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柏走了,屋子里就剩下赵晨风一个人。他独自坐在床上发呆,两只脚晾在外面,也没有去管,只一门心思的琢磨着今晚的事情。
他隐隐觉得今晚的李青柏很奇怪,体贴、心疼、紧张、担忧甚至最后有些气急败坏,尽管他是个语文老师,此时此刻却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来准确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觉得那是一种过分亲昵的感觉,亲昵到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被宠溺的错觉。
这是他从来不曾在别的朋友身上体会到的。他一直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所以朋友不多,知己好友更是少之又少。他觉得好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关系亲近也正常,心可以贴着心,但是肢体上也应该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他能接受的最多就是勾肩搭背而已。
赵晨风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李青柏今晚的所作所为——他背自己了,他朝自己吹仙气了,他还一直攥着自己的脚……
想到这儿,他觉得脚腕之处又隐隐发烫起来,仿佛仍旧被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掌握在手中。
赵晨风不由纠结的想:这样的接触算不算的上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呢?难道这是李青柏和朋友们相处的正常模式吗?他平常也会这样对其他的朋友吗?他也会这样全心全意的去关心另外一个人吗?
想到这儿,赵晨风又懊恼起来——如果是,那自己在这里纠结半天,不就纯粹的是庸人自扰吗?
这些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李青柏的眼神,里面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似怜似爱,朦朦胧胧的。这难免令他想入非非,贪婪的幻想着是不是李青柏对自己也存着同样的心思。
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自己,因为不久之前李青柏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直男,基于此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友情以外的情愫?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晨风不停的否定着自己,又不停的推翻自己的否定。他赌气地想:既然对我没意思,干嘛又要来撩拨我?捧着另一个男人的脚是直男该干的事情吗?那么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理直气壮,当时那种眼神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心疼,生气,温柔,恼怒兼而有之。他没有恋爱经验,判断不出那种眼神究竟是出自于朋友之间的关心还是恋人之间的心疼,或者其它他理解不了的关系。
猜不透,想不明白,内心的纠结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赵晨风心烦意乱的想:既然理不出来索性就不理了,爱咋地就咋地吧!
李青柏浑然不知自己发自内心的举动,却如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
他在后门口将小孩交给同事带走后,便匆匆返回了宿舍,一进屋,就看见赵晨风乖乖的坐在床上,表情呆愣愣的,一双白嫩的脚丫子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他皱了皱眉头,大步走过去,一摸触手冰凉,不由气笑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听话呢?让你别再动自己的脚,你就索性这么干晾着着是吧?瞧瞧,多凉啊!”
赵晨风这才觉得冷,默默将脚缩回了被子里,脸上的神情有些恹恹的。
李青柏见状,便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道:“不理我?跟我置气呢?”
赵晨风揉揉额头。他琢磨不透李青柏,只觉得心里闷的慌,丝毫没有讲话的**,只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小样儿,真生我气了?”李青柏拉了个凳子在赵晨风身边坐下,自然的捞过他的双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温声说:“我那不是见你虐待自己,一时着急才大声了些么?瞅你这小脸拉的,跟我欠了你债似的。那我给你赔个不是,别气了好不好?”
