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邱涂能感受到他在调节自己的呼吸，手上的力气也在控制。
苏壶也生气了吗？
邱涂看着苏壶。
他知道苏壶其实是个脾气很差的人，但很少会直接发作，良好的家教总是会让苏壶压抑自己，他从来没有见过苏壶把特别不好的情绪展露出来，包括现在。
“不一样的，小少爷，你和别人不一样。”苏壶松开邱涂的下颌，改成搂住他的脖子，同时腰上的手收紧，抱住他，再次把脸埋下去。
“怎么不一样了？”邱涂尝试推了推他。
苏壶在他后脖颈上捏了捏，又抬起头看他。
他们挨得很近。
一呼一吸都互相能感觉得到，气息是温热的，不满的、委屈的、可怜的……这些都是可以感受到的具体情绪。
“你想知道什么？”苏壶温声问。
邱涂抬起手，在苏壶的脸上摸了一下。
顺着下颌线，他轻轻抬起苏壶的脸，说：“我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身边。”
苏壶挑了挑眉，看着他。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后悔，”邱涂轻声说，“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问清楚就跟你走了，后悔这些年趟你这趟浑水，后悔喜欢上你，苏壶，我真的恨死你了，你浪费了我很多时间，我恨死你了。”
苏壶抱紧他，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垂下眼，说：“在找到机会把你从邱家带走之前，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从你十三岁开始，也就是我成年的时候，我一直都有在你身边。”
邱涂收回手，“嗯”了声。
“我的生活很无趣，每天只有处理不完的文件和看不完的书籍，我以前是很死板很无聊的一个人，如果你认识那个时候的我，肯定会觉得我很烦，”苏壶说，“我是因为你才开始慢慢接触除了知识以外的东西的，我总是能从你身上看见很多有趣的东西，你和别人不一样。”
“你以前那么无聊，随便观察一个人都会觉得他有趣的。”邱涂却说。
“我也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可是他们在接近了我之后就都躲开了……但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自己凑上来的。”苏壶说完，再次看向邱涂。
“然后呢？”邱涂不解地问，“就因为这个？”
“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本来没打算把你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会觉得很无趣，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想过让你住进我家，我有很严重的洁癖，一点也不想让你住我家里。”苏壶说。
邱涂不知道是哪句话很好笑，突然就笑出了声，说：“那你还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家，我记得你刚把我带回去那晚上我就把你客房弄得乱死了。”
苏壶见他笑了，就也跟着笑了笑，说：“但是我不后悔把你带回家，我怕有坏人先把你带走了，那个时候我看见好多人都在看你。”
“那你观察力还挺强的，”邱涂突然就感觉身心舒畅多了，推了推苏壶，说，“撒手，热死了。”
苏壶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才松开了手。
邱涂靠到沙发背上，吐出一口气，笑着说：“不过你也挺厉害的，洁癖那么严重，那时候是你第一次去酒吧吧？”
“嗯，不过你在国内的时候也喜欢去这样的场合，KTV之类的，我都会跟过去，我觉得你的生活虽然烟酒味很重，但是很有趣，自从开始观察你之后，我感觉就像拆盲盒，我每天都会期待你今天要去哪，你会不会出门，我能不能见到你。”苏壶也靠到了沙发背上，偏头看着他。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跟踪偷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邱涂笑着说。
“你不介意就好，”苏壶把手叠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住，说，“我那时候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并且把工作看得更重要一些，所以总是让你难过，对不起。”
邱涂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其实你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你对我一直都很好，而且是我自愿的，也不能总是怪你，”他看着交叠的手，说，“再说了，我也放不下你。”
苏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邱涂就抬眼看向他，情绪五味杂陈，说：“我也纠结了很久，我这三年一直恨一直恨，其实就是恨你利用我，我以为在你眼里我的感情全都是计划中的一环，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我有问过你为什么，但你总是回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给我解释，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这一切，我早就原谅你了，我就不用一个人难受这么久了，苏壶，我他妈现在问你，他妈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邱涂说话间情绪又上头了，他光速转过脸抹了一下眼睛。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原谅我，你本来一直都很幸福，生活中唯一的不好是我带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所以我不想回头复盘这些事情，我希望你忘记，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那你他妈为什么不问！”邱涂在苏壶说完话的那一瞬间就吼了出去，翻身压到苏壶面前，拽着他的衣领，说，“你的嘴是用来干什么的？只会骗人和说骚|话吗？我没给过你问的机会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你为什么要让我恨你三年？”
苏壶想抬手摸摸他的脸，但是被一巴掌拍开了。
“你说话啊！”邱涂拽着苏壶的衣领向前用力地扯了一下。
“……问什么？怎么问？”苏壶很有耐心地问了一句，但情绪也跟着有点被感染，“问了，然后呢？你会骂我恶心，会跑会提防我会离我更远，你那个时候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你觉得我怎么问你才不会生气，我连和你说上一句话都是奢望，我想和你解释的，可是我刚回到家你就已经走了，什么也没给我剩，你让我怎么去解释，怎么样才能问你？”
邱涂一瞬间哑了声。
苏壶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不太好，立刻就跟着有些紧张，想哄哄，邱涂的眼泪却先滴在了他的锁骨上。
这小滴温热，顺着锁骨滑了下去。
“……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苏壶看着邱涂的脸，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
邱涂明明是在生气，但又感觉很委屈，眼睛上有水渍，额角还有一些因为情绪过激而冒出的汗。
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邱涂渐渐松开了拽着苏壶衣领的手，放在了苏壶肩上。
“苏壶，”邱涂看着他，“我们试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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