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路过他身边,宋渡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嘴脸。”杨进心里也怪难堪的,只好装听不见。
借军中的医者看了,说段秋平受伤虽严重,好在不涉及内伤,还是好治的。只要每日按时服药,好好休整便能恢复如初。
杨进为表殷勤,收拾装饰了几间房间,让他们就此在驻地住下,“等殿下的伤好全了再回京不迟。”反正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宋音之总觉得他目的不纯。
段秋平得了几日悉心照料,渐渐醒转,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是哪儿?
“你醒了!”
段秋平给这声音吓了一跳,捂着耳朵,看宋渡很不顺眼:“说话小点声。”
“醒了?”宋音之递过来一杯水,“不枉我们一番辛苦。”
“哦,对了。”宋音之又神经兮兮地凑过来小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京城的太子,记住了。”
段秋平一口气将水喝干,声音一下就变清亮了:“好。”
“嗯?”宋音之很很是想不通,“你不问为什么?”
段秋平看她一眼,眼睛弯起:“为什么?”
这可难说,个中曲折,宋音之光是想想就觉得口干舌燥,只好摆摆手:“反正你听话就行了。”
宋渡跳座在段秋平的床头,伸手摸了摸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仔细养几天就没事了。”瞧见段秋平下意识地躲避,他柔声问,“弄疼你了?”
“没有。”
宋渡不满地后撤:“你怎么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
段秋平正是下床穿鞋,闻言一脚踹上他大腿。
“靠!”宋渡站起来拍拍,“这么大个鞋印!”
在他准备发招之前,段秋平先一步开口:“我是个病人,可不能跟你纠缠。”
“谁要纠缠你。”宋渡负气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
“有话说?”
“没有。”宋音之犹豫不决,这么跟宋渡一起走了好像不太对劲,可是留下来好像也不怎么对味。
绞尽脑汁问:“你是怎么……”话未出口就闭了嘴,暗骂自己嘴笨。
“怎么跟杨进勾搭上的,还是怎么活下来的?”段秋平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了那种耿耿于怀,这让宋音之松了口气。
“你们把我留在郎中那里,他就把我带去报了案。据老郎中说官府看我气度不凡,不敢擅自处理此事,就报告了上级,也就是杨进。”
“杨进看我俊秀非凡,不敢怠慢,便尽心医治,而后又被我死心塌地,非要给我做个小官尝尝,我推辞不过,便应下了。”
“后来呢,我利用职务之便救了两个通缉犯,杨进遭到背叛发誓非要捅死我不可。于是事情就成这样了。”
总体下来,这个故事可以概括成“我依靠惊天地泣鬼神的魅力逢凶化吉。”简直一个吹牛大赏。宋音之很是无言以对:“原来公子这么有吸引力。”
“嗯,你不觉得吗?”
宋音之不想理他这无赖话。
正说着,宋渡突然去而复返,还气喘吁吁的,像是受了大打击:“姓杨的……要把海匪赶尽杀绝!”
“怎么回事?不是说将他们放走了吗?”
宋渡扶着门喘了几口气:“我听见外头吵闹,要去看时被人拦下来了,我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段秋平将眉头一皱,什么海匪?
“我去看看。”宋音之一着急,抬起脚就往外冲,宋渡也转身跟上去。段秋平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跑远,待要追上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低头发现自己才穿了一只鞋子。他轻啧一声,匆匆往鞋里一捅,没捅进去,耐着性子再穿一次,还是失败。干脆将另一只鞋也脱了,赤着脚追上两个人。
宋音之到达大门口,果然听见外头吵嚷,还有水草头骂骂咧咧的声音。要冲出去查看却被门口的人拦住了,无论如何说都不肯。正是僵持,那守门的看见段秋平光着脚跑来,心里一慌。
宋音之猛地拨开他的手,冲了出去,宋渡和段秋平紧随其后。
“弟兄们都是从小在此地长大的,你这不讲理的小王八,居然做得出来!”
