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
林仰星在祁牧野和客厅电视之间来回看了一会儿,然后才顶着那一屏幕靡乱场面,跑到电视机下面打开了光碟机。
小电影中断,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会儿,变成了蓝屏,最上面跳了一行“无信号”字样。
通常情况下,林仰星想看但市面上没有流通的电影都是祁牧野找人刻录下来的,光盘上没有封面设计,像镜子一样能够印出清晰的倒影,祁牧野为了方便区分会在上面写上电影名字然后再交给林仰星。
但今天这张却没有,倒是有个海报壳子,印的确实是那部战争片的封面没错。
林仰星将光碟拿出来,放回印着战争片封面的塑料壳中,跑到玄关处还给了祁牧野。
“究竟是谁饿了我不说,自己饿了还主动给别人添饭,先生大义。”
她朝着祁牧野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饭盒,那点被撞见在家里看片的尴尬劲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要是林仰星觉得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自己要的是正儿八经的电影,东西也是从祁牧野手上拿来的,她充其量算是个被抓现行的倒霉蛋。
身正不怕影子歪,该为此感到尴尬羞耻的应该是祁牧野。
她拿了饭之后靠在门边,客厅电视机发出的蓝光打在她侧脸上,柔化了轮廓,显得皮肤更为苍白。
于是祁牧野就见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神色不屑,还带着一丝“没想到你私下是这种人啊”的嘲讽意味。
下一秒门就在祁牧野面前“砰”地关上,不留一丝情面。
走廊上唯有灰尘在光下闪烁,祁牧野拿起手中的碟片,反复看了好几眼,摸了摸鼻尖,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
“孔雀精又来啦,今天又想看点什么?”
那头的声音很嘈杂,放着吵闹的DJ曲当背景,接电话的人也是大嗓门,祁牧野接通之前就把手机拿得离自己半米远,但依旧被吵得耳朵疼。
“前两天托你找的电影,你在里面放的什么东西?”
刘岚走到门口想看看自家儿子是不是送个饭又给自己送丢了,出门后见祁牧野站在走廊中间,捂着电话朝她打了个等一会儿的手势。
“不是你要的那部电影吗?”
“你再好好想想呢?最近没人找你投诉?”
“投诉?”吴三胖卧槽了一声,像是贴近了话筒,背景音乐都不吵了,“孔雀精你算命的啊,昨天晚上就有人到我店里骂我,说本来想看片,裤子都脱了结果开屏打过来一大炮,血肉横飞,直接给人干萎了。”
“我寻思着不能够啊,当时我媳妇儿又和我吵架,就以为这人是来砸场子的,指着人家包里的碟就说‘不就想看几条肉,血肉不是肉?见没见着吧你就说?’结果把人给气走了。”
“那东西呢?”
“昨天不忙着哄媳妇儿嘛,就没顾上看,现在想想真有可能误会别人了,不过他看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我就是一帮忙刻录东西的,又不卖,他投诉不了我。”
吴三胖市井出身,其实也就比祁牧野大个四岁,但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做点小买卖,会讲话爱聊天,因此熟客也多。
他扯了大半天,终于意识到祁牧野话里的意思。
“我把你俩的东西搞错了?”
祁牧野踏进家门,俯身换了双拖鞋,托着调子哼了一声。
“不会这还是给你那小青梅刻的吧!她看了?”
“嗯哼。”
刘岚已经盛好了饭,自己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祁少荣其实在家里定了很严苛的家规,什么吃饭必须得人都来齐之后,长辈先动筷然后才能开吃之类。
但是家规对刘岚无效,刘岚才是这个家最大的,而祁少荣本身作为家规的制定者,拥有最高解释权,因此这个家规只对祁牧野凑效。
“哎哟哥,真是不好意思,替我给妹妹道个歉,我晚些时候给你把东西送过来。”
祁牧野去厨房给自己盛了饭,“店里就你一个人你能忙得过来?我吃完饭来拿吧。”
“也成,哎孔雀精,记得帮我和妹妹道歉的时候美言两句啊,我五三胖不是这样的人!做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小本生意,这是客人的锅不是我的锅啊!”