赵晨风眨眨眼依旧没说话,嘟起的嘴巴显得极其委屈。
“呦呦呦,这还委屈上了!”李青柏在他脚心轻轻挠了一挠,“小皮脸样儿的。”
一阵酥麻传来,赵晨风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脚,小声说:“痒……”
语调又娇又软,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心上,李青柏只觉得酥麻极了,就像那一下挠在了自己身上一样,瞬间过电般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一动,便鬼使神差的又挠了一下。
赵晨风浑身都是痒痒肉,特别是脚心尤其敏感,更何况那里此刻遍布细小的伤痕,一时酥麻疼痛混在一起,不由闷哼了一声。“嗯……”
李青柏心里一哆嗦,手上一紧。他那双手就跟钳子似的,稍一用力,赵晨风就低低叫道:“疼……”
李青柏下意识松开了手,只见白皙的小腿上已经多出了几条红痕。
赵晨风体毛极淡,皮肤又白,比有些女孩子不遑多让。因此,这几条红痕就特别鲜艳,像飘落在雪中的花瓣,漂亮极了。
李青柏不由一时竟看痴了。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能有赵晨风这般风情的,是一种混乱了性别的美。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赵晨风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红着脸就要抽回自己的脚。
“别动!”李青柏反应极快的将人留住,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你……”
先是被人直勾勾的盯着看,又被人紧紧抓住,这个人还是李青柏,空气里都是暧昧,赵晨风又羞又赧,低声说道:“放开我。我自己弄。”
李青柏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抬头看去,只见他眼帘低垂,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着,似是受尽了委屈,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双颊绯红,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唇瓣嫣红似一粒红樱,那副模样又纯又欲,无比诱人。
好想咬一口尝尝味道!李青柏被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暗骂自己昏了头,竟然对人家有了非分之想。他后知后觉自己的做法太过不妥,尴尬随之而来,老脸一红。不过他的脸皮比赵晨风厚的多,并不明显。他轻咳一声,说:“那个……还是我帮你弄吧,你那种弄法恐怕会伤上加上。”
赵晨风搞不懂李青柏究竟什么意思,一时觉得他对自己有那种意思,因为那些举动在自己看来都大大超过了朋友间的尺度;一时又觉得完全不可能,他就是单纯的逗自己玩;一时又企盼着能够阴差阳错的发生点儿什么,好安慰一下饥渴的内心……总之,脑子里闹哄哄,稀里糊涂的任人摆布。
赵晨风目光呆滞的看着李青柏给他清理伤口,消毒上药,良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青柏回答的理所当然:“我们是朋友,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
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酸甜苦涩都有,仔细砸吧一下,还是甜的味道多一些。赵晨风垂下眼帘,抿了抿嘴继续问:“你是不是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
李青柏想了想说:“倒也不是。目前能让我这样照顾的只有你一个。”这是实话,他从来没有这样贴身的无微不至的不厌其烦地亲自照顾过一个人,赵晨风确实是唯一一个。
赵晨风的心不由一颤,追问道:“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李青柏轻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我那帮哥们都是一群糙老爷们,整天摸爬滚打,禁摔耐揍的,一身皮肉又糙又厚,哪儿像你呀,小胳膊小腿,细皮嫩肉的,就跟个小姑娘似的,我就不忍心看着你受磋磨。”
其实他想说的是娇弱,但是想了想觉得赵晨风一个男人被说娇弱可能不太乐意,便少说了一个字。不过在赵晨风听来,也没强多少。嗯……意思能够领会,心意也能理解,但是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赵晨风想说:“我又不是小姑娘,不需要你这么特殊照顾。”话在舌尖滚了一滚,出口却变成了:“你可以把我和你那帮哥们同等看待。”
李青柏摇摇头说:“不可能。”
赵晨风追问:“为什么?”
李青柏停下手上的动作。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从刚才那个有些荒唐的念头起,他就在思考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自诩钢铁直男的自己会突然对人家萌生那种想法。脑海中再次浮现曾经那个春光绮丽无限旖旎的梦,对上眼前这张羞红的娇颜,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荡漾。他及时刹车,收敛心神,最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闷声回了一句:“反正你就是不一样。”
心脏被击中,赵晨风哑巴了。你是不一样的——这样就够了!鼻头泛酸,眼前浮上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他用力眨了眨,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李青柏也不说话了,只低头耐心的挑着伤口上的石子。
赵晨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便一厢情愿地认为一定是温柔的、专注的,可能的话还会有怜惜。
李青柏的手指粗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起,那是一双十分有力的手,徒手能掰弯一段钢筋,此时做起精细的活来却无比的轻柔。他拿着棉签耐心的一点一点清理伤口里细小的沙粒,特别小的就换牙签挑出来。因着脚底遍布伤口,所以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人,却不知这样的小心翼翼却给人带来了更大的刺激。
脚心遍布神经和穴位,是人体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赵晨风只感觉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脚心上爬,又痒又麻,顺着腿一路痒到了心里,心痒难耐,只想要个痛快,却又搔不到,只能咬牙忍着。更要命的是某处地方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隐隐有抬头之势,幸好有被子挡着,自己不至于太过难堪。这哪里是上药,分明是上刑。他抽空跑偏的想:怪不得以前的刑罚会有一种挠脚心呢!整条腿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心里期盼着这场“酷刑”快点结束。
赵晨风红着脸不停的在心里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动心忍性,动心忍性……”到最后脑海里就只剩下颠来倒去的“动心忍性”这四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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