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明来时和那些人一样。他也在想，何必去管那群百姓，让他们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而看到这些时，他开始不确定最初的想法。
不过是一介平民。可那些所谓的平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孟长明并不认为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错误。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站的高，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够走下来。
“孟长生，你怎么在这里？”孟长明凝眉望向立于不远处的人，眼中满是不喜。
孟禾笑过一声，调侃他，“怎么，二公子能来这晚幽城，我不能来？”
孟长明朝他翻个白眼。
林识站在他们旁边，望向两人，眼中流露出好奇，“几位认识？”
孟长生姓孟，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孟禾也对他说过，他名字中所谓的孟，并不是主家的孟。
所以他也自然而然的将他与孟家的人分开。但没想到孟长生和主家的两位公子之间居然互相认识。
孟轻书从林识身边走出，他望向孟禾他们，缓缓说道：“也算熟识。”
这话说出口时，忽然想起三人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他们年纪还小，孟长明对于这些流言总是不服，于是便提着自己的剑，“杀”到孟禾所在的分家。
世家的流言蜚语从来都是最多的。孟禾出生时的天降异象惊动很多大人物，所以坊间的人都说孟禾以后定会成为主家的家主。
而那时的孟长明不信。于是所谓的缘分自此展开。
“你就是孟禾？”小长明目光直直地盯向他。
小孟禾那时候正望着池塘发呆，听到此言，抬头望向那位浑身上下都是贵气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那些人都是小孟禾眼熟的人，他的父亲也是其中之一。
他歪头望向神色焦急的父亲，迟疑地点点头，“我是。”
这场比试没有结果。因为两人比的东西从剑变成了打水漂。
孟长明打水漂不如孟禾厉害，于是在一声声“再来”之中，天染暮色。
直到孟轻书来此接人时，这场争斗才彻底落幕。
三人在这件事情之后也逐渐有了些交集。
但他们之间的初识，却变成了孟长明不愿回忆的过往。
“城主。”不远处有人朝他们挥手。
林识转头朝孟轻书示意一下，离开此处。
晚幽城现在需要城主处理的事情有很多。
“你为什么要过来？”孟长明瞥向孟禾，不满地说道。似是小孩子的斗气。
孟禾弯下眉眼，笑道：“没办法，一听你来晚幽城。就特别想来找你不痛快。”
他这话是在逗孟长明，但很显然，孟长明却并不这么认为。
“孟长生，你真是够了。”孟长明再度翻白眼。以示对他的不满。
总是在他们中间当和事佬的孟轻书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熟练地将两人隔开。
两个幼稚鬼。孟轻书无语地想道。
他们二个人都相处十几年依旧是没有半分长进。
虽然人都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事情并不能就此解决。
正如林识所说的，粮食是个大问题。
逃命时的人都自顾不暇，自然是不可能扛起粮食就跑。
晚幽城现如今最为缺少的东西就是粮食。好在孟轻书他们所带来的东西可以救急一些。
粮食只是其一。
真正去处理时，孟轻书才发现事情原来可以这样琐碎。
在孟家时，他也常帮父亲处理公事。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孟轻书一直随林识奔走在晚幽城的各处。
而孟禾和孟长明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事，便同与晚幽城的百姓一样，相伴救人。尽管孟长明并不想与孟禾同行。
二人忙起来后，就没有了休息的时间。
在塌成碎片的房屋中找东西，又或者跑去各个角落去救人。
一次找东西后，孟长明站在一片坍塌的湿柴火旁，拍下身上的灰尘。
尘土可以拍掉，但那污渍却像是镶在衣服上一般。孟长明忽然有些后悔来晚幽城。
懊恼片刻，抬眸望向孟长生，只这一眼，便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孟长明颇为不满地说道：“房子倒塌你倒是不跑，想等着把自己埋进去吗？”
孟禾坐在石头上抬眸望他，良久，轻声一笑。他低头继续为手中的木偶擦掉灰尘。
“这不是为救人吗？”他辩解。
刚刚房子快塌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虽然气息微弱，但还剩下一口气。
既然活着，那为什么不救？
孟长明环住双臂，很不赞同地望向他，“你的命和他们的命又不一样。”
