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自习结束之后林仰星才知道了祁牧野用的什么方法换到自己身后。
胡慧芳不是只听祁牧野一人说辞就会松口的性格,听说祁牧野自我介绍刚结束,就跟着胡慧芳一路缠到了办公室,撒泼打滚使尽了浑身解数,最后还是打电话向家里人求证了之后才成功的。
只是这个小道消息存疑,林仰星长那么大就没见过祁牧野撒泼打滚是什么样。
放学了还是他们两个一块走,他们住的地方近,都没选择住校。
只是放学和上学全然不同,走路回家的基本都是住这附近的,再加上祁牧野这人天生就招人,不管是招人喜欢还是招人恨,大家都爱往他身上凑。
结果一来二去,硬是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回家组织。
人好多……
林仰星不想凑前面那堆人的热闹,就退到队伍的最后,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这样做了,祁牧野就照样,和上学那会儿一样,趿拉着步子,硬要走到林仰星的身后,踩着她的影子走。
祁牧野这样做了,那所有人都照样,大部队掉了个方向,变成了林仰星领头,所有人都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好大的排场!
“祁牧野,你走路好慢啊!”
队伍里有人憋不住了,抬头喊了一句。
“嫌慢?嫌慢就自己走呗,又没人逼你。”
祁牧野老神在在地揣着裤兜,踩着林仰星的影子走。
于是队伍被削掉了大半,只留下了几个暂时顺路的,一队人越走越少,直到最后几个顺路的也在分岔口道别,然后在南临巷的拐角终于只剩下了林仰星和祁牧野两个人。
林仰星觉得自己现在像是真赶了一群羊一样疲惫,她为了让那群人能走快一些而不得不加快了自己走路的速度,原本要二十来分钟的路今天只花了十多分钟,把她累得够呛。
“祁牧野,下次能不能各回各家?”
她的意思是自己走自己的,别领这么一堆人招摇过街了。
“嗯?”祁牧野看了一眼时间,到家刚好赶上南临巷吃晚饭的点,“我今天没打算去你家蹭饭啊。”
林仰星:……
服了呀。
——
初升高不过是南临巷四人小分队人生岔路的第二道槛,不痛不痒,无非是每个人回家的时间点不一样,要说最痛苦的依旧是章招秋,她回来得最早,作业量也最少,直到所有作业都写完,甚至还在陈淑敏的看管下预习了接下来一周的功课,最后在香樟下蹭了有半小时的风扇,这才把林仰星和祁牧野给等了回来,远远地看像一块望友石,她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你们下课真的好——晚。”
她比了个超长的手势,委屈巴巴地。
可能是昨天祁牧野在同样的位置彰显了一下自己高中生的身份,又或者是今天赶羊实在累着了,林仰星也莫名产生了一种“啊,原来成为高中生了心态确实不一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在放学的这条路上飞速成长,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太太。
她将这种感觉定义为“长大了真累”,好想过上以前这种四个人一块回家而不是被迫领头的日子……
越是这么想,林仰星越觉得章招秋可爱,她小跑着过去,在章招秋身上小抱了一下。
但是这个充满温情的动作在章招秋看来完全变了味。
高中是什么很可怕的地方吗?连林仰星这样的软柿子都吃不消,只上了一天学就回来撒娇要抱抱了?
祁牧野完全不懂两个女生心里在想什么,但从小到大都这样,沈烛性子沉稳又早熟,章招秋和林仰星两个人又像个连体双胞胎一样粘着,时常说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小话。
他在外面被众人拥趸着吹捧惯了,偏偏在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群体里感受到了被排挤,硬是把他的好胜心给挤出来了,不管章招秋和林仰星在说些什么他都想凑上去听个究竟。
结果凑上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林仰星指着自己大喊:“祁牧野真的很蠢啊,像个鸭妈妈一样去哪都领着一大群人,蠢死了!”
祁牧野:……
——
四个人里边数沈烛回来得最晚,附中从初中部开始就有晚自习的传统,高中部的时间压得更狠,即使能够上附中的基本上是全市甚至说是全省范围内的重点尖子生,但毕竟大家都是刚从相对温和的初中节奏中抽离出来的孩子,要适应如此高强度的学习节奏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学校体谅他们的方式就是比其他年纪段早一个小时下课。
不过沈烛是否回家了这件事对章招秋影响不大,反正他爸妈该念叨的依旧会念叨,昨晚刚吵完架,她干脆连饭也不回家吃,就赖在林仰星家里不走了。
“有时候真的很想和沈烛绝交。”她瘫倒在林仰星家的沙发上,二花趴在她的膝盖上懒懒地打着呼噜,“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沈烛才是他们的亲儿子呢,就是那种很老套的剧情,都是同一家医院出生的,然后被护士抱错了。”
二花是林仰星小升初暑假在菜市场门口捡回来的小猫,当时门口的垃圾堆里被人丢了一窝的幼崽,看样子刚生出来没几天,小猫甚至还没睁眼。
当时尤女士坚决不同意林仰星把猫带回家,原因是林仰星从小就患有过敏性鼻炎,医生给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接触毛绒绒,不管是小动物还是毛绒玩具,最后还是林石海给林仰星做担保,父女两个人好声好气央求了好半天才让尤女士服软,但条件是只能带回来一只,而且不管是死是活她都不管。