杨进被牢牢保护在包围圈中间,说话声音很大:“我这里容不下会兴风作浪的人,你另寻别处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兄弟们’的。”
“你……”水草头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他身后几百弟兄,还有守在门外的几千人,再就是整个西南一带的几万弟兄们……原来要走的是他一个人吗?他当然知道去往京城的事已定下,杨进的威胁毫无用处,他只是气不过。
杨进一笑:“愿意留在这里的,放下你们的大刀。哎呀……这么拿着太吓人了。”
海匪们明显犹豫了。原本以为杨进针对的是所有匪徒,却原来所有水草头一个人吗?虽说着要去京城,他们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否靠得住,向来是老大信什么他们就跟着信什么,可是这番局面,第一次将他们和老大割裂开来。与自己无关的事,几个人愿意去淌这趟浑水?
“放下啊!”水草头忽然转身对着海匪们怒吼,“不然等着跟老子一起被赶走吗!”身前身后都不明朗,感觉四方都是敌人。
似乎不敢看了,他转过身,狠狠瞪着杨进:“没了老子,你再去哪里找这么多人为你卖命啊?”
杨进浑不在意:“多的是人,我想要多少要多少。”
水草头咬牙切齿地嘶吼:“放你妈的屁!这么多年不是老子,有这么多人替你做事?”
杨进余光看到宋音之三个人跑出来了,心里暗骂,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水草头这一下实在是骂得他脸上无光,可又不能跟他一样不干不净地骂回去,只是冷笑一声:“那你还真是厉害得可以。自己的家被端了还替我卖命,蠢还是贱?”
水草头整个人如遭雷击:“你再说一遍。”此事他不对任何人提,家破人亡之后更名改姓,本应该天衣无缝。可是杨进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杨进自知失言,绝口不再提。水草头忽然疯了一样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你再说一遍。”杨进使劲扑腾。宋音之适时地开口:“你们这时候不该冲上去,除非想让他赶紧死。”成功阻止了一众准备一拥而上的小卒。
水草头狠狠掐着杨进,狠狠扇他两巴掌。杨进对突然失控的水草头毫无招架之力。**辣的痛意从脸颊传到脑子里,感觉头身已经分离。他虚弱地喊:“我说……”
水草头更是烦躁,用力一掐:“说啊!”
杨进顶着快要背过去的压力,挣扎着喊:“说不出话来……”
水草头的力气收敛了点,但仍然放在杨进的脖子上:“说不清楚还是要掐死你。”
杨进捂着脖子咳嗽几声,硬着头皮开口:“你家里的事……”水草头看他扭捏,火气又上来了:“敢撒谎你就活不到一句话说完。”
杨进不敢说假话,只好低着头慢慢道来:“早年间银钱短缺这才走了歪路。便装带人屠了几户人家,才把军饷的银钱凑齐。不过,不过我不知道这会让你们变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话没说完被盛怒的水草头一拳砸在脸上,他来不及喊疼,连滚带爬地跑,“救我啊!”
身后的官兵一拥而上。
原本还在犹豫的海匪们听到这话也疯了。他们得知自己家族的无妄之灾都是由眼前这人所致,而自己居然替这个人卖命这么久,当下恨不能遏止,红着眼睛扑上前去。现场乱作一团。
就连宋渡也看不下去:“这个人渣。”宋音之看他蠢蠢欲动,伸手按住他:“别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报仇吧。”
水草头冲破人群,直向扬进奔来。杨进害怕得腿发软,呆了半天才抽出佩刀指着水草头。他却不知道停下来,像没看见那刀一样冲上前来,手指一弹将那刀震走,疯狗一般扑上来:“去死吧!”
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知哪个士兵的飞刃插进他的身体里。宋音之急了:“喂!”
水草头忍着疼,将杨进扑倒,可是痛意袭来,明显手劲不够将他掐死了。水草头一口咬在他脖颈上,生生将那块肉撕下来,血如泼墨般喷出。
几秒后传来杨进的惨叫。水草头捂着他的嘴,鼻腔里发出老牛一般的喘息,一个用力,生生将他的脖子折断了。
水草头力气用尽,死在杨进的身上。远远看去是相拥着死去,谁会知道他们是倾世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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