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
“大年三十晚上把你打成这样？！这年还想不想过了？！”
“嗯，他知道股份的事情了。”
“真是个好爹，”郁烟气呼呼的，恨不得直接把碘伏泼他身上，“你也是，就这么任由他打？不能还手还不会躲？”
宋栖寒垂下眼帘，可怜的紧，“我打不过他。”
她知道他这是在跟她满嘴跑火车，他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想打。也没对他的家事过于指点，就只冷嘲热讽了句：
“你真出息。”
没再多说什么。
多半袋棉签用完，才好不容易给他消完毒，好在他药箱里的药还挺齐全，该有的全都有，郁烟挑挑拣拣，拧开一管红霉素软膏，给他被打出伤口的地方涂药。
宋栖寒也不喊疼，就安安静静的坐着。
活像个没有血肉、感受不到疼痛的机器人。
郁烟看他这样，越看越冒火，故意用沾满药膏的棉棒狠狠摁上他的伤口。他疼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却依旧不喊一句“疼”，只绷紧身上的肌肉，轻轻“嘶”了声。
“疼就说，别跟个死人一样，”她没好气的扔掉用过的棉棒，又拿了一根新的出来，“我说过了，有什么就表达出来，我懒得猜。”
宋栖寒眯着一只眼，“疼。”
“还有呢？”
“要抱。”
“抱不行，刚给你上完药，”郁烟说着，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道浅尝辄止的吻，哄小孩一样，“亲一下得了。”
宋栖寒聚拢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看上去愉悦的不行。
她撂他一眼，淡淡道：“卖惨和示弱是两回事，不让你卖惨，没说不让你示弱。宋栖寒，很多时候，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在乎你，愿意对你好。”
“比如你？”
“嗯，疼就喊疼，脆弱的时候就找我倾诉，别憋着不说，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正好碰上。”
“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吗？”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郁烟不太理解他这是什么脑回路，但当她想起他爸妈从小就不要他，他一个人在瑞士，好像除了强迫自己坚强，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以外，也确实没什么人能聆听他的痛苦后，就忽然又觉得可以理解了，“时刻有用是对机器人的标准，不是对人的，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就会有无法消化的难过瞬间，这不能证明你没用，只能证明你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想当机器人还是人？”
“人。”
“那不就结了，”郁烟耸肩，拍拍他没有伤痕的肩膀，“好了，三天别沾水，记得天天涂药。”
她拧好药膏的盖子，收拾药箱。他看着，一把拉住她，“你要走了吗？”
郁烟抬眼看他，“你希望我走吗？”
他摇头。
“说出来。”
“别走。”
“那就不走，”她放好药箱，不知道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你吃晚饭了么？”
宋栖寒愣怔，“没吃，你也——？”
“——那等我换个衣服，下楼给你弄点东西吃。”
“......”
没开客厅的大灯，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映照在客厅里，暖洋洋的，令整个装修清冷的屋子里有种温暖的感觉。
郁烟不会做饭，唯一会的就是煮泡面。
她手忙脚乱的煮着面，想着光吃泡面有点不健康，还特意给他往里面窝了两颗鸡蛋，只可惜，时候没有掌握对，鸡蛋一进锅里就被翻涌的水花冲散，变成了蛋花。
郁烟：......
盛到碗里端到餐桌上时，宋栖寒正盯着她发呆。
“看什么呢？”她放下碗，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吃饭了。”
他涣散的目光聚焦到一处，接过她手里的筷子，迅速却不失优雅的吃着泡面。她抱着薯饼，挨个回复别人发来的新年祝福，看他囫囵吞的吃着，甚至连汤都不愿意浪费，时不时端起碗来喝两口。
像是在享用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餍足幸福的模样感染到她，在他放下碗时，她招招手，一脸兴奋的问他要筷子，“这么好吃？给我尝尝。”
宋栖寒不肯，抱着碗像护食的大狼狗。
她直接上手去抢。
当硬心的面在口腔里荡出齁咸的味道时，郁烟一脸生无可恋的咽下，猛猛灌了一杯水才冲淡那股咸味，比起承认自己连泡面都能煮的这么难吃，她更关心的是——
“宋栖寒，你别吃了，我再重新给你煮一碗去。”
“不用，”宋栖寒拿回筷子，面不改色的继续狼吞虎咽着，“很好吃。”
郁烟震惊，“可是面都没熟。”
“吃点硬的对胃好。”
“早知道我煮的时候先尝尝了，”回复完张伯然的信息，切出去，排在他下面的是陆让，她一心二用的敲着字，“果然，陈竞航说的没错，我就不适合做饭。”
宋栖寒捏着筷子的手僵了下。
他敛下眼睫，声音晦暗，“做的挺好的，我爱吃。”
郁烟忙着回复陆让的信息，没能及时发现他情绪上的转变，还以为他在宽慰她，没多在意道：“吃吧，吃完我洗碗。”
他从喉咙里滚出道轻微的“嗯”，没再说话。
......
一碗泡面被他连面带汤全部吃完，郁烟放下薯饼，端碗去岛台洗。手机屏幕就大大咧咧的停留在陆让新回复的消息界面上，没有关。
宋栖寒抽出几张湿巾擦拭桌面，擦到郁烟手机摆放的地方，不等他有所避让，屏幕里的字就像长了腿一般，飞快的窜进他眼里。
【陆让：新年快乐，烟烟宝贝。】
【陆让：你送我的礼物我收到了，超好看，这几天我天天都在用，等哪天我们一起出去喝酒的时候让你看看。】
【陆让：爱你。】
【陆让：给你比心.jpg】
【烟雨：新年快乐。】
【烟雨：喜欢就好，之前忘记说了，你给我买的卫生巾真的很好用，谢谢。】
【陆让：客气，以后有需要还给你买。】
【陆让：对方发来一条上床请求.jpg】
会话框停留在陆让发来的这条有歧义的表情包上，她的手机仿如一块烫手山芋，让他不知道该扔还是该拿。
他很想让自己别再去看，尊重她的个人**，可视线却根本不受控制，牢牢的扒在那张表情包上，完全没有办法挪开半分。
越看，越觉得眼睛被刺痛。
也越想知道这是谁。
他侧头看了眼她洗碗的背影，抿了抿唇，一忍再忍之后，还是没能忍住攀上心脏的难耐，手指触碰上陆让的头像，点进去，查看他的个人资料。
让路男
微信ID：lrlr520
地区：上海
一个男生。
给她买卫生巾，还给她发邀请上床的表情包。
任意一个词汇单拎出来他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当这几个词汇组合到一起去，他忽然就感觉——
有些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了。
攥着湿巾的手越收越紧，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绷开裂缝，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冒血珠，他眼里的情绪翻涌着，沸腾着，感觉干涩刺痛的同时，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脱框而出。
不敢再看。
他抖着指尖退出资料界面，将她的手机熄屏。
强制自己粉饰太平。
“常在河边走，小心把你淹了。”
不得不说，我们cjh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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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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