孟禾抬头望他。
他知道孟长明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世家子弟的命和百姓的命是不一样的。
可命都是命，哪还要去分高低贵贱。
孟禾起身，将擦干净的木偶塞入他的手里，“你这是偏见。”
如果一个人的反骨是五十，那孟长明身上的反骨就是六个人的总和。
他没有接过孟禾手中的木偶，只是仔细去瞧了一番。这木偶是用很常见的木头所做，表面坑坑洼洼，做工粗糙，刀功也不行。如果他来做，一定比这个更好。
“那你就是愚善。”孟长明抬眼望向他反驳道。
有些事情一旦争论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于是两人很默契地选择停战。
孟禾再度将木偶塞入孟长明的手里。
小小的木偶落入孟长明的手中，他接下后，疑惑地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孟禾笑了一下，“看起来应该是哪个孩子的玩物。说不定你回去之后会遇到它的主人。”
孟长明嘴角抽搐一番，对他无语，“亏我还以为你有了良心。”
孟禾一脸坦然，“子夜，这怎么可能呢。”
孟长明眯着双眼，二度无语。
他本想将木偶放在袖子之中，但落了空。直到转头望去，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窄袖，于是便将那木偶别在腰上。
孟长明觉得孟禾说的话很扯，可就是这么扯的话既然真的成为了事实。
“大哥哥，你可以将木偶还给我吗？”满面灰尘都挡不住那双眼睛中的明亮。
小女孩用亮晶晶地眼睛望向他，大眼睛扑闪扑闪。
孟长明面上不悦，就差将“谁是你哥哥”说出口。
好在，他及时停住了。
他认得这个女孩。
和兄长来这里的第一天，林识曾救过她。
孟长明的记性向来不错，他还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他蹲下身子，望向那位叫了了的女孩。
我还说是我的呢。但这话孟长明没有说。因为那本身就是了了的东西。
小女孩一听这话，瞬间呆住。她没料到孟长明会说这话。
泪水逐渐弥漫在那双大眼睛中，不多时，小声抽泣。小孩子的悲伤都藏在眼睛里。
孟长明瞬间慌了，他一边将木偶放在了了的手心，一边想着回去如何暴打孟禾。
“还给你。”他尽力将自己的语气变得友好，但失败了。
好吧，他得承认。他小气，他不大度，但一切都是孟长生的错。
一定是这样。
小孩子并不在乎他的语气如何，她只在乎自己的玩伴是否回到自己的手里。
她眼睛弯弯，脸颊红红的，满是喜悦，“谢谢大哥哥。这是阿娘给我做的。我一直想找它，但是都没有找到。”
女孩在袖口中摸索，想要找些东西。而孟长明就静静地在等待她的动作。
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小女孩笑容很是开心，如同春日樱花一般。
“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阿娘说，好人要有好报，了了不懂什么是好报。但那好报一定是甜甜的。呐，送给你。”
她说话间将手掌摊开，那里面放着一小块红糖。
“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了了压低声音说道。
孟长明哑然失笑，“好，那我收下了。”
了了见他收下，笑容越来越灿烂。迫不及待地离开，想要和她阿娘分享这份喜悦。
孟长明独自一人蹲在那里，他望向那小女孩的背影，哑然失笑。
好人有好报，但那好报一定不是一块糖。
但是没关系，他原谅了。
一天晚上，三个好不容易得空聚在一起。
孟长明突发奇想地问自己的兄长，“兄长，死在洪水中的人可以找到尸体吗？”
“不知道。”孟轻书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问题，他们都不清楚答案。
孟禾仔细思考这个问题，随后说道：“水不是火。只是寻找过程可能麻烦一些。”
孟长明靠在树旁，他将双手背在脑后，轻笑一声，“火就算再怎么烧人，也不能将人全部烧完。”
孟禾抬头望他一眼，打算不去理会他的话。他转头朝孟轻书问道：“这几天怎么没有见林城主？”
孟轻书手指微顿，他沉默片刻，低声答道：“上次带的粮食快没了。他……带人去别的城里借。”
林识带走了城中的一些人，能借到最好，借不到便只能“借”。
晚幽城发大水后，周围的城池都没有伸出援手。
大水之后的路不好走，林识此去时间多久，他们并不清楚。
现在的晚幽城只能靠林识去借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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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小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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