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立后大典

册立皇后的圣旨是昨天下的。今天很早的时候沈灵泽就被婢女从梦乡之中拽了起来,她们先是让他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泡了澡,又将他捞起来。将鲜红如血的翟衣套了他的身上之后又将他摁在菱花镜前坐下,根本就没给他时间反应。沈灵泽看着镜中自己白皙俊秀的脸,抚着自己尚平坦的腹部,知道,册立自己为皇后的圣旨已经下了。自己和萧长旷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菱花镜前任由着婢女们给他挽发、替他涂脂抹粉、替他戴上那个象征着一国之后的金凤冠,珠玉琳琅的凤冠沉甸甸的,压得他脖子疼。

他也只能咬牙强忍,但是最终忍不住闷哼出了声。

“殿下,凤冠不可歪,您且忍忍。往后啊,您可是天下最尊贵的坤泽了。”一名婢女温声劝道。

最尊贵的坤泽吗?

他真的稀罕吗?

不。

他本是萧长旷的妻……萧长旷那个相濡以沫一起在夕阳之下策马而行一起共读诗书的妻啊!

待到凤冠完全戴稳稳正正地戴在了他头上之后,她们又拿来颜色鲜亮绣着各种吉祥图案的霞帐披在了他的肩上,像是一道犹如钢铁铸成的枷锁一般将他牢牢锁住。

使他再也出不去,飞不高。

“皇后殿下。”一名稍年长的婢女低眉福身对他道,“吉时将至。”她的声音之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惟有恭敬。

沈灵泽颔首:“嗯,走吧。”

婢女们搀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脚下似有千金之重,踏上那金色步辇时,正好旭日出初,黄澄澄的光芒照亮了世间,也正好将天际边的云彩染成橙粉渐变的一片。

就好似,他旧日作画时的水色倾倒了一般。

沈灵泽坐在金色步辇上,被如潮水一般宫人们前后簇拥着、抬着、 到了太和殿。太和殿上方的琉璃瓦在旭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沈灵泽乘坐着的金色步辇也被放了下来。两个宫人扶着他,走入大门之中。他踏着脚下鲜红的毯子,在诸臣工地注视下,走向那个立于层层玉阶上的少年。那个少年穿着象征着帝王的衮冕服,俊朗白皙,威仪赫赫。那是他的学生皇帝南宫璀,不过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

他很快会成为他的夫君,既是夫,更是君。

司仪官立于丹陛之上,高声喝唱:“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嗣大统,以安黎庶,以正乾坤。今有沈氏甘澍,乃帝师沈灵泽之族弟,世胄清华,德性温良,昔年离散,今复归宗。朕察其行,温恭有礼,端肃有仪,贤明足以母仪天下,柔嘉堪为六宫表率。仰承太庙之训,俯顺兆民之望,特以金册宝印,册立为皇后,正位中宫,协朕理政,以固邦本,以续宗祧。”

沈甘澍,他们越城沈氏族谱之中并无此人。但皇帝乃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皇帝想要捏造他一个并不存在的族弟还不简单?也就一句话的事,总不能让他以帝师沈灵泽的身份被册立为皇后。这样有违纲常,还会遗臭万年。皇帝自然不会污了自己的名声,于是就给他捏造了一个他并不存在的族弟。让他以这个“族弟”的身份被册立为皇后。

晨露未晞,少年满面春光地携着他的手立于层层玉阶之上,接受着诸臣工的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成千上百人一同叩拜山呼,如雷炸响在耳畔,亦如浪潮一般层层卷来。

待仪式完后,便已是夜间。

夜幕如墨,皎月挂檐。

凤藻宫东暖阁中,龙凤喜烛在床边燃着。

南宫璀接过宫人递来的木竿掀开盖在他头上的红纱,唇畔旁挂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笑:“美。”

“陛下谬赞。”沈灵泽垂头,掩眼中波澜。曾几何时,盖在他头上的红纱也曾被萧长旷拿木竿挑开过。当时他还很年轻,刚一对上萧长旷灼热的目光,脸颊与耳垂“唰”的一下就羞红了 ,像是往脸上搽了层胭脂般。尤其是萧长旷说他好看的时候,他更是羞的没边。直接就垂下了头,不敢看萧长旷。萧长旷那厮是武将本来就不拘小节,抱着他直接就往他脸上亲了起来。差点就把他摁倒了,要不是他提醒萧长旷还要喝合卺酒行结发礼。估计萧长旷就直接将那些礼节抛在脑后,直进入洞房正式环节。

他与南宫璀共坐于床沿边,一名婢女拿着托盘端来一盘白白胖胖的小饺子。双膝跪地,给他们奉上。他们拿起筷子,各夹了一个。放在嘴中咬了一口,里面是煮着半生不熟的栗子花生红枣馅,吃起来还有点甜丝丝的,但口感并不是很好。毕竟是半生不熟的。

“皇后殿下,生不生啊?”婢女眉眼弯弯,俏皮的问沈灵泽道。

沈灵泽如实的答道:“生。”

婢女笑靥如花地祝福道:“生便好!生便好!祝殿下早日为陛下诞下麟儿!”

婢女言罢退下,尚宫便又端上来了一对合卺酒盏。所谓之合卺酒盏,便是一个瓠瓜劈成两半,用丝线缠绕在一起。寓意着天作之合。而瓠瓜本身就带有些苦。所以也寓意着夫妻二人同甘共苦 ,尚宫手里的合卺酒盏中盛着清冽的酒水,在龙凤喜烛的照耀之下闪着粼粼波光。

“梓潼,来。”南宫璀终于忍不住的往他脸上落下一吻,被胭脂水粉糊了一嘴也丝毫不在意,“与朕共饮此酒。”

沈灵泽还怀着孕,是不能沾酒的。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对此,他有些犹豫:“这……”

“放心,不是酒,等会你拿右边的那半。”南宫璀在他耳边轻轻的道。沈灵泽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他是孩子父亲,他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他叫人给自己奉上的酒是真酒,而给沈灵泽的却是凉白开。

沈灵泽这才放下心来,与南宫璀一同将合卺酒盏拿起来。臂弯相交,将酒盏之中的酒与凉白开都送下了肚去。

合卺酒喝毕。

接下来就是结发礼,尚宫又端来一个锦盒。锦盒中还放着一把金剪子,南宫璀将那把剪子拿起来剪下自己与沈灵泽的一缕青丝之后。然后把两缕青丝拧在一起,打一个结。放在了锦盒之中,尚宫把锦盒封上。然后,悄无声息的带着宫人们出去了。

南宫璀脱去头上沉重的冕冠,顺手也将沈灵泽头上那戴了将近一天的凤冠卸下。后便再也没有克制。像一只饥饿的小兽一般扑倒沈灵泽,啃了上去。小兽啃上他这块心心念念的肉时,显然很开心。

“陛……陛下……”沈灵泽微微蹙起眉头,“妾尚有孕在身。”

南宫璀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香气,轻轻抚摸他的发丝:“朕会轻点的。”

“唔,陛下……”

南宫璀檀木信香与沈灵泽梅花信香交融间。

红纱漫漫,一室旖旎。

这是沈灵泽人生之中第二场婚礼,第一场是他与萧长旷的。虽然不如第二场那般奢华风光,但却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他当时头上并没有沉重的凤冠,也没有要端着的礼仪,就一套红衣服与一支萧长旷送他的青玉簪。

当时,他是真心欢喜的。

没有像如今这么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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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锁情,旧爱永成殇
连载中应语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