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反应都在沈四海意料之中，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无视大家的反应，接着道:"老五。"
沈怀邦没想到突然被点名，愣了下后有些不自在的:"爸您说。"
沈四海眯着眼，沉声道:"A市新批下来的地皮怎么样了。"
听到是提起这个，沈怀邦忐忑的心安稳回落，心情不错，得意道:"爸您放心，A市那边我都打点差不多了。"
"不过我听说A市政府那边并不看好啊。"沈四海意味深长。
沈怀邦一怔，赶忙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安排了人过不久就能牵线上陆家，只要这事成了，A市那边的合作都能比现在顺利的多未来发展也会更好，更别说那片地了。"
"嗯。"沈四海听了并没沈怀邦想象里的反应，也只是冷淡的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正当沈怀邦拿不准老爷子心理，但好歹自觉松了口气，躲过一关时，不料沈四海接着道:"年后你回公司，把A市的事跟孟凡东做个交接。"
"爸？！"沈怀邦难以置信的看向上首位置上的老人。
这回别说是他，沈家的其他人同样震惊不小。
要知道A市的开发合作可算是一个肥缺，作为心脏城市日后的发展自不必说，单说仗着港城沈家的名号去了自带身份不会被亏待不提，A市自多权宦，四处都是位高权重的世家。
这一去不仅赚钱不说，还能捞到不少国内的政府军事级别的上层人脉，之前大家为了这个也算是争得恨不得头破血流就差撕破脸。
沈怀邦仗着母亲对小儿子的爱护，临终前央求着老爷子才松口答应，这事落在他们几房头里也未可知，如今老爷子这是…收权了？
"我还没老到听不清的地步。"沈四海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紧不慢道。
"爸，"沈怀邦激动的站起身，拳头抵着桌面，难以置信的盯着沈四海:"您不能这么做。"
沈四海抬眼看着沈怀邦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你也不小了，也该收收心学着稳重些。"
"这和那有什么关系，"沈怀邦愤然朝一边指着:"那A市，您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砸了多少人脉，眼看着事就成了。"
"事能成，是因为你是沈家五爷，"沈四海轻点着桌面分析道:"陆家，也不是你能轻易拿下的。"
"我能！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
沈四海皱眉，不予再理会。
"五爷，"一旁的孟凡东道:"您手里头那些相比，A市的确是吃力了些。"
话说到这，沈家其他人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今天老爷子是铁了心要从老五那收权，不是A市也会是他手里头的其它。
虽然不知道沈怀邦这是哪里得罪了沈四海，但毋庸置疑此刻的场景倒是正合其他人心。
一声笑打断剑拔弩张的当下，沈茂荣笑道:"我倒觉得爸说的没错，老五的能力已经应承不下这一大摊子。"说着，他还看了眼其他人:"你们觉得呢？"不难听出话里行间还带着玩味的阴阳怪气。
沈世昌漠然点头:"A市的项目并不适合老五。"
"沈茂荣！"沈怀邦咬牙道:"你今天成心想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又指着沈世昌:"还有你！现在都这样了就少掺和！"
听出沈怀邦意指自己的双腿，沈世昌怒目相向，刚要开口…
"够了！"沈四海怒声打断众人:"事我已经决定了，年后交接！"
沈怀邦又愤恨的盯着众人看了一圈，胸口气的上下大力起伏，又盯着沈四海看了会，赤红着眼睛咬牙坐下了。
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叼在嘴里，泄愤似的点了根烟。
沈四海没再管他，敲了敲桌子，众人又收回注意力看向主位。
"老二你南边海航的公司回头也记得跟孟凡东交接。"
这话一出，换沈茂荣傻那了。
沈怀邦冷笑一声，饶有兴致的解恨般叼着烟，磨了磨牙眯起眼睛看热闹。
"爸？"沈茂荣的惊讶不亚于刚刚的沈怀邦，他疑惑的看向沈四海，瞳孔震颤着以为自己听错了。
"海航那边我另有安排，你就别担心了。"
"可是爸，那边我经营的好好的。"沈茂荣到底比沈怀邦要沉稳很多，尽管心慌的厉害，依然强壮镇定的争取道:"原本年后我就要有调整，到时候集团获得的收益还会再翻上一番。"
沈四海点头，不知可否:"你做的很好。但我现在另有打算。"
沈茂荣紧皱着眉，思量着:"不知爸您有什么打算，不然我…"
沈四海知道这个二儿子不会轻易妥协，抬手打断他的话:"我要的，你弄不了。"
沈怀邦身体前倾，发狠似的笑着，手上翻转着打火机敲击餐桌，朝着沈茂荣冷笑:"对啊，二哥。咱爸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怎么记得平时你最孝顺听爸的了。"
