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宋家的那位嫡女因为一个书生要死要活的?”长得尖酸刻薄的男人低着头说道。
他虽然身体往前倾,可话里的声音却一点都没有降低。
坐在他对面的同伴一听这话顿时笑开颜,桃花城的每天都大差不差,这种重复性的日子让人感到厌烦。于是这些已经厌倦生活的人便开始四处找乐子。
东家今天被偷了米,西家明天要和离。无数的小事被放到这桌子上,而宋家嫡女的风花雪月便像是这桌子上的大餐一般。
“我早就说过她不检点,这边吊着孟家的公子,那便还与姓万的那个书生要好。”他讽刺地一笑,似乎对此颇为不齿。
他手拿酒坛,靠着桌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要我说,这女人啊,就该好好养在家里,最好还大字不识一个。这宋家嫡女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抖动着放在膝盖上的腿,笑出了声。刻薄的男人也十分同意他的话,他大笑着举杯邀友人相碰。
“兄台所言极是。”
他们周围的人显然听到他们的谈话,一瞬间哄笑声一片,坐在酒楼的他们并不觉得这人的话有什么错。
女子的冷笑声突兀地响彻在此处,刚刚说话的男人转头还未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就见那女子抬脚掀了他们的桌子。
“脑干缺失的酒鬼。我进来时就觉得这空气有些脏,没想到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猪跑了出来。”女子弯着眉眼笑着说道。
来人正是青楼的头牌,玉兰。此时的她穿着淡雅,那浅色的衣服上连绣花都没有。
绿檀制成的发钗将她的头发挽起,如此素净,与她在青楼时的模样格格不入。
酒鬼手中的酒坛已经尽数碎裂,他还未曾发作,就见他那刻薄的朋友先一步开口。
“这不是青楼头牌玉兰吗?”那人的语气吊儿郎当,很是欠揍。他刻意在说青楼头牌四个字时,语气加重了些。
这话玉兰听的多了去,自然不会生气。
话是从旁人的嘴中说出的,除非是将其弄哑或者弄死,否则,根本堵不住他们的嘴。
玉兰在很久之前就摸清的道理。
她仍旧笑着,可那笑容并不友善。旁人说她,她不在乎。但是这人在她面前编排宋桃夭,那自然是该死。
玉兰扫了一眼酒楼中的其他人,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刚刚造谣的人。玉兰的眼神令被看着的两人有些发怵。
她将身后的侍卫唤来,虽是看着那两人,但口中的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
“拖到外面打。让他们长长记性,不用担心闹到衙门去,别打死就行。”她说完这句话后去将老鸨让她来取的酒取来,离开此处。
在她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便传来一连串的哀嚎声,她没有回头,而是将酒交给身旁跟着的人。
“你将酒送回去,只留一个侍卫,其他的都别跟着我。”她冷声说道。
“可是……”
玉兰转眸望去,那人瞬间噤声。
那人离开时,还是告诫玉兰:“姑娘晚上之前记得回来。”
玉兰摆摆手,似乎是赶人一般,将人赶走。
她眉间尽是烦躁,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她真的很想跑去揪那死书生的领子,问他是怎么进去的。
城中关于宋桃夭的流言也多得有些不正常。
人言可畏。玉兰一直都清楚这件事。
小路崎岖,但好在空无一人。在经过不知道多少条小路后,她终于到达与宋桃夭约定好会面的地方。
玉兰抬头见到一抹绿色的衣衫,那衣衫的颜色虽是与叶子同色,但却能一眼分别出两者的不同。
“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她回眸说道。
护身侍卫被她留在原地。
一抹倩影立于树丛之间,见她来此,便抬眸望去。
“你来了。”宋桃夭轻声说道。她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玉兰看她憔悴的模样就知道,这几天她一定没有休息好。
玉兰忽然笑了一声,她抬脚走上前去,“想不到我值得宋姑娘等我这么长时间。”
宋桃夭面露无奈地,她听出了玉兰口中的调侃,“玉兰,别闹了。”
玉兰听到这句话后,抬眼看向宋桃夭的眼睛,她没有移动,只是微微低眸,再次开口。她笑骂着她们的另一位友人,“那死书生真会惹事。”
这话像是打开一个开关,她张口闭口就是死书生,像是将这些天的怨气都给骂出来。
“你说那死书生,好端端地去给安府那帮人抄什么字……”
宋桃夭默默地听着,没有因她说的话而感到厌烦。玉兰和万江从认识的时候就互看不顺眼,现在这种情况也在宋桃夭的预料之内。
玉兰终于骂累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地上的灰尘都未曾去扫开。她想着自己将要说的话,停顿了很久。
“有个当官的来过我这里,他和我说,衙门这么断案是孟家二公子授意的。”她说完抬头望向宋桃夭。
作为宋桃夭的友人,她自然是清楚宋桃夭和孟长明的关系。
所有的猜测在此落到实处。
宋桃夭的睫毛微微颤动,几片树叶从她背后的树木之上落下,树叶擦过了她的衣衫落入尘埃之中。
