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赵晨风倒也不怵了。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既然让我说那我就先问一问大家，在座的很多都是读完初中甚至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的吧？你们自己摸着良心告诉这两个孩子，究竟是在学校里幸福，还是社会上幸福？到底是读书辛苦，还是工作更累？”
“学校！”
“读书！”
有人起哄，赵晨风停了停，并不理会他们。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如簇，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为什么？因为古人认为只有通过读书才能晋升阶层，才能摆脱贫苦的生活，才能升官发财坐拥美人。
我们的国家为什么要普及九年义务教育，那是为了保证每个人受教育的权利。国家给你们创造了大好机会，投入了大量的物力财力人力，你们却不懂得珍惜，把美好的青春都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王海饶有兴味的看着侃侃而谈的赵晨风，只见此刻的他抛开了以往那种谨慎小心，整个人都底气十足，面对这么多人竟是丝毫不惧。
有人叫板：“像那个XXX，也没上过学，不也发财了吗？你又怎么说？”
“不可否认，刚刚你们说的XXX确实过的很好，但那是个例，不能以偏概全。很多人还是挣扎在温饱线上，靠卖苦力为生。可是读了书就不一样了，大学里有很多专业，你人生的选择就多了很多种，不必像现在一样局限于体力劳动。不仅如此，随着学识的增加，你的眼光看问题的角度也会随之变化，你的格局也会慢慢变大，眼里看到的就不再只有我们这个村这个镇了。”
赵晨风其实想说的话有很多，思路很乱，他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现实是很残酷的，你们自己有眼睛看，有心体会，我们的社会是分了阶层的。那些顶端的人多数都是高知人才，他们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活得光鲜亮丽，能够受到别人的仰望和尊敬。
相反，再看看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他们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做的又都是什么行当？种地搬砖卖菜，快递外卖扫大街哪一样不是出卖自己的劳动力？生活没有保障，尊严经常遭人践踏，甚至被霸凌。
至于那些混社会的，你们是最差的。你们吆五喝六喊打喊杀的时候，别人见到都要绕道走，可是谁背后不骂你们几句。包括你们自己的父母，相信你们在学坏之前，你们的父母也都说过不要和XXX一起的话吧。你们自以为的风光实际却是最没有尊严的，这样的生活也是最没有保障的。我想你们自己也清楚自己走的不是正道，这么混真的能混一辈子吗？现在国家打击的力度越来越大，你们这条路还能走多久，你们想过吗？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像普通人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吗？话虽然难听，却也是我的中肯直言，我知道光凭这三言两语也劝不了你们，但是这些话若能给你们提个醒，也算是我没白费这嘴皮子工夫。”
起初很多人根本就不关心赵晨风说什么，随着他的演讲，众人慢慢的停下了操控键盘和鼠标的手，网吧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里。
“我们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有人问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改走正道还来得及，去学个一技之长也是好的，总比这么瞎混着要好，起码将来可以自食其力。”
有人附和道：“赵老师说的对呀，但凡有个技术能养家糊口，我也不乐意在社会上瞎混。人又不傻，哪儿苦哪儿甜还分不清吗？可是咱这脑子就是记不住东西可咋办？”
一个小黄毛跳出来唱反调：“切！你说的都是空话炮话！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倒是轻巧，却不知道做起来有多难。老子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打几局游戏呢，不知道老子现在有多么舒服。”
“这世上根本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你现在舒服，早晚会付出代价。”赵晨风不再搭理那小黄毛，转而看向自己的两个学生，温声说道：“李唯李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不吃读书的苦，将来要受社会的苦。道理老师都说了，你们那么聪明相信分得清哪种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小黄毛被忽视，似乎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于是故意叫嚣道：“就算你说的对又怎么样？他们已经成瘾了，这玩意儿就和毒瘾一样，难戒。再说了，你问问他们，除了学习，抽烟喝酒打架他们哪样不沾？想坐办公室，他们是读书那块料吗？学校里有人管着哪有外面这么自由？他们要是愿意读书，早乖乖读了，还用等你追到网吧来吗？别白费功夫了，老师！他们就是块废料，早晚和我们一样！”
小黄毛一再唱反调，赵晨风有些火大，他指着小黄毛骂道：“就是因为社会上有你们这种渣子到处祸害人，带坏了社会风气，才会引得那么多少不更事的孩子脱离课堂，早早的到社会上瞎混。一群败类！”
