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探视

这日傍晚,豫禾正拿着根木棍,使劲搅着院里的一口大缸,刚买回来的蓝色染料,需待放清水里化开,拿棍子不停搅拌,等杂质落下去,将上面的染料舀出,在继续搅拌,如此反复三次,得出的染料才能染出纯正的布颜色。到底是女子力气小,才一会的功夫便额头冒出汗珠。终于大功告成,这才放下手中工具准备歇一歇,

“禾姑娘,忙着呢?”豫禾手臂正有些酸痛,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陈茂林,忙放下手中东西,擦了擦汗。“陈大哥来了?快请进来喝杯茶?”说着提壶倒了杯茶递过去。

“哎哎,不忙不忙,我就是专程过来说一身,”陈茂林叫住豫禾,“上次本来都安排好了,谁知道突然来了那些锦衣卫,折腾了个紧,这几日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不我赶紧来找你,怕你等急了。正好明日我当值,禾姑娘,你明日早上过去,我提前安排好,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多谢陈大哥了!”豫禾很是高兴,还以为至少待过一两个月呢,没想到这么快,

送走陈茂林,豫禾进屋收拾东西,又去厨房做了些小点心,想着明日带上。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些饭菜,装进食盒,想了想,又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包了头巾,将脸遮起来。最近不太平,还是尽量别惹人注意到才好,她一个孤女子,若是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等到了天牢,豫禾掏出一块碎银给门口差役,请他去寻陈茂林,等了好一会见陈茂林出来,豫禾赶紧迎上去喊了声“陈大哥!”

“禾姑娘来啦!快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引她进去,并吩咐看门的属下“小四,看着点!”看门的小四点点头,“老大放心吧!”

进了大牢,到了北边最后一间,陈茂林上前打开铁门,“林大人,有人来看你!”转头又对豫禾说道“禾姑娘,进去吧,还是老规矩,不能逗留太长时间!”“放心吧陈大哥,我省得的。”说完低头进去。

“林伯伯,我来看您啦!看我带了什么来!”笑着打开食盒,端出几个盘子,放到桌上,又拿了筷子递过去,“林伯伯,我做了两样小菜,有红烧排骨,您应该喜欢的,还有点心,您快尝尝”,笑着看看林许!

“哎,你这丫头,天牢重地,你一个女孩儿,不该到这种地方来”林许叹口气,坐到桌边。“没事的,林伯伯,我与牢头陈大哥相熟,有他帮忙,不会有妨碍”,又将桌上的小坛子打开,“我带了一坛菊花酒,林伯伯快来尝尝!”并倒了一杯推到林许手边。“这酒很不错的,您试试,只可惜迟了几天,本来重阳节那天我要过来的,可惜没进来,耽误了您喝酒,不过迟是迟了,您将就着喝。”

林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好酒!”豫禾又提醒道,“您吃口菜,小心空腹喝酒难受。”林许拿起筷子,顿了顿又放下,看着豫禾。

“林伯伯,您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丫头啊,难为你了,哎...听我的,日后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林许怅然开口道。

“您别说这样的话,当年要不是您,我们一家早就糟了难了,哪还有我在,那时我虽小,却也记得些事,再说,我爹爹临终前也是挂念您,要不是身体实在不行,定要来看您的。”豫禾有些哽咽。“爹爹常说,当年是您力保,这才免受杀身之祸,后又安排人护着我们一家远走他乡,这才安定下来。现在您被困囹圄,只恨我一介女儿身,救不得您出去,唯有常来看看您,希望我爹爹在天之灵能有所安慰。”

“哎,丫头啊,我是怕你被牵连啊。林许喃喃道。

“伯伯说什么话,当初您帮我爹时,难道想过被牵连吗,如今我孤家寡人怕什么,谁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您说是不是”豫禾笑着安慰道。“您快吃菜,凉了就不好了。”一遍看林许吃菜,一遍交代“林伯伯,我给您做了一身衣裳换洗,回头将换下来的交给陈大哥让带给我,我回去给您洗洗,天快凉了,下次我给您带一床厚被子过来,您腿不好,牢里湿气太重,还是要注意一点了......”“您怎么了?”豫禾不解的看着林许,他不说话,只盯着他,一脸的感慨!