沈茂荣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原本想不予理会，结果沈怀邦像是知道他所想，接着道:"二哥别是信不过咱爸？"他调侃道:"怎么二哥如今都不如我懂事了？刚刚教训我的时候您老可不是这副德行。"
胸口堵闷的那些不快顷刻间散去不少，沈怀邦发狠似的盯着沈茂荣不放，咬着烟嘴畅快的如同弹琴一样手指轮番弹过桌面，得意的冲着人扬起眉梢，讥诮一笑。
沈茂荣喉咙艰涩的吞了口唾沫，十指渐或收拢，因为气愤导致脸上再撑不住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颓然道:"…我知道了。"
"以安。"
沈以安眉心一跳，心底里从刚刚就开始不安的动荡。
"你把M国的业务撤回来，我另有安排。"
李林听到手指不自觉抓皱了裤子，皱着眉紧抿着唇看向主位上的老人，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妻子。
当年他跟沈以安自由恋爱，沈家并不同意两人来往，还是沈以安不顾父母劝阻一意孤行的做了决定。
为表忠心，他不顾李家颜面毅然决然的选择入赘进沈家，这才让沈四海勉强答应了二人的婚事。
这么多年以来他自然感受的出，即便当年沈家愿意妥协答应，终归父女二人落下了不可逾越的芥蒂。
但以安终归是沈四海的女儿，他虽然不满意自己但也说不出什么，索性把海外市场分给了他们夫妇去经营。
既不算亏待了大房，又得了个眼不见为净。
夫妻俩这么多年以来在国外虽借不到太大力比不得国内轻巧，不过好在也可以掌握更多话语权。
M国那边的项目一直都是他们多年以来的目标，如今好不容易要开展了，沈四海却在这个时候喊停…
"爸，是国内出了什么问题周转不开吗？"沈以安道:"M国那边一直都是各公司的目标，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打破僵局带头开展。"
沈四海点头，他清楚四海集团如若能做打开M国的领头羊，那将意味着什么。
沈以安以为他想通了刚要松口气，就听他说:"那边不急，我另有打算。你只需要听我安排就是了。"
"可是爸…"
"行了大姐，时候不早了爸要休息了。"沈怀邦吊儿郎当的晃了晃腿，头枕着椅背优哉游哉道。
沈以安凤眸微缩，压抑着怒气刚要开口就听对面沈茂荣脸色还未完全缓过来，僵硬道:"下午沈家旁系那些叔叔婶婶就要到了，不如先让爸回屋休息吧。"
李林轻握住沈以安的手，沈以安眸光逐个扫过沈怀邦，沈茂荣，沈世昌的脸，深呼一口气:"我知道了爸，您放心。"
沈四海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最后只叫孟凡东跟着上楼回了房间，余下一桌子人面色沉重的坐在那。
……
"有话直说。"
沈四海回到房中，坐在外间的太师椅里闭目养神。
孟凡东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您连大小姐那边在M国的项目也给一并撤了。"
他是早就知道老爷因为近半年为了听说自己要退休，那些人在外面没少折腾，这回更是胆子大到差一点把三爷一房那脉连根拔了。
虽然他也唏嘘手足相残，知道老爷一怒之下多半是要收拾收拾这帮人，不然说不准哪个糊涂东西哪天甚至真把主意打到老爷的身上。
前段时间自然让他没少去敲打，也知道要收权给他们一些颜色，以免让他们势力过大得意忘形。
可M国的确如大小姐所说，无论是"四海集团"还是国内乃至国外其它家公司，都有意开展的海外业务里是最钟意也是最难的分公司之选。
沈四海缓缓睁开眼，笑道:"怎么？连你都觉得我是老糊涂了？"
孟凡东忙低下头:"不敢，是属下愚钝。"
沈四海轻笑出声，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待孟凡东出去后，沈四海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积雪压弯了枝桠，遍地银装素裹。
打开窗呼吸凌冽的寒气，通体舒畅，头脑异常清晰。
他自然知道M国的业务有多难得，可他更知道即便事成了，虽名义上它是"四海集团"，可内里实际上只是沈以安夫妇的傀儡。
无论是海外公司的真实属意权还是各方资源乃至话语权，全部都落到了大房手里。
那是"四海集团"，却也不是。
这一次他的确是为的三房敲打其他人，也因此除了三房本身和空有集团股份，并没有其它实权业务的四房沈靖悦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同时他也是有心利用三房这事收权，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这些孩子们越来越不可控。
就连这次损害最大的三房，居然都想到要利用这个私生子跟进来搅和。
风筝飞的再高，手里的这根线也要时不时的扽一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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