“万江暂时不会上刑台。”宋桃夭的手指微微蜷缩,随后不着痕迹地松开。
看在宋家的面子上。她低眸在心中补充。
“真是……”玉兰想到些什么,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硬地停住。
她转头若无其事地看向被风吹落的树叶之上,“没有证据指明是侍女所为,也没有证据指明是那死书生所为。但偏偏就是那死书生入狱了,你说奇不奇怪。”
玉兰随手拿起手边断裂的树枝,她抬手戳着树叶,似乎完全不担心万江的死活。
宋桃夭低头沉思着没有立刻回答。
玉兰叹息一声,将树枝扔到远处,她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站在宋桃夭的面前,说道:“他绝对是得罪了什么人,不过这些东西之后再说。”
她低头将手中的尘土拍掉,随后望向宋桃夭。玉兰的眼眸中含着笑意,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宋姑娘,别查下去了。”
宋桃夭听到她的话瞥眉,玉兰却在她先一步要开口时,打断了她,“你图什么。万江是一个穷书生,而我,风尘女子,桃花城中地位最低的人。”
“你图什么?”玉兰再次问道。她似乎在苦笑。
“我……”宋桃夭上前一步,可话刚说出口却被玉兰再次打断。
玉兰凝望着宋桃夭的身影,说出的话有些咬牙切齿,“别说我们是友人,你是世家子弟,你一举一动都会惹来别人的视线,你和我们是两种人。”
玉兰垂下眼眸,企图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我们三个是最不可能成为友人的人。”
风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似是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如万丈深渊一般。
“你说过,我们三人是彼此的知己。”宋桃夭看着玉兰说道。
玉兰总是觉得宋桃夭是归于山林的人,因为她总能在无形之中将人的情绪安抚。那双眼睛像是春色之中的一池绿水,无形之中含着柔和。
她从认识宋桃夭时就知道,宋桃夭是个固执的人。
玉兰觉得此时最该对宋桃夭说是一句:那都是假话。
可她又很清楚,她当初所言的,并不是假话。
哦,还要加上一句,万江那个死书生不是。
“捞那死书生,我一个就够了。”玉兰笑了出来。
她总是可以在他们面前敞开心扉地去笑,无关任何谄媚。
宋桃夭欲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清风变得温和,但不到片刻,风便止住。周围的蝉声有些聒噪,那噪声定是会扰人梦境。
宋桃夭望着玉兰,最终还是妥协,她轻声说道:“相识一场,无关身份。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是他的友人,也是你的友人。”
若说蝉声是扰人清梦,那宋桃夭话中的语气定是怕惊扰谁的梦境。
玉兰知道宋桃夭是接受不再插手这个提议。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便如此信任。
她甚至在想,若是有一天她要自尽,而宋桃夭刚好在场,她也能将宋桃夭骗过去。
可惜这话真的不兴说。毕竟她觉得自己正值大好年华,自然不想去自尽。
“好。”玉兰勾唇望着宋桃夭的眉眼说道。
虽然她讨厌死书生那所谓的文人倔强,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想让死书生变成死书生。
说是要捞万江出来,但际上玉兰对于捞他没有任何计划。
按理说,孟家二公子授意的,宋桃夭作为宋家嫡女自然也是可以授意衙门的人将其放掉。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宋家的那位家主,也就是宋桃夭的父亲。他坚决认为宋桃夭不该认识这种穷得要死的书生,于是一早就朝衙门知会一声。
玉兰敢说,那位宋家主绝对很乐意让万江死去。
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那个地方,她伸手拍了拍侍卫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
她抬脚走向前去,走到一半之时,她不放心一般,回眸望去,树林中仍旧有着一抹与其他树叶不同的颜色。
玉兰不知道城中的流言是否有宋桃夭父亲的手笔,她虽有猜测,但并不愿相信自己得出的这个结果。
只要让宋桃夭不再追下去,是不是就足够了。她心中念道。
越来越阴间的更新时间ing
偶然间看到一个诗词,诗的全篇都很喜欢。
不过要说最喜欢是还是那一句:“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ps:如果现实中遇到造谣的人,请拨打报警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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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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