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要吃点什么？”服务员拿着菜单礼貌地询问。
陆思昭没接菜单，直接说道：“来两碗清汤面。”
由于身体的原因，苏舟吃不了过于油腻的东西，陆思昭随意地点了碗简单的清汤面应付了一下。
看陆思昭要了两份一样的，苏舟侧目：“你怎么也吃这个？”
陆思昭一边抽了张纸出来把桌面擦了一下，一边笑着说：“照顾一下患者，不好让她眼馋。”
苏舟：“……”
当她没问。
没过多久，面条就端上来了。上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圆圆的脸上一对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很和善。看到陆思昭的时候，很明显认出了他，有些惊喜，“诶？小陆，好久不见，你有一年没来了吧！”
陆思昭朝他点了点头，“老板，好久不见。工作原因出去了一年。”
“诶，这次你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老板看到对面坐的苏舟，惊讶间还有些迟疑，一时不知该用什么称呼，想了想才把话说完，“还带了朋友过来啊！”
陆思昭看了眼苏舟，对着老板点头：“对，今天带了朋友过来。”
朋友这个称呼，让苏舟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有淡淡的落空感从心头一闪而过。
原来他所谓的想念，是出于对朋友的思念。也是，她有时也会想起他们一样。只是今晚陆思昭说的那番话太旖旎，差点让她胡思乱想，升起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小友以后常来啊～”
见老板和自己说话，苏舟展颜微笑，与他打了个招呼。
老板笑呵呵地说：“我给你们送点小菜，两位小友你们慢慢吃。”
两人向老板道谢。
饭间，苏舟忽然想到先前说他出去工作了一年，有些好奇，“你去年没在临西吗？”
陆思昭点头，“我在新疆呆了一年。”
“援疆去了吗？”苏舟很快反应过来，有些钦佩，“你真厉害。”
陆思昭看出她眼里的敬意，不禁失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伟大。大学的舍友是新疆人，他老给我寄苹果、葡萄干，让我有机会就过去。后来机会来了，便去了，我不能白吃他的东西。”
苏舟自然是不信的，陆思昭这人一向是说得少做得多的，他想做的事自有他的一番意义。
面吃起来很快，两人回到车内，陆思昭打开手机导航，问苏舟：“你家住在哪里？”
苏舟报了个地址，陆思昭屏幕前等待输入的手指顿了顿，而后笑了一声，关闭了导航，调转车头朝某一方向驶去。
见他这般利落的动作，苏舟惊讶，“你认识啊？”
“我说我回来后刚搬到那儿，你信不信？”陆思昭眉尖微挑，嘴角向上翘起，心中的雀跃几乎难以掩盖。
苏舟笑不出来，对于她来说，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自从高三在景安发生了那些事情后，她就很排斥、很害怕生活中出现变量。
现在，陆思昭的突然出现成了新的变量，像是平静的湖心投入了一颗石子，虽小，却泛起圈圈涟漪，层层荡漾开去，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平淡的生活将被打破。
早知道他也会在这里，当初骆清池说一起在这里买房的时候，苏舟说什么都应该拒绝她。
二十分钟后驶入了他们所住的小区大门，陆思昭问：“你住几栋？”
“12栋。”
陆思昭叹了口气，“可惜了。”
苏舟眼珠微转，不解，“可惜什么？”
“我在3栋。”
嗯，一南一北，距离了拉开了，挺好。苏舟快乐了。
车子靠边停稳，苏舟解开安全带下车，“今天谢谢你。”
“舟舟。”
要进楼道时又被陆思昭叫住，苏舟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这么多年不见，要个联系方式不过分吧。”陆思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苏舟眼前晃了晃。
躲是躲不掉的，苏舟老老实实地把号码报给他，陆思昭拨了个电话过去，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才挂断。
“这是我的号码，记得存一下。”
苏舟瞄了一眼数字，下意识地说：“你的号码没变啊。”
说完她就后悔了，可惜话说出口已经无法收回。
陆思昭垂下眼皮，看不清神色，凉凉地开口：“原来你还记得啊。”
虽然语气冷淡，但是话里的怨气却无法抑制地冲了出来。苏舟抿了抿唇，仍是硬着头皮道：“只是这串数字看着有些眼熟。”
“舟舟，”陆思昭轻唤她的名字，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在心头徘徊已久的问题，“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重新联系我们？”
正在添加联系人的苏舟听到他的问题，有些意外，手指僵在那里停顿几秒，另一只自然垂落的手不自觉地揉捏着衣角，指头在捏出的尖角上来回摩擦。她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了片刻，苏舟垂下眼皮，掩盖住晦暗不明的神色，“抱歉，没有。”
这是苏舟的实话。
