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完毕，两人长久地相望着，在黑暗的环境中默默对视，似乎想通过炙热的目光找出对方这几年的变化。
呈傅摘下眼镜，镜片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他望着余尚，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鼻音很重，但语气还含着笑：“是梦吗？”
是一场美妙的、无比接近于现实的幻梦吗？
余尚没立刻回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底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还有些微凉的酸疼。余尚轻轻牵起呈傅的手，发现呈傅的手很冰，他慢慢摩挲着，轻声说：“我也想问问你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笑出声。呈傅吸吸鼻子，用力握住余尚。约莫几分钟后，两个人走出剧本杀室。
门外没有人，呈傅还没太缓过劲来，站在门口有点茫然。余尚见状轻笑一声，拿出手机查看新消息。
［言咨铄：叙完旧了吗？叙完了来二楼排练室。］
余尚简单的回复了一下，拉起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呈傅往楼上走。
“我们去哪呢？”呈傅被拉着走，轻声地问。
余尚笑笑，回答：“去继续过生日，寿星小傅老师。”
听到这个熟悉的、但又有所不同的称呼时，呈傅好像才堪堪回神。心底和灵魂的空缺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满满当当，很有安全感。呈傅低头看着被牵住的手，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挑，随后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
到了排练室门口，呈傅向前一步，压下排练室的门把手，带着余尚走进去。二楼的排练室很大，说是排练室，但大家在这里不光排练，也很喜欢来这里围读剧本，玩点游戏录点视频什么的。
排练室里放了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摆满了给呈傅的各种礼物和蛋糕以及各种食物。两个人很自然地坐在一起，动作流畅自然，毫无违和感。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什么。”贺北首先开口，对着两人说，“我大学的时候居然没察觉出什么端倪，就连工作了也没察觉出什么，你俩也太能憋了吧？”
“别说你了，我也没看出什么。”江浔铭淡定地喝了口水，“但我多少还是看出来了那么一点点吧。”
“刚看出来的吗？”贺北反问。
“行了行了，我们寿星小傅老师请上座！”黎自怡笑着说。
话音刚落，排练室的门又被推开，是苏矜盈带着余零荞走进来。
余尚听着动静看过去，在看到余零荞的一瞬间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来A市了？”
余零荞闻言脚步一顿，低头佯装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开口：“就……最近啊。”
江浔铭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还顺便跟言咨铄交换了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
“你们认识？”季辉易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有点眼熟。
有点像是……家长问话？
“啊，忘了说了。”苏矜盈清清嗓子道，“余零荞是余尚的表妹。”
空气很默契地安静了几秒。
“等会儿。”贺北像是反应过来了，伸出手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意思是，言咨铄牵线牵到一家去了？”
“牵什么线？”呈傅问。
言咨铄轻轻叹了口气，笑着开口：“我最近战绩可查，四五月没干别的，全在解决员工情感问题了。”
呈傅刚塞进嘴里一块蛋糕胚，闻言瞪大了眼睛，含糊不清道：“那你可以开展副业了，就电视上那种相亲栏目的主办方。”
余尚在一旁没说话，独自咂摸了一会儿，随后淡淡地对着余零荞开口：“意思是，以后我们四个是一家的了？”
“总结的很到位，不过我俩速度比你俩快。”余零荞在桌子底下轻轻地牵住苏矜盈的手，说道。
“那真的好巧哦。”黎自怡咬着果汁吸管感叹道，“你们还都是一个班的，矜盈和小傅还都在Listen up，这就是天选吗？”
“那让我们感谢言老板！”几个人举起杯子跟言咨铄干杯。
“行啦行啦。”言咨铄笑着把杯子里的果汁喝完，“我们还得把目光放在我们大寿星小傅老师身上呢。”
说完，言咨铄起身，带头喊了一句：“生日快乐！呈傅。”
念及明天余尚要早起上课，众人次日还有录音工作需要做，所以大家很默契地以果汁代酒。派对结束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几个人分成好几队离开工作室。
“今天晚上你要住哪？”余尚问余零荞。
“嘿嘿，我去矜盈那。”余零荞别有用意地笑了笑，问，“哪您呢？”
其实呈傅也有点想问这个问题，只是担心距离余尚工作的学校会不会有点远，所以没立刻问出来。
“这个吗……”余尚故意拖着长腔，偏头看向呈傅，“小傅老师觉得呢？”
