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恍恍惚惚地坠入到黑暗中,被被子裹挟着扔进梦里,秋少关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他紧拢着眉头睁开眼,意识还未回笼,眼前是蒙着雾的漆黑一片,却还是极易捕捉到地上有一处光亮笔直地向上打着,手机震动撞击着地板,声音响得频率直让人心底没由来得发慌。
走过去捞起手机,接通,光亮紧贴耳朵上,秋少关用手不重不轻地捏着眉头,像做眼保健操按攒竹穴是的,但和上高中时候一样,他还是按不准位置,凭直觉胡按一通。
“喂?”翕动嘴唇,声音却没发出来,嗓子里太干,那个字就那么被卡住了。
手机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的呼吸声,秋少关刚要撑起眼皮,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眼号码是谁的,就听见那边说:“苏乞白,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我看到你参加的节目了,很厉害,我要回国了,要一起吃顿饭吗?顺便带我在帝都遛遛?”
这道声音平缓温和,来自一个男人。
字句钻进耳朵里,像滚热油一样给他耳朵烧了一遭,他接错电话了。
秋少关下意识地想摁挂断,却又堪堪忍住,他放下按在眉间的手,缄默两秒,才说:“不好意思,过后我转告给他。”
声音是藏不住的喑哑,在这个时间,这种情节下,难免带了些大家心照不宣的莫名意味。
那边声音顿住,没应声,许久才问:“你是?”
“苏乞白的一个朋友。”说完,秋少关果断结束乱这通错误的电话,睡意也被彻底冲散。
脚光着踩在地板上,这时候才突然觉得莫名的凉。
他和苏乞白的手机型号相同,甚至连颜色也是一样的,秋少关喜欢手机冷硬边棱硌着手心的感觉,从来给手机装过手机壳,这也导致他的手机特别容易碎,刚开始为乐队奔波忙碌的时候,整天手机嗡嗡响个不停,里面全是重要、必要的通知,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要注意,手机就被他一直攥在手里,说不准什么时候手机就摔地上碎了个彻底,那段日子他进出手机店的频率堪比青春期最爱打架那一阵,现在不怎么看手机,基本就揣在兜里,手机寿命才长了那么点儿。
而苏乞白的手机也没装手机壳,上个月俩人在酒店里胡乱折腾得时候,苏乞白手机直接被他急色地扔到地上,给床上清了个彻底,他手机钢化膜的边框也留下来个不明显的碎渣豁口。
手指往上摸了下,摸到那个豁口,秋少关彻底认清了接错电话这事儿不是在梦里。
把苏乞白的手机放到桌子上。
秋少关抬脚重新上了床,下一秒,一团毛就跳上来压着他的腿根。
小黑的眼睛在黑夜里冒着光,“喵。”
它随意摆着尾巴,鼻子一抖一抖得嗅着,一路嗅到苏乞白胸口,叫了一声,爪子就被亮出来了。
“小黑,抓人和抓床都不行。”低声说着,秋少关连忙把它抱起来,认命下床,把它放到客厅,重新关好卧室门。
“起半夜起来喂猫?”苏乞白被他的动静吵醒,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没。”秋少关上床,给被子扯过来一角盖在身上,说:“小黑进卧室了,给它放出去。”
“哦。”敷衍应了声,苏乞白翻了个身,头压着胳膊,整个人佝偻着躺在床边角的位置,背对着秋少关,没了动静,像是重新睡去。
秋少关躺下,窸窸窣窣声过去后,他说:“刚才来了通电话。”
没人应。
秋少关说:“你的电话,我接错了。”
“明天再说。”苏乞白声音含糊朦胧,像是正困得起劲儿,整个人连听上一句话的心情都被压得死死的,“睡觉。”
秋少关接着说:“我没看见号码,手比脑袋快,挂了之后才想起来应该看眼,那人说他从美国回来了,想找你吃顿饭……”
苏乞白抽出压在脑袋底下的胳膊,肘部撑着床,起来半边身子,他扭头看秋少关,眼睛掀开条缝,脸皱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还在想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顺便让你带他逛逛帝都。”秋少关如实复述:“还说他看你节目了,夸你来着。”
“你俩聊天了?”苏乞白问。
“没有。”秋少关的目光落在没光的天花板上,隐隐能看见吊灯的轮廓形状,“他说的挺快的,我还没吱声,他就一溜烟得都说完了。”