气氛一时凝滞，分明是柔和的语气，吐出的字眼却过于过于残酷。陆思昭眼底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他轻扯嘴角，笑里尽是是自嘲。
罢了，是他想岔了，他本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沉湎过去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好处。陆思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放，“明天几点上班？”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苏舟还是如实回答，“八点。有什么事吗？”
“没事，”陆思昭摇头，“你上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好，今晚真是太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苏舟快速地拉开楼道门，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紧盯着她。她大踏步地拐弯进入电梯，被人注视的感觉终于消失。原本绷着的神经，如今整个都松懈了下来。
今天下午过得太不真实，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浑浑噩噩地伸了个指头按指纹，指纹锁发出错误的提示音，她像是没听到似的，又按了一下，再次发出异响。这次才算反应过来，成功开门进家。
她在玄关处胡乱地脱掉鞋子，鞋子都没顾得上换，直接把自己摔进了沙发，脸埋在抱枕里，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然而一闭上眼大脑里自动开始播放和陆思昭相遇后发生的一切，惹得她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微信提示音，苏舟抬起脑袋，将凌乱的头发胡乱地往后一撩，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没有任何的备注信息，但是苏舟一眼就认出是陆思昭。
微信头像还是高中时的头像，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没有变过。
只是换了个名字，不再是从前温仕给他取得谐音梗，而是换成了他名字的缩写：lsz。
成年人果然需要变得成熟稳重啊，也不知道换名字的时候温仕是不是一脸痛惜。苏舟有些好笑地想着，手指即将按下接受键的时候，不知怎么又犹豫了，她把手机撂在一边，起身去洗澡。
陆思昭回到家，客厅里亮着灯，地面上零散着几个空箱子，还有几个整齐摆放的箱子严严实实的封着。温仕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玩着游戏。
“不是说回医院交个材料就回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温仕抬头看了眼陆思昭，又将目光移回游戏上。
“同事有事，帮他看了会儿门诊。”这话不算说谎。
“箱子我给你全搬回来了，给你把厨房和客厅收拾好了，其他地方的自己整理哦。”
“好，今天辛苦你。”陆思昭从那堆箱子里找到做了标记的一个抱起。
温仕余光瞄到他的动作，“明天再理呗，反正你明天也不用上班。”
陆思昭没有回应他，径直走入书房，没开顶灯，只按了书桌旁一盏暖黄的立式台灯。他拆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把最上面的几个相框拿了出来，摆放在电脑支架旁，但似乎还有所不满，眉头皱着。他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调整了一下相框的角度，好让自己一抬头便能看到。
摆好相框后，他不着急收拾其他物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机界面依旧停留在苏舟的微信界面上。用户名是sz。虽然换了个微信号，但是微信名没换，依旧是名字的缩写，他确定这是她的账号。
然而并没有看到他期待的信息，苏舟没有通过他的好友请求，页面上仍旧显示等待对方验证。
陆思昭轻触头像，完整的照片弹出来，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其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他记得他们曾经一起看过。陆思昭两个手指分别向远轻滑，照片放大，璀璨星河下极隐秘的角落有一个抬头仰望的背影，很小。
这个背影是苏舟的，陆思昭不会认错。他的指腹轻轻地来回摩挲着照片上的人影，陆思昭看了良久，对着照片上的背影呢喃，“晚安。”
声音在寂静空荡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寂寥。
他知道，今晚是不会等到她的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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