“没事没事,只是感叹啊,我想林某人昔日跃马扬鞭,保家卫国,何等洒脱,如今却见不得天日,只能在这天牢里了却余生......“又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下,“自打林家落难,往日亲朋好友皆避之不及,也就你这孩子还见天的往来跑,你爹就你一个女儿,我是怕连累你啊。你虽不是我的女儿,可胜似我的亲儿。如今远朝流放西北,这辈子只恐我们父子再不能相聚了。只是耽误了你,他没有这个福气了!”说罢,满脸伤感。

豫禾也是满心悲伤,蹲下身子拉着林许衣角“林伯伯,您别这么说,林大哥会没事的,您别担心,”又道“我想托人去西北打听打听林大哥的下落,总要知道他无事才好放心。”

听了这话,林许突然正色,拉起豫禾道:“孩子,听我的,不要去打听,不管谁向你打听林家的事情,一概不要管,至于远朝,当年我与你父亲虽口头说定,为你们定了亲,可如今这境地,是决计不能再牵扯你了,若远朝有造化,就让他平安无事吧,至于其他,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改变的了得。你也不必记挂我。”

“至于朝儿,孩子,你不必等他,不必等了......前路不可预料,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将来找个好人嫁了,后半身有个依托,即便将来不在了,我和你父亲阴曹地府下相见,也能瞑目了.”又道:“怕是我父子二人不能有相见的一天,将来把我埋在西山,让我能看着朝儿所在的地方,也就知足了......”

豫禾心里难过,正要安慰两句,门口突然响起声音“禾姑娘,该走了,不然来不及”是陈茂林在门口放风。

“林伯伯......”豫禾哀戚,林许决绝道。“走吧走吧,记住,所有的事情与你无干,你也什么事都不知道,别再来了”豫禾还待再说,陈牢头又催促着,只得先离开。“伯父,您照顾好自己,我一定还来看您。”看豫禾离开,林许深深叹了口气。

“陈大哥,给您添麻烦了,”豫禾歉疚的对着陈茂林说。“哪里话,也就是我在这管事,不然也帮不上忙不是!”“陈大哥,林伯父这里还麻烦您平日里多照应着,豫禾在这谢您了!”说着要给他行礼,“哎哎,使不得,您放心吧!”陈茂林笑着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豫禾告辞出来,走出门口。

她没注意到,刚转身,背后闪出两人,衣摆华丽。“老大,好像是那天下雨撞到的那个姑娘,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

“去查!”盛擎负手,冷冷吩咐道。“是!”.

***

盛擎回到肃远侯府,刚走到前院门口,内院侍女迎上前来,是她母亲身边的黄莺,“二公子,郡主在内院等您,让您回来后过去一趟”盛擎表情淡淡,不置可否。

侍女疑惑问道:“二公子?”“走吧!”大步踏了出去。

正房之中,承平郡主端坐桌旁,头上朱钗宝石,虽简简单单两样却一眼就看出不是凡品,眉目俊美,虽年过四十却风姿绰约,细看之下,盛擎与之六分相像,只她眼角有些许细纹,不愧为皇家郡主,气度华然!

“母亲!”盛擎行一礼!“母亲找我何事!”

啪!承平郡主猛地放下手中杯盏,“没事我就不能找你?我这个当娘的,见自己的儿子还需要理由?”

“不敢!”

“哼,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顿了一下,看着盛擎还是一副死人脸,气不打一出来,“来人,拿给他!”

侍女捧着一摞卷轴送了过来。盛擎没接,也没言语,转头看着他母亲,

“咳,这是如今京城适龄贵女的画像,你好好挑挑,看看有没有合眼的。”端起茶盏小啜一口。“不需要!”盛擎还是面无表情。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虽说我是你母亲,在你心里只怕是将我当做仇人吧。前日王府宴上,你姑母明里暗里的讥讽,无非是说我祸害了你肃远侯府,如今便是亲生儿子也不闻不问,是要让你侯府断了香火呢!”承平郡主慢里斯条的说道。

“姑母是多虑了,那些话不必放在心上,父亲健在,还有大哥,我是否成婚影响不大。”

“哼,你明知我见不得那个妾生的,提他作甚,这侯府肯定是要让你继承的,谁都别想拦着!”承平郡主一脸无所谓。

盛擎站起来,“大哥为什么是妾生的母亲心知肚明,何必说出来大家难堪,儿子还有公务在身,母亲自便!”说完转身就要走。

承平郡主抓起茶杯砸了出去,“自便,哼,自便,旁人就算了,自己的亲儿子也这样,”一向要强的人居然落下泪来。跟前的嬷嬷连忙上前劝阻,“郡主莫伤心,小主子就这脾气,面冷心热,听说您叫他这不马上过来了,终究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的,母子连心,心里惦念着呢。”

掏出帕子擦擦眼角,“嬷嬷,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当初母亲就劝我,那盛峰不是良配,是我一意孤行罢了,可我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可彼时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指婚,我又能如何,难道全是我的过错么?"

那嬷嬷也是无奈,自己从小带大的姑娘,从来都是傲气的紧,这些年也是郁郁,只得好生劝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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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禾晚
连载中远山暮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