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贵妃娘娘来了。”
大太监孙茂成那尖细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养心殿内响起,他低垂着头,恭顺地行礼道。
“可要将娘娘宣进来?”
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养心殿的御案之上,增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晕。
年轻的帝王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端坐在案前,专注地批阅着奏折。
宋斯年抬头吩咐道。
“阿昭来了,快宣。”
他头戴冕旒,十二串玉珠整齐垂落,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冕旒之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斜飞入鬓,眉色浓黑如墨,英气十足。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唇色淡红却不失威严 ,嘴角微微下压,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峻。
宋斯年思及当年,内心感慨,阿昭是一奇女子也。
灯火中少女神色漠然,一双眼睛中似有异样的光芒。
“我可助殿下扶摇直上。”
她的声音清脆而决然,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满朝文武无一人知晓殿下女子之身,朝中那些人最是迂腐,若是殿下女子之身暴露,登基后恐难以稳固根基。”
“殿下如今需要一个助力,我就是最好的选择。”
宋斯言说神色微滞,不过片刻,她朝沈枝意伸出了手。
“既如此,阿昭想要什么?”
少女微微一笑,明亮的双眸映着外头的小雪,若磐石般坚定。
“我要更姓为玉,我要玉氏族谱从我开写,我要站在朝堂上听以往瞧不起我的人堂堂正正、恭恭敬敬地唤我一声玉大人。”
“我要权,要名,要利,要成为朝歌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官,朱衣耀官秩,素玉彰权尊!”
宋斯言含笑道。
“若我为帝,阿昭必为肱骨之臣,享公卿之禄。”
听见她的承诺后,沈枝意看着她越看越满意,握住她伸出的手。
宋斯言比她的那个哥哥宋斯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且她的目光中并无多少震惊的神色,想必宋斯言也不是一个不知道为自己做打算的傻子。
“我是玉枝意,殿下,合作愉快。”
“我是宋斯言,阿昭,合作愉快。”
宋斯言回神就见一女子盈盈走来,绯色攒金挂珠的吉服,耳上坠着润白的南珠更衬得她容色迤逦。
“陛下,万福金安。”
宋斯言上前扶住她,屏退左右。
“阿昭见外了,与我不必多礼。”
沈枝意坐到太师椅上,昂起头,神色认真道。
“陛下,是时候将沈恪的势力连根拔起了。”
宋斯言微微点头,手中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声道:“我也早有此意。沈恪把控朝政,任免官员都由他说了算,朝堂之上皆是他的党羽。长此以往,这江山社稷恐将易主。只是他根基深厚,不可贸然行事。”
“自然。”沈枝意目光一闪道:“沈恪的恶行,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我们可暗中派人在民间收集他的罪证,煽动百姓的情绪。等时机成熟,让百姓联名上书,状告沈恪,如此一来,在舆论上便能占据上风。”
他沈恪,心怀叵测,贪欲如壑难填。为饱一己之私囊,竟暗地增设诸多苛捐杂税,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就光说沈枝意手中有的消息,有一金陵府辖下的小县,本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之地。
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安宁祥和。可自从沈恪这奸贼的额外赋税令下达,一切都变了模样。
起初,百姓们虽觉负担加重,却仍咬着牙,起早贪黑地辛勤劳作,指望能凑齐那繁重的税银。
然而,这赋税却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愈发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家中稍有薄田的,不得不低价变卖田产;做些小本生意的,也因税赋过重而纷纷关门歇业。
渐渐的,家中的存粮耗尽,百姓们开始四处挖野菜、啃树皮充饥。街头巷尾,皆是面黄肌瘦、眼神绝望的百姓。
孩子们饿得嗷嗷大哭,却再也没有奶水可以喂哺。老人们气息奄奄,只能无力地躺在破草席上,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
寒冬时节,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这小县更是陷入了绝境,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百姓,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之中,无人收殓。
街头巷尾,哭声震天,那声音仿佛是冤魂在哭诉着这世道的不公。原本热闹的集市,如今冷冷清清,店铺关门,一片死寂。
河水都被饿死之人的尸体填满,缓缓流淌间,尽是人间惨象,真真儿是一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凄凉景象。
因着贺舟野在军中的威望,沈枝意先是交代他可设法揪出沈恪安插的眼线,将其调离关键职位,以防沈恪通敌对将士不利。
她们可以暗中散布一些关于沈恪贪污**的消息,在百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后,借百姓之手严惩沈恪。