小黄毛一摔鼠标回骂道：“我们怎么就败类了？我们祸害你了？凭什么骂我们？”
小黄毛的朋友们也跳出来叫嚣道：“就是！凭什么骂我们？你把话说清楚。”
年轻人最是冲动，更何况一帮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社会闲散青年呢。小黄毛几人围过来指着赵晨风骂道：“你TMD少在这里摆老师的臭架子！我尊重你叫你一声老师，不尊重就直接干你！”
“MD，老子上学时被老师管得死死的。出来打个游戏还能碰上管得这么宽的老师，真是不让人痛快！”
两个学生见他们被围了，有些胆怯的往赵晨风身边靠了靠。“赵老师，怎么办？我们还走的了吗？”
见他们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赵晨风内心多少有些慌乱，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畏惧。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阵仗，说不慌那是骗人的，刚刚那副强硬态度都是他强装出来的，因为他明白若他显得害怕，不仅两个孩子也跟着害怕，还会让小黄毛更加嚣张。所以他不能怂，绝对不能怂。
赵晨风环顾四周，这里是网吧最里面的角落，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脱身。他目光瞥见一旁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王海，不由得更气。都怨这个人，要不是他拦着，那会儿自己早带着学生离开了，哪里还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心里将王海骂了个狗血淋头，赵晨风故作镇定的将两个学生护在身后，大声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要乱来，我就报警了！”
“呵呵！吓唬谁呢？”小黄毛无所谓的说：“别以为我不懂，又不是没进去过，几天就出来了，怕什么！”
赵晨风知道今天的事儿必是不能善了了，拼着挨顿打也要护着学生安全。他扭头对李唯和李霄说：“待会儿要动了手，有老师顶着，你们找机会溜出去。”
两小孩平时也没少打架，他们害怕王海，面对小黄毛却不是很怕，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
他们摩拳擦掌的说：“老师，我们帮你，我们和您共进退。”
赵晨风心里熨帖，温声说：“傻孩子，现在不是该你们讲义气的时候，跑出去报警找人来救我。”
小黄毛嚣张的说：“怎么？害怕了？要是害怕就老老实实给我道歉，说你错了，你放的都是狗屁！”
要赵晨风道歉，自然是不可能的。他警惕的盯着小黄毛几人，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嘴上更是毫不退让：“有本事就冲我一个人来，别动我学生。”
赵老师一直在护着他们，李唯和李霄都大是感动，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辜负他的教导。
“呦，还挺硬气！”小黄毛嗤笑一声，“不想道歉是吧？在自己学生面前要脸是吧？那我就让你没脸！兄弟们上！”小黄毛说完就冲了上去。
“你们快走！”赵晨风转身就把李唯和李霄往外推。
“慢着！”王海貌似看戏看够了，上前一把攥住了小黄毛的手腕。
王海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牢牢的攥住了小黄毛的手腕，小黄毛挣动几下没有挣开，怒气冲冲的问道：“海哥你究竟几个意思啊？”
“没几个意思！”王海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标语，“网吧内禁止打架斗殴。要打出去打，不要在我的地盘生事。”
都是道上混的，王海什么样的人小黄毛知道的更清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忌惮的看了看王海。他悻悻的收了拳头，然后朝着赵晨风伸出食指点了点，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正准备迎战的赵晨风颇为意外。他疑惑的看向王海，不明白这人究竟在玩儿什么，这事儿是他挑起来的，现在却也是他拦下来的。
赵晨风是个聪明人，隐约察觉出来不管王海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师生三人今天大概率不会出事，此时见情况暂时稳住了，就立刻吩咐李唯李霄离开这里。
“老师你怎么办？” 李唯李霄担心的问他。
“不用担心我！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就一些口角而已还不至于真的动起手来。你们走了，老师才好善后。”赵晨风刚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学生的安全，自己受伤无所谓，万一他们被打伤，那就是自己的失职，到时候就不知该怎么和家长交代了。
写这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自己的老班，那小老头和蔼又强势，对学生极其负责任，动不动就给我们上思想教育课，生怕有任何一个学生掉队。谨以此章纪念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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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为自己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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