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今年刚刚高考完！”
正在签名的叶惟岁抬头看着来人，笑了：“刚刚高考完啊，那我再给你写一个金榜题名。”
他卸去了舞台妆，漂亮矜贵的面孔在剧院的灯光下看得分明，眼型略细长，眼睛透亮，笑起来时很是潋滟。
说话的粉丝看愣了片刻，才欢欣雀跃地说：“谢谢老师！”
叶惟岁笑了笑，低头添了笔龙飞凤舞的草书，把签名纸递给她：“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哦。”
“啊啊啊谢谢老师！老师你人真的很好！！”
女生激动得手机都差点拿不稳了，还是后面人推了推她，她才肯离开。
……
签售会结束，已经夜深。叶惟岁离开剧院时，外面还有几个年轻的女生。
“叶老师！”
“小叶老师！”
年轻的喜欢直白热烈，虽然不多，但一股脑地落下来，仿佛比盛夏的风还要热。
叶惟岁打了招呼签了名，上车时也不忘嘱咐她们：“谢谢谢谢，拜拜，天黑了你们也赶紧回家。”
车门慢慢关上，叶惟岁又拉下车窗，跟她们挥手，直到车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见剧院后，他才升起车窗，隔绝了外面沉闷的热意。
“我都说了，还是有很多人支持你的嘛。”
开车的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岁哥，怎么样，为了喜欢你的人，要不就接下那个综艺吧？”
叶惟岁支着脑袋看车窗外，伸手调大了后座的冷气，淡淡道：“不接。”
开车的人脸顿时垮了下来，声音听上去都变得很苦：“岁哥，你这几年都在剧院里，你不出来，我这个经纪人都快揭不开锅了啊。”
叶惟岁转头看他一眼，笑了一声，并不买账：“黎允，你手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看你手下好几个新人发展得都不错，怎么会揭不开锅？”
黎允被怼得一时无言，不得不换个方向劝他：“岁哥，那个综艺给的通告费真的很多，而且很轻松的，就是去各地玩玩。你这巡演刚刚结束，公费出去休息，还能赚钱，多好啊！”
叶惟岁无谓地耸了下肩：“我不缺钱，剧院的工资够我花了。”
话音刚落，黎允忽然一踩刹车，高速行驶的车猛然停下，叶惟岁没系安全带，被惯性带着，额头狠狠磕在了前座上。
“嘶……”
“哪来的神经病，会不会开车？”
黎允对前面那辆加塞的库里南竖了个中指，愤怒地骂道。
叶惟岁揉着撞红的额头，一看到前面那辆库里南，不知想起了什么，几乎是触电般地移开眼神，劝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是红灯。”
熟悉的车型也让黎允想起了一件事，他回头看叶惟岁，声音有些沉：“你是不是担心接了这个综艺碰到沈初？”
叶惟岁动作一僵，继而又扭过头，盯着窗外车水马龙，一言不发。
黎允无声地叹口气，转回头，又忍不住从后视镜那看了眼叶惟岁。
叶惟岁属于老天赏饭吃的类型。如果没有沈初，没有那个晚会……叶惟岁现在应该也是风光无限的大明星。
想到这里，黎允忍不住长长地叹口气。
但同样的，如果没有沈初，叶惟岁或许一开始就不会出来拍戏，他就只会在剧院里排话剧演话剧——像他如今这几年一样。
斟酌片刻后，黎允还是忍不住开始当心理大师：“岁哥，你难道要一辈子躲在剧院里不出来？你不接这个综艺，一直不出来，会让人觉得是你做贼心虚，不敢出来呢！”
叶惟岁沉默片刻，开口时声音很淡：“黎允，你语文真的很差。还有，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说不接就是不接。”
黎允没好气地回头白了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又怏怏地把头扭回去。
“随便你随便你，不识好人心你，我不管了。”
他嘴上这样骂着，但手机震动时，还是飞快地点开来看
车厢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空调排风口的声音，混着窗外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叶惟岁转回头，正好与黎允那双在后视镜里闪闪发亮的眼睛对上。
“？”叶惟岁疑惑。
黎允又转过头，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我朋友打听到了这档综艺的嘉宾了。”
叶惟岁顿时兴致全无，但黎允的神态依旧胸有成竹：“总共三对嘉宾，一对是两个之前关系很好后来闹掰的女演员，两个歌手。还剩一对，其中拟邀请的一个，是……叶温安。”
叶惟岁猛然转头，瞳孔微缩。
黎允一挑眉，神态得意：“怎么样，你哥去了，你想不想趁这个机会跟你哥好好谈谈，让你哥回家？”
叶惟岁慢慢抬手遮住眼睛，良久，缓缓叹出一口气：“你去联系节目组，我去跟剧院里说一声。”
黎允兴奋地搓手，“好勒。我跟你说，这综艺是地方台和中央台合拍的，绝对不会搞什么有的没的，你去了绝对不亏！”
“我忽然觉得我有点亏。”