呈傅怔愣一下，抬头看向余尚：“你明天几点的课？”
“要去看早读，大概七点多。”余尚回答。
呈傅噢一声，等到余零荞她们走了之后，才偏过头问余尚：“那小余老师住哪呢？我想去参观参观。”
余尚轻笑，像是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拉起呈傅的手走到自己的车附近，用跟高中时一模一样的语气问：“哥开车带你去？”
呈傅闻言笑出声，很配合地回答：“这次不是敞篷版的超级拉风了？”
余尚佯装为难地叹了口气：“大城市物价高啊，买不起敞篷的了，委屈一下我们小傅老师？”
呈傅笑着，拉开副驾驶的门很自然地坐了进去，并且十分顺手地系好安全带：“那委屈一下小余老师当回司机，开车吧。”
“行。”余尚轻笑着，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甚至都没系安全带。
呈傅有些疑惑，刚想转头问问怎么回事，就被余尚有些用力地吻住。
措不及防，呈傅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逐渐适应，闭上眼睛轻轻迎合余尚。
气息交错，车窗外的天色渐渐变黑。良久，两人缱绻地分开，末了余尚还轻轻地啄了一下呈傅的嘴角，笑着说：“收个车费，不过分吧？”
呈傅点点头，把车窗向下摇开一些，试图让风吹走自己脸上的红晕。余尚系好安全带，开车往自己租房子的方向去。
余尚车开的很稳，车载音响里的歌单被他调成了比较舒缓的一个，呈傅吹着风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昏昏欲睡。
“睡会儿吧，到了叫你。”余尚说。
呈傅闷闷地嗯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嘴里蹦出几个音节，末了还问余尚记住了没。
“记住什么？”余尚忍着笑说，“快睡吧，一会儿再跟我说一遍，好不好？”
呈傅很轻地嗯一声，随后偏头靠在车门框上没了动静。
良久，余尚把车停在停车位上，偏头去看呈傅。路灯透过挡风玻璃照在呈傅的侧脸上，整张脸被分成明暗两部分。呈傅很平缓地呼吸，手很随意地搭在小腹上，一动不动。一时间，余尚有点不忍心叫他。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呈傅的手指微微抽动，余尚这才移开视线，轻声叫醒呈傅。
呈傅睁开眼睛，有些茫然无措地环视周围，但在看到余尚的那一刻，茫然消失无踪，随后很轻地笑了一下。
“带你上楼，不是说要参观吗？”余尚拉开车门下车，说道。
呈傅点头，跟着余尚走进单元门。
“这是你租的房子吗？”呈傅边走边问。
“为什么不能是买的？”余尚笑着问。
“这里离学校近，地段还不错，房价肯定不便宜啊。”呈傅回答。
“这是真的。”余尚走到门口，用指纹开锁，“请进。”
呈傅很自然地走进门，余尚帮他拿出来一双新拖鞋。房子里不是很大，但比较干净，客厅的茶几上还堆着没收起来的笔记本电脑和备课资料。
呈傅凑到茶几旁边，问余尚：“这是你备课的资料吗？能看看吗？”
余尚端来一杯水递给呈傅，偏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随便看，没什么重要的。”
呈傅接过水，顺手拿起一页资料：“你教生物？”
余尚嗯了一声，拉着呈傅坐到沙发上看。或许是因为资料实在是没那么有意思，呈傅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偏头跟余尚四目相对。
“我很想你。”呈傅望着余尚眼里自己的倒影，很轻很轻地说，“之前几年因为太想你，连池老师给的照片我都没敢看。”
余尚长呼一口气，轻轻地抱住呈傅：“我也是。”
呈傅回抱住他，两个人抱的越来越用力，像是想把对方揉进骨子里。呈傅偏头轻轻吻了一下余尚的脖颈，尽管很轻，但是呈傅还是看到了余尚隐隐变红的耳根，不自觉地轻笑。
或许是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呈傅有些困倦，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去洗澡睡觉吧。”余尚揉揉呈傅的脑袋，带着他往卧室走。
“我睡哪？”呈傅牵住余尚的手，小幅度地摆摆，“我想和你一起。”
余尚脚步一顿，转过头很正经地说：“本来也要一起。”
呈傅轻笑，接过余尚递给他的衣服，走进淋浴间。
没多久，呈傅穿着余尚的衣服出来：“你去吧，我洗好了。”
余尚嗯着，起身下床。
洗漱完后，两个人相拥着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你为什么要当老师啊？”呈傅问。
余尚垂眸看着他，开口：“我在B市上的学，看过你之前上的学校。”
呈傅没说话，等着余尚的下文。
“我觉得，一个老师对于某个学生的影响可能会很大。”余尚回答，“一个好的老师真的很重要。”
末了，余尚拥抱呈傅的力道紧了些：“之前辛苦你了，不论是小时候还是什么时候。”
呈傅没说什么，只是很用力的回抱住余尚，肩膀隐隐有些颤抖，语气哽咽道：“你会是一个好老师的，你最好了。”
余尚轻吻呈傅的脸颊，手放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睡吧，我在。”
呈傅点点头，听着余尚的呼吸和心跳声入眠。
快要彻底睡着的时候，呈傅迷迷糊糊地想：余尚一定一定是一个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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