照顾离开了猫妈妈的新生小猫是一个非常难熬的过程,林仰星调了闹钟,每隔三小时就得跑去喂一次羊奶,但是小孩子晚上睡眠好,一觉下去不到天亮起不来,她每次睡前都提醒了林石海说要是自己没听到闹钟就把她叫醒,但林石海睡得比她自己还死。
等到破晓时分的闹钟响起,林仰星才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赶紧跑去看小猫的情况,生怕饿了两顿就给小猫饿死了,结果跑出房门的时候却见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尤女士轻而又柔地捧着小猫,用针管给它喂奶。
她一直觉得尤梅女士是一个及其矛盾的人,一遍说着小猫是死是活和自己无关,又一边替她去喂养小猫。
林仰星瞥了一眼厨房,今天尤女士加班,林仰星又有晚自习不在家,晚饭是林石海一个人解决的,他爹确实喜欢钻研菜品,但完全不喜欢洗碗涮锅,每次都得赶在尤女士临回家之前才肯挪到厨房,清理自己的残局,今天依旧是,他正穿着超市买油赠送的围裙,一边刷着视频,一边非常敷衍地给碗冲着水。
“没这个可能,你出生的时候沈烛都会爬了,要真抱错了也只可能是你和我。”
章招秋长叹一口气,“要是生在你们家也好啊……林叔叔对你多好,不问你学习怎样,还每周都拉你去看电影,阿姨也好……”
她说完“阿姨也好”之后也卡壳了,尤梅女士事业女强人的形象整个南临巷都闻名,但要真说起来尤梅女士哪里好,章招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于是支支吾吾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阿姨又不会指着你骂‘看看人家沈烛再看看你’。”
林仰星没忍住笑了一声,虽然章招秋每天都咋咋呼呼地哭喊着说自己爸妈总是骂她,但说到底她好哄得很,只要不拿她和沈烛比。
她们两个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林石海从厨房走出来,他抽了张餐巾纸擦拭着手上的水珠,解下围裙挂在墙上,招呼着林仰星帮忙丢垃圾。
虽然林石海特地交代了章招秋不用跟着去,就在客厅坐着等林仰星回来就行,但章招秋今天势必要把“林仰星的尾巴”这件事做到极致般,一定要跟着下去,逼得林石海把客厅刚换好不久的垃圾也清理了,让她一起带下去。
“哦对了,我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我妈总是把我和沈烛放在一起比较了,我还以为她是特别看得上我呢,非要我和这个天才硬碰硬。”
“嗯?”
林仰星有点担心这袋厨余垃圾会滴水,稍微加快了步子。
“哎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原因,就,你妈和我妈的关系不是特别好吗,当初就说了如果两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干脆结亲家,你出生的时候我妈高兴坏了,天天做着当幸福婆婆的美梦。”
南临巷有专门的垃圾集中丢弃点,距离她们最近的在右边的第一条巷子口,虽然九月暑气依旧,但晚上凉快了不少,两栋居民楼中间以单层储藏室隔开,室顶统一栽种了迎春花,枝叶顺着墙体垂顺下来,将昏黄的路灯掰碎了,又撒在地上,光斑随风飘摇,像贴着地面飞舞的萤火。
林仰星时常觉得光是一种很热闹的物质,有时候是风鸣,有时候是树梢轻响,还有蝉鸣与雪落时的声响,不多大多数时候是章招秋叽叽喳喳的闲聊声,这种热闹的物质在她口中不断变换着形状,最后形成她脑子里光怪陆离的幻想。
“然后我就出生了嘛,听说那天我妈脸色可臭了,臭到直到今天我奶奶都以为我妈重男轻女,我怀疑我妈是嫌我坏了这桩姻亲才总是拿我和沈烛做比较,想着如果我是沈烛的话她就能和闺蜜结成亲家,亲上加亲,至于为什么不是祁牧野的话,我觉得陈淑敏女士应该有最基本的自知之明。”
毕竟沈烛是他自身牛逼,祁牧野是他爸妈牛逼。
渣渣秋喋喋不休地,将自己那点怀疑说得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可是为什么非得结成亲家呢?我妈总是搞得好像我是个男孩你就能看上我似的。”
林仰星点头,赞同她的说辞,“确实。”
章招秋大为震惊,她只是自谦一说,林仰星怎么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她那边的垃圾袋被她抡得快要飞起,“什么意思林仰星,看不上我不想和我定娃娃亲?”
她们刚拐出巷子的拐角,迎面就撞上了刚回来的祁牧野和沈烛。
祁牧野换了一身运动服,刚运动完整个发型都是乱的,额头上扎着一条纯白发带,单手抄着兜,另一只牵着金毛的狗绳,吊儿郎当的,像一股燥热的风。
憨宝挤在他们两个中间,呼哧呼哧吐着舌头,它大老远就闻见了林仰星的味儿,硬是被想偷听墙角的祁牧野禁锢了大半天。
沈烛则完全不一样,他腰杆挺得很直,头发打理得很干爽,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气质干净清冽,又带着一丝和年纪不相符的稳重。
附中的校服和其他学校有区别,但不明显,其他学校是以深蓝色调为主,附中是浅蓝色,秋季外套还是黑白简化运动风,听说这是当年附中花了重金请国内知名设计师设计并打样的,林仰星看不懂设计,但就是觉得附中的校服比其他的都好看。
祁牧野走在前面,她们刚刚讲话的声音不小,他听了大半,“你们刚刚讲什么?渣渣秋你和林仰星定了娃娃亲?”
章招秋:“嗯怎么了呢?只准你定了?”
章招秋:“沈烛也定了呢。”
章招秋:“这巷子里就没幺幺没定过娃娃亲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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