到时,朝堂之上,大臣们也开始议论纷纷,会对沈恪的行为表示不满。
此外,宋斯言还安插了眼线在沈恪身边,为的就是找出关键性证据。
可惜的是,派出去的探子一无所获。
*
袅袅的夜雾渐渐升腾而起,暮色如墨,将整个宫廷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小太监匆匆奔至翊坤宫,对着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后恭敬行礼,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皇后娘娘,陛下让奴才来传话,今夜歇在琼华殿,不见旁人了。”
宋斯言为了不暴露女子之身,入夜多是在养心殿就寝,防止那些大臣在上早朝的时候唠唠叨叨,一月中也有时会宿在琼华殿。
皇后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盏中茶水微微晃动,险些溅出。她抬眸,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转瞬被熊熊怒火取代。
“不见旁人?本宫可是六宫之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惊得殿内伺候的宫人们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娘娘息怒。”
“那个狐媚子!”皇后咬牙切齿地骂道,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陛下平日里来后宫的日子本就少,一来每次都歇在她那。”
“不过是仗着陛下一时的宠爱,就敢如此放肆!”她站起身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摆动,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翠羽。”皇后冷冷开口。
“奴婢在。”翠羽赶忙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去查查那妖妃近日都做了什么,跟哪些人来往。”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陛下迷得晕头转向。”
“是,奴婢这就去。”翠羽匆匆退下。
皇后缓缓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愈发冰冷。
“哼,想跟本宫斗,你还嫩了点。”她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本宫才是这后宫之主,这后宫终究还是本宫说了算。”
此刻,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昏君和妖妃正在商议正事。
宋斯言微微颔首,“如今局势紧迫,若再不行动,恐生变故。”
“我们可以从沈恪那些党羽中较为薄弱之人入手,逐个击破。”沈枝意思索片刻,提出了建议。
“嗯,此计可行。”
两人商议至深夜,方才歇息。
而另一边,皇后派出的翠羽四处打听,却始终未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她能打听到才怪了,沈枝意入宫后行事谨慎,就算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有宋斯言和贺舟野给她善后。
“陛下,太皇太妃李氏为何会住在一个离长乐宫不远的破破烂烂的屋子里?”
昨日沈枝意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靠近长乐宫时,她好似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一间有些荒芜的屋子里传出来。
那间屋子四周寸草不生,破破烂烂的,宫娥都避之不及。
皇宫中怎会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沈枝意叫住一名宫娥,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宫娥道“请贵妃娘娘安,回娘娘的话,是太上皇宠妃李氏,新帝登基后被封为太皇太妃,赐居在此。”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枝意见那名宫娥走远,四下无人,就偷偷摸摸地过去。
她还将窗户纸戳破了,以便更好地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屋里有一个穿着破旧,衣裳乱糟糟地堆在身上的老妪。老妪身上有虱子正在跳来跳去,她丝毫不在意虱子,只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襁褓。
嘴里念念有词:
“孩子乖,不哭,为娘喂你吃糖。”
她怀里的“婴儿”根本没有哭!
她探了探怀中“婴儿”的鼻息,惊恐道“孩子醒醒,醒醒!都怪叶臻那个毒妇,是她害死了你,我要杀了她!”
叶臻?好似是太皇太后的名讳。
看来是皇家秘辛,此地不宜久留。
随后,那老妪将襁褓狠狠地摔在地上,怒气冲冲道“滚!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儿。孩儿,你在哪?让为娘好找。”
撒泼般一屁股坐到地上,号啕大哭。
沈枝意看向被人无情地扔在地上的襁褓。好家伙,这哪是什么孩子,分明是一团稻草!
好渗人。
“我也不知。”宋斯言摇摇头道。“皇祖母一直潜心在无妄寺吃斋念佛,近日才回宫。”
“皇祖母出阁前是叶家的嫡长女,年仅十九入主中宫,一路与皇祖父相互扶持。”
想必,皇祖母必定恨极了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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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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