的小朋友，永远开心……”呈傅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这句话，眼泪像是再也压制不住了。
明明不是专门为他写的，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才对……
可是很多年了，他身边没有人跟他说让他快乐，只是说让他撑住，坚强，更多的还是谩骂，诋毁。
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轨的？
好像是爸爸那天断了音讯，那个小男孩搬走之后开始的。
他被迫跟着妈妈去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
他不敢问，因为之前在家里，妈妈总是提心吊胆，不敢睡觉。
好像搬走了才好一点，可是呈傅之前很喜欢说话，很喜欢笑，但是老师告诉他，在这个新的学校，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里都是大城市的孩子，如果你表现的太过于朴素，会被他们欺负的。
他知道那个老师是好心，他也知道，从小城市搬过来，势必要接受很多不好的眼光。
但是他不想照做，他当时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对待他。
但很可惜，事实并非他所料……
“你怎么了？”一个男声打破了这段回忆。
呈傅抬起头看着来人。
是余尚……
他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断线似的流了出来。
“余尚……”呈傅哑着声叫他。
“嗯，我在。”余尚语气很轻柔，就像溪水一样，“你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我肚子疼……”呈傅带着哭腔跟余尚说话，“但是我很开心。”
“开心到要哭吗？”余尚语气带笑，“喜极而泣了啊？”
“嗯……谢谢你们。”呈傅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我感觉我的生活……开始回归正轨了。”
余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话语。
这是准备……把以前那个呈傅还给他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把余尚自己都惊到了。
什么叫，还给他。
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一些。
这是余尚惯用的伎俩，他时刻警戒自己。
不要越界，不要打乱呈傅好不容易回轨的生活。
余尚看着呈傅，突然想起来什么：“你先把药吃了，吃完再说。”
呈傅接过余尚手里的药片，一股脑倒进嘴里。
余尚拿着水的动作一顿，看着他上下开合的样子……
“你们……大城市来的人都不喝水吞药吗？”余尚如是问。
“ ？”
呈傅有些疑问：“不是咀嚼片吗？好苦……”
“得亏你还知道苦……你甚至把它嚼碎了？”
看来这孩子，开心到把脑子扔了。
呈傅嘴里的苦味开始扩散，充斥着整个口腔。
好苦啊……
他抬头看着余尚，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
意思是：给我水！
余尚低着头，把杯子递给呈傅。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手机上刚刚发布的文字，轻声笑了一下，在评论区置顶了一条评论。
“希望我喜欢的小朋友天天开心，天热记得喝水。”
余尚抬头看着天空，感觉心情都变得很美丽。
他喜欢呈傅，从小就是。
小时候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喜欢跟呈傅呆在一起，一起读唐诗，一起分享零食。
仿佛只要对方在，就连鬼怪都不怕了。
那天妈妈强迫余尚搬走，因为她偶然了解到了同性恋这个词语。
因为当时余尚的父亲出差，无法经常回家，母亲一直很没有安全感。
她把余尚当成精神寄托，她严格要求余尚，不让他跟呈傅玩。
因为她觉得，苗子不正，长大也不会正。
他的母亲知道自己这些看法是没有依据的。
可是一但了解，就会被迫带上有色眼镜。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一切利益为先。
当然，这些话她没跟余尚说，但是余尚也是接受了这个决定。
因为他听到母亲打电话。
她说如果余尚不跟自己走，她就想办法赶走呈傅他们。
说赶走，其实是小孩子自己认为的。
但就是这样，年幼的余尚选择妥协。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离别的滋味，自己却表现的出奇的平静。
现在余尚想起来觉得有些可笑，事情明明有很多种解决方法。
而母亲这么提防的“坏孩子”，还是走进了余尚的心里。
呈傅吸了吸鼻子，叫住余尚：
“我好像有个朋友，跟你很像……”
“可是他搬走了，他的书还在我这里……”
余尚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那我帮你，把他找回来，不过在那之前……”
“我可以先代替他的位置吗？”
鱼：给大家表演一个我替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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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天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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