祁牧野嗤笑了一声,“你是她谁啊我还得帮你说话,帮你美言了我怎么办?难道我就不是正儿八经的人了?我还得先把人给哄顺了再说。”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回到餐桌前的时候见刘岚夹了一筷子水煮菠菜,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又欺负幺幺,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总觉得欺负别人这件事很酷一样,实际上别人只会觉得你蠢得可怜。”
“哪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更何况在你眼皮子底下我哪敢欺负她啊。”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着想,我不想你出门在外了还给我丢人,幺幺这孩子多乖啊,水灵灵的,明明小时候还喜欢绕在我身边刘阿姨长刘阿姨短的,现在都生疏了,多半是觉得你烦人。”
行呗,又是他。
祁牧野坐在刘岚的右侧,桌上没什么菜,刘岚注重保养,做的饭都是少油少盐,能水煮则更好,今天她做的唯一一道有味道的菜就是给林仰星做的红烧排骨,送走了之后桌上就剩下了一道水煮菠菜一道香煎鸡排。
看上去像是一人食。
“妈,您有没有觉得今天这菜不够吃的?”
刘岚惊讶,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水煮菠菜,光是那两筷子就已经光了一半盘。
“哦?是吗?妈妈吃完刚好哎。”
“那我呢?”
“啊……”刘岚笑了两声,“满脑子想着把幺幺给喂饱,菜全给幺幺送去了,来,分你两块鸡排,妈妈少吃一点没关系,别饿着了。”
祁牧野:……
——
祁牧野这周第三次鸽了张哲宇的打球申请。
“今天是真有事。”
张哲宇无语,“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别今天说好不来等下晚上又巴巴地跑来在我面前秀你那二分我得骂死你。”
“今天我再来你就当我是狗遛成么?对了,你知道南溪国际中心边上有什么小饰品店能打耳洞的么?”
对面估计在看别人打球,没怎么专心听祁牧野说了什么,“这你问我可算是问错人了,我一爷们怎么知道哪里有小饰品店可以打……打什么?你要打耳洞?”
祁牧野垂着眼睑,看着面前从百度里搜出来的列着耳洞术后注意事项的界面。
“不是我。”
“不是你你问什么啊?一中抓这方面很严的吧,之前见几个高三的打了耳洞直接被通报批评了。”
“也不是一中的,你问题好多,没事我挂了。”
“嘁,当我稀罕问似的,随你,我打球去了。”
通话终止。
祁牧野仔仔细细将耳洞术后注意事项来回看了好几遍,还是在看见“处理不当可能会造成伤口感染进而溃烂”这行字的时候咽了咽口水。
认识祁牧野的人都喜欢喊他孔雀精也不是空穴来风,一方面是他与生俱来的傲气,就没人见过他向谁低过头,心比天高;二来就是他从头到脚都精致,又娇气,就像打个球必须要全副武装,球包里得备上三四套护膝护腕以及发带,脚上踩的永远是时兴的潮牌球鞋。
初中那会儿只要求校服上衣捍在身上,但是对裤子没有要求,他能一周不重样,搭配也很严谨,什么样的裤子配什么样的鞋,甚至唯一的饰品手表也得搭配上。
众人都怀疑要不是因为学校要求学生不能佩戴首饰,不然这少爷能全副武装。
就像鸟会经常叼一些漂亮的小玩意儿插在自己尾巴毛上一样,祁牧野就是活生生的孔雀成精。
就算如此,祁牧野其实从来没有考虑过打耳洞这件事,他觉得耳饰这种东西很尴尬,毕竟是要在身上穿孔的,他喜欢研究穿搭,前提也是这些穿搭并不以伤害自己为前提,他并没有那么严重的服美役。
相反,其实对耳洞有执念的是林仰星,只是林仰星很不幸地,在小时候摔了一跤之后确诊为疤痕体质,这辈子和耳洞无缘。
他也不明白明明小时候那么讨厌打针喝药的一小女孩为什么会愿意在自己身上穿两个孔,还有伤口感染风险。
但后来林仰星的愿望变了,改成了想看祁牧野打耳洞,这个愿望在她十岁那年的生日上喊得响响当当。
几个孩子围在一起,章招秋听完她的愿望之后咯咯直笑。
“幺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仰星眯着眼睛笑了笑,蜡烛的火光在她眼底跃动,恍若银河。
“就是说给祁牧野听的呀,说出来可能不灵,但是说给祁牧野听了他就能想办法实现。”
小孩子都单纯,心里装着的东西干净,没有很高的物欲,在他们的世界里能够跑去小卖部买上一叠充值卡的祁牧野已经算是孩子王了,确实什么都能实现。
把他当百宝箱了这是。
祁牧野不是那么轻易就被花言巧语迷惑的性格,但这件事确实也是记了好几年。
哄人就要有哄人的态度,林仰星都说了愿望说给他听了就一定能实现,他能怎么办?
他蹲在楼下的花坛边上给林仰星发消息,头顶是储藏室屋檐垂落的迎春花,秋季来临,枝叶开始泛黄卷边,掉了大半。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去拿你的电影原片,赏个脸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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