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涟漪中,竟浮出了另一道身影。青布道袍,白胡子凌乱,左额角的月牙胎记在金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正拄着木杖,艰难地从涟漪中走出来——是真正的姜子牙!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道袍上满是血污,嘴角还挂着血丝,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看向马招弟的方向,急切地喊道:“招弟,小心!他在引你往阵眼走!”
马招弟一愣。阵眼?这里不就是阵眼吗?
没等她反应过来,被金光掀飞的假姜子牙突然狂笑起来:“师兄,你终于肯出来了?正好,省得我再费功夫!”他青灰色的手猛地插进自己的心口,竟掏出一团黑血,往空中一抛。
黑血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血丝,像蛛网般缠向真姜子牙。姜子牙挥杖去挡,木杖上的“姜”字亮起红光,却只能挡住一半的血丝。剩下的血丝缠上他的胳膊,瞬间勒出深深的血痕,黑气顺着伤口往他心口蔓延。
“师叔!”马招弟想冲过去帮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她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雾气里的符文缠住,那些符文和姜子牙光茧上的一模一样,竟在慢慢吞噬她的影子。
“这是同心咒,”真姜子牙忍着痛喊道,“他用我的血和你的影子结了咒,你往前走一步,我就多受一分伤!”
马招弟僵在原地,看着姜子牙脸上的痛苦越来越深,黑气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假姜子牙得意地笑着:“看到了吗?他舍不得你受伤,你也舍不得他死,这咒就是你们的催命符!”
他说着又掏出一团黑血,作势要往真姜子牙身上扔:“乖乖交出你的魂魄,我就让他少受点罪,不然……”
“别信他!”真姜子牙突然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木杖上,杖头的“姜”字爆发出耀眼的红光,“这咒是假的!他在骗你!”
假姜子牙的脸色变了变,厉声喝道:“找死!”黑血猛地掷出,直取真姜子牙的面门。
马招弟想也没想就往前冲,管他什么同心咒。可就在她抬脚的瞬间,脚下的雾气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浮出个小小的身影,鹅黄襦裙,双丫髻散着,正是郡瑶!
小师妹的眼睛紧闭着,脸色惨白如纸,心口插着根黑色的木钉,正是之前在铜镜碎片里看到的那把!她的魂魄被钉在缝隙里,像只折了翼的蝴蝶,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活着。
“师妹!”马招弟的脚步顿住了。
假姜子牙抓住这个机会,黑血已经到了真姜子牙面前。姜子牙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是望着马招弟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决绝,突然反手将木杖刺向自己的心口:“以我残躯,祭昆仑镜!”
“不要!”马招弟撕心裂肺地喊道。
木杖刺入心口的瞬间,姜子牙的身体爆发出比凤佩更亮的金光。那些金光化作无数碎片,像星星般散落在雾气里,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飞到马招弟面前,映出她的脸——是昆仑镜!
镜中没有她,只有一片血色的阵图,阵眼的位置插着根黑钉,钉着郡瑶的魂魄。而阵图的边缘,缠绕着两条发光的线,一条连着郡瑶,另一条……连着马招弟自己的影子!
原来申公豹的目标从来不止她的至阳之魂,还有郡瑶的纯阴之魄!他要用两人的魂魄做阵眼的阴阳两极,彻底激活诛仙阵!
“晚了!”假姜子牙的声音在金光中扭曲,“阵眼已开,你们谁也跑不了!”
昆仑镜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镜中的阵图开始旋转,发出巨大的吸力。马招弟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一点点抽离,飘向镜中的阵眼。她看见真姜子牙的身体在金光中渐渐变得透明,嘴角却带着抹释然的笑,像在说“别怕”。
她还看见缝隙里的郡瑶突然睁开了眼,那双柳叶眼蓄满了泪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她喊道:“师嫂,用匕首……刺我心口的钉!”
刺钉?马招弟握紧匕首,看着镜中郡瑶心口的黑钉,又看了看渐渐透明的姜子牙,突然明白了。昆仑镜能照出真相,也能反射力量,只要毁掉阵眼的黑钉,就能破了这阵!
可刺向黑钉,就等于刺向郡瑶的魂魄!
“快啊!”郡瑶的声音带着哭腔,魂魄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我撑不住了!”
假姜子牙的笑声越来越疯狂,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昆仑镜彻底吞噬。马招弟看着镜中姜子牙最后望过来的眼神,想起雪地里那个年轻的身影,想起他掌心的温度,突然咬紧牙关,举起匕首,朝着昆仑镜中郡瑶心口的黑钉,狠狠刺了下去——
匕首刺入镜面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马招弟只觉得眼前一白,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消失了,只剩下手腕上凤佩的温热,和耳边一声熟悉的叹息,像很多年前那个下雪的早晨,有人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马家庄的柴房门口,阳光透过破窗纸照在脸上,暖融融的。杨戬正蹲在她身边,用布条包扎她胳膊上的伤口,左肩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脸色虽白却好了很多。
“你醒了?”杨戬的声音带着惊喜,“吓死我了,你在井边晕了一天一夜。”
马招弟坐起身,环顾四周。柴房的门开着,里面的柴火堆得整整齐齐,没有锁魂藤,没有黑袍人,只有只灰鸽子站在窗台上,歪头看着她。院墙上的牵牛花开得正艳,空气里飘着后坡蔷薇的香味,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姜公子呢?郡瑶呢?”她急切地抓住杨戬的胳膊。
杨戬的眼神暗了暗,指了指柴房里。马招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姜子牙正坐在柴火堆旁,背对着她,白胡子垂在胸前,左额角的月牙胎记在阳光下泛着淡粉。他似乎在煮什么东西,陶锅里冒出淡淡的白气,带着草药香。
“师叔没事,”杨戬的声音有些低,“只是耗了太多法力,需要静养。”
“那郡瑶呢?”马招弟追问。
杨戬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柴房里传来个清脆的女声:“师兄,药熬好了没?我要喝甜的!”
是郡瑶!马招弟惊喜地冲进柴房,看见个穿鹅黄襦裙的少女正蹲在姜子牙身边,双丫髻梳得整整齐齐,眼角的朱砂痣鲜红,正抢过陶锅要尝,被姜子牙笑着拍了下手:“烫。”
少女回过头,正是郡瑶!那双柳叶眼弯成了月牙,冲马招弟甜甜一笑:“招弟姐姐,你醒啦?”
一切都好了?马招弟愣在原地,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手腕上的凤佩还在,只是变回了两半,静静躺在她的袖袋里。昆仑镜的碎片不见了,井里的幻象也消失了,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发什么愣?”姜子牙站起身,递给她一碗药汤,“申公豹的残魂被打散了,诛仙阵的残片也收了,以后不会再有怪事了。”他的声音温和,白胡子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左额角的胎记是浅粉色的,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马招弟接过药碗,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碗,突然注意到姜子牙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和昆仑镜中那道缠绕的光丝位置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向姜子牙,对方正好也在看她,眼神里带着暖意,像春日的阳光。可马招弟的目光落在他的鬓角时,突然僵住了——那里藏着一根白发,不是自然的白,而是像被火烧过的焦白,和假姜子牙被黄符烧卷的胡子颜色一模一样。
柴房外的灰鸽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马招弟回头,看见鸽子嘴里衔着片梧桐叶,叶片上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像个未写完的“杀”字。
阳光明明很暖,她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像又坠入了那口冰冷的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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