酒店套房的客厅内，叶温安摇着红酒杯，若有所思：“为了帮你这个忙，我可是要得罪不少人。”
对面的男人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嗓音透亮清脆：“你临时有病不能去，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免费去救场。我的通告费比你贵，话题度比你多，他们不会介意，只会觉得是自己赚了。”
叶温安撇撇嘴：“行了行了，知道你沈大明星很红了。”
沈初低下头，点开同一个视频，再次播放。
叶温安愈觉没趣，不由好奇打听：“不过我说，你想去这综艺直接去不就好了，干嘛遮遮掩掩？”
这档综艺找上门时，叶温安一开始没打算接的。他这几年已经渐渐转幕后，不太想再出去接通告，尤其是这种情感类综艺。是沈初拜托他先应下来，等消息传开后，再找个借口让他代替他上。
叶温安一开始觉得这事太荒谬，但在沈初主动提出后面的资源置换后，他答应了。
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绝不是为了沈初手上的资源！
沈初眼睛没离开手机，又看完一遍这个视频，才轻声道：“如果他知道我去，他一定不会去的。但你不一样。他知道你去，他就一定会去的。”
叶温安微微皱了皱眉，心底忽然滑过一个不安的念头：“你说的是谁？”
沈初又不说话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桃花眼里闪着亮光。
叶温安忍不住伸手扯下他戴的单边耳机，语气微沉：“你到底为了什么去这个综艺？”
耳机被拍在岛台上，视频声音瞬间外放——“刚刚高考完啊，那我再给你写一个金榜题名。”
微哑但清晰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房间。
叶温安脸色顿时变了。
他一把抢过沈初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叶惟岁的脸。晃动模糊的镜头下，桌子后的他笑得很温和，慢声细语地跟录视频的粉丝说：“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哦。”
“你是为了惟岁？”
沈初利落地抢回自己的手机，摁灭屏幕，才抬眼看神色难看的叶温安，慢慢笑了：“是啊。”
他这几年瘦了很多，线条凌厉的面孔上，五官愈发浓墨重彩。
粉丝有的对着这张脸喊帅，有的心疼哥哥太瘦，不过没人觉得这张长红娱乐圈十几年的脸不好看。
但叶温安看着，却觉得后颈处生出了细微的寒意。
“你要在这个综艺上做什么？”
“不做什么。”
沈初脸上的弧度微扩，小小的漩涡在薄唇边若隐若现。
都说薄唇的人薄情，叶温安一直觉得沈初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名利，他可以抛弃所有感情。
但——
“只是把我欠他的都还给他。”
沈初平静地继续说。
叶温安眉头拧得更紧：“你别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五年。沈初，我不在乎你是个怎样的人，你去祸害谁都可以，别去祸害他。”
沈初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对岁岁没这么上心。”
“闭嘴！”
叶温安神色陡变，一拳垂在岛台上，发出巨大的闷响，“我不要你那些资源了，我自己去上这个综艺。”
说罢，他转身就走。
沈初坐在高脚凳上，神色仍旧平静：“来不及。”
叶温安猛然转头：“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跟节目组签完合同了。”
叶温安脚步顿时僵在原地：“风声刚刚放出去，你今天就签了？”
沈初的声音徐徐传遍整个房间，清亮之中糅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无端有些低：“我只剩这一个机会了。我要见岁岁。”
半晌，叶温安缓缓回头，咬牙警告道：“他已经因为你被网爆过一回了，你做事前最好想清楚。”
“砰！”
叶温安泄愤般甩上门。声音回荡在屋内，久久未散。
不过沈初无动于衷，神色漠然。
他慢慢拿起手机，再次点开视频，视频里传来嘈杂的人声，乱糟糟的，吵得他不由皱了皱眉。
“叶老师！”
“小叶老师！”
……
“天黑了快回去吧！”
此起彼伏的年轻女声中，响起一道有些轻但清晰的男声。
沈初脸色渐渐变得认真，拉着进度条，反复听那句“天黑了快回去吧！”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他的眼角眉梢缓缓浮出极近温柔的笑，仿佛这句话是手机里的人对他说的。
最后，沈初把这段音频截出来，喃喃自语：“小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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