话落,秋少关把压在脑袋下边正扎着脖子的头发往上捋了一下,说:“你最好是现在回过去通电话,解释一下吧。”
他调笑道:“解释解释我这个凌晨接电话的奸.夫是怎么回事儿。”
苏乞白看他半天,才重新躺下,却转过身面对着秋少关,他往过挪了一下,离秋少关近了点儿,他才说了句:“明天再说吧,困。”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秋少关扭头看了眼,发现这人身上没盖被,就穿着个平角内裤,穿的还是他买回来没来得及穿的那个,完事儿之后随手给他找的,之前那个不知道甩哪个旮旯儿去了。
秋少关其实也给他找了套不常穿的睡衣,但苏乞白嫌麻烦,整个人躺在被窝里回味完,就直接睡觉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像是真折腾的累的不行,秋少关也没接着说什么。该转达的他都转达了,苏乞白自己没打算回电话,他能有什么招,到时候那人要怪也怪不到他身上。
耳朵边好像还有那人的声音。
秋少关觉得这人应该是温柔那挂的,邻家大哥哥?应该是。怪不得能坐上初恋的高座,爱穿白衬衫的温柔大哥哥可不就是另类白月光吗。
无声地笑了下,秋少关又看了眼苏乞白,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一床被子下面,两个人。
苏乞白像是秒睡,被子盖在身上之后他还整个人无意识地往被子里钻了钻,一条腿压在秋少关腿上,身上的热温慢慢渡到秋少关身上。
第二天早上。
秋少关从浴室出来时候发现苏乞白已经起来了。
苏乞白站在床边,用肩膀顶着电话贴着耳朵边,他两只手在系裤腰带,宽松的裤腰下露出内裤浅浅一道边边。
“嗯,挂了。”秋少关就听见这最后一句话。
把浴巾扔到地上,秋少关毫无顾忌地当着苏乞白的面换衣服,小黑时不时在他脚边打转,爪子想往他裤脚上抓,但都被秋少关一一躲过去。
“有一次性牙具吗。”苏乞白走进洗漱间,又退出来步,身子后倒,探个脑袋问。
“没有。”秋少关说:“第一个抽屉里有新的牙具,一袋,什么颜色都有,自己挑吧。”
“你买这么多牙刷干什么?”苏乞白问:“要世界末日了啊?当丧尸也不忘当个爱刷牙的干净丧尸?”
他从里面随便拣了只出来,拆开塑料外封,那起秋少关牙具杯里的牙膏,挤出细细一条,在水龙头下冲了两秒水,才吧牙刷怼进嘴里,刷了两下。
秋少关说:“沈怜风来住的时候买的,外卖满一百块钱才配送,他就买了一堆,也没拿走,放我这儿了。”
苏乞白打开水龙头,把嘴里的沫子漱出去,洗脸的时候顺便带到头发上抹了一把水。
全完事儿之后他抽了两张洗面巾随便擦了把脸上的水,至于牙刷,直接被他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咣当一声,空着的垃圾桶里倒着孤零零一只淡金色牙刷。
出去。
苏乞白就听见秋少关说了句:“我先走了。”
他没应声,踩着拖鞋走到沙发边上。
小黑蹲在茶几正中央,四只爪子前后并齐,板板正正的,像是小猫版站军姿。他的眸子盯着苏乞白,耳朵动了下。
瞧它一眼,苏乞白嘬了两声,叫猫像逗狗似的。
小黑没理他,尾巴在屁股后面懒懒地摆动了下,最后停落在爪边,将四只爪子圈起来。
苏乞白直接把它给抱过来。
但小黑对他不大友好,伸出爪子就想挠他。
得亏它爪子不利,但还是在苏乞白皮肤上留下了两道红痕,隐隐像破了皮。
把小黑给举到面前,苏乞白的视线转了圈,“哟,是个公公啊。”他笑。
小黑像能听懂人话似的,瞬间炸毛,朝他呲着牙。
苏乞白哄小孩一般循循善诱道:“小黑啊小黑,以后有别人过来你也要狠狠地挠人家,别只挠我,听见没?”
小黑叫了声:“喵!”
不大好的调调,是向上吊着的。
它在冲苏乞白示威。
苏乞白就当它答应了,满意地把它放回茶几上,用手指勾了勾小黑那圆润得像个椭圆的下巴,说:“好猫。”
小黑又要给他一爪子,被他直接躲过。
苏乞白走回卧室里,从地上捡起上衣,套上,把手机拿起来,顺着通话记录翻到昨天晚上那通来点,他发过去条消息。
关上防盗门,进了电梯,信息发送成功。
【我没在帝都,过一阵吧,等我再去帝都的时候给你发消息,我赚了钱,能请你吃顿好的了,应该不比美国那顿差,另外,你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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