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星河遍布夜色,有风自窗缝中钻出,茶盏之上,烟雾被风带着倾斜。木藤所做的躺椅被放在桌旁。
一人卧于椅子之上,书本遮住他的面容,空气中仅剩一抹呼吸声。
岁月静好,悠闲自在。
可这份悠闲没过多久,便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头发乱遭遭的青年从楼下而来,他见那人仍在如此舒适的睡觉,果断地踢在那人的椅子上,一点也没有扰人清梦的愧疚。
“外面的太阳都落山,还睡?”陈尚生吊儿郎当地说道。
正在睡觉的人差点就从椅子上掉下来,好在最后一秒,他扶住把手。
他一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弯腰将掉落在地面上的书本捡起。他将书上的尘土拍下,面色尽是无语。
下一秒,那书籍直接朝陈尚生的面上而去,速度之快,丝毫没有留情。
“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你现在最好有事。”
陈尚生熟练地接住那本书,想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只一次两次。
“这次来向你打听一个人。”
他将那本书扔了回去,青年抬手接住。
“还有你查不出的人?”林琼重新靠回躺椅上侧眸问道。
身为百晓堂的第一人居然连这个也查不出来,未免也太不现实。
陈尚生走到林琼身边的桌子旁,顺势坐下,“不是查不出来,只是有点疑惑。你听说过齐长鹰吗?”
林琼停顿片刻,准备放在脸上的书就此移开,他转眸看向陈尚生,问道:“前太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陈尚生看向桌面,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毫不留情地将尚且温热的茶一口喝进肚子中,他咂咂嘴说道:“你这里连个瓜子都没有,真寒碜。”
林琼眯着眼,笑答道:“我不介意将你砍成两半扔出去。”
陈尚生这下安分了,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安分些,待会问林琼其他话的时候,那人一定拿不知道来搪塞他。
“别国入侵,边疆战乱,而前太子只身前往将战乱平定。这本是好事,可为什么现在民间关于他的传言并不多?”他将双手放在脑后,靠在窗边询问道。
林琼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手中的书放在桌面上,看向自己的前方,思绪似乎回到十几年前的时候。
那时,他在宫中见过那个人。一身红衣似火焰热情,宛如朝阳。
“喂,站在下面的那小孩,你家人呢?”
红砖瓦墙之上,那人曲着一条腿坐在那里,嘴角含笑,甚是张扬。
彼时的林琼并不认识他,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自宫墙之下,抬头望着那人。他不吭声,但是眼中满是好奇。
私自翻越宫墙可是要杀头的,这人就不害怕吗?他想着。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间就被他给按下去,能如此大胆地翻越宫墙,怕是只有那一位被帝皇所喜爱的太子。
“见过太子殿下。”
这样的话,齐长鹰每天都会听个千遍万遍,但此时这话从小孩子的嘴中说出来,倒真是不一样。那声音糯糯的,像是在模仿大人说话一般。
他一脸新奇地从宫墙之上翻下来,垂眸看向那小孩的眼睛,“你这小鬼还挺聪明。”
“迷路了?”他笑着环住双臂,歪头问道。
小孩低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那声音很小,一下就消失在空气之中,但齐长鹰还是听到了。
他刚要答话,身后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我的祖宗,这宴会是专为你举办的,你不在场算是什么事!”太监跑到齐长鹰的面前,似是下一秒就会扑在地上。
齐长鹰听到这话逐渐心虚,他抬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试图阻挡太监那翻了不知道几倍的音量。
“一群人在叽叽喳喳的演戏。你演完他演,演来演去都是那副虚假的德行,还不如不去。”他开口说道。
觥筹交错中,满地利益被人哄抢。麻烦的要死,他才不想去和那些人去演什么互相欣赏,你好我好。
“风穹。”一阵不同的声音忽然响起。
齐长鹰这才看到跟在太监后面的人,那人身上披着狐裘,自不远处走来,宫墙呈耀眼的红,可那身着白衣的人却比那红色更为耀眼。
银色的发冠将那人的长发拢住,谦谦公子,君子如玉。
那人走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站在齐长鹰身旁的孩子,“你从哪偷来的孩子?”
他说完蹲下身来,将视线与那孩子持平。
“刚遇到的。”齐长鹰打个哈欠,答道。
原来不是偷的。青年瞬间兴致缺缺地站起身来,他转头望向齐长鹰。
他知道所有规劝的话都不如一句话有用,“姜家的嫡女这次也来了,不去看看?”
“真的假的?世白兄,你别框我。”齐长鹰的眼睛瞬间亮起,他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友人。
而宋辰果断地说道:“我能框你?”
于是齐长鹰就此信了他的鬼话。
他看向身旁的小孩,太监看着他的动作,先一步开口,“他应该是林家的孩子,由奴才将他带过去就好。”
齐长鹰摇摇头,笑着朝林琼伸出手来,“反正是顺路的事情。”
小孩抬眸看他,停顿一会儿就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之中。他眨眨眼睛,那双如同星光般的眼睛望向那位太子,“谢谢。”
“举手之劳。”齐长鹰嘴角微扬,心情十分好。
太监正要说话,却被一旁宋辰阻止,他摇摇头说道:“由他去吧。”
太监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宋辰抬脚朝齐长鹰的方向走去。
“待会你打算怎么和你父皇解释你逃宴会的事情?”
“逃都逃了,实话实话。”
“那你猜猜,你实话实说后,你父皇会不会发怒?”
……
陈尚生将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几下,将林琼的思绪拉回,“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琼回过神来,他叹息一声,从躺椅上起身。
“胜者会将败者的事迹抹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坐到陈尚生的对面,开口说道。
陈尚生沉默不言,他忽然觉得有些唏嘘,为国献身的人居然在十几年间就被忘却。
林琼抬眸看他,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便再次说道:“总会有人记得他,他所帮助过的人都会记得他。”
“那他是怎么死的?”陈尚生勾唇笑了一下,说出自己最终的目的。
九万岁的那份名单,他未曾看过。当初江程安给他的那份名单之中,真假参半,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林琼抬眼望他,问道。
陈尚生坐直身子,笑答:“当然是闲的。”
林琼望向他的眼睛,那人没有撒谎,但可能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并不是所谓的闲。
“这不是不能说的事情。”林琼长叹一声,他知晓陈尚生问的是真正意义上手刃太子的人。
“只是……你真的要知道这个答案吗?”他盯着陈尚生答道。
陈尚生果然没有料错,林琼知道真相。他笑了一声,语尾上扬,“从小就听说太子的英勇事迹,这次不弄清楚真相,我心难安。”
这话明明是真话,但从他口中说出,倒更像是真假参半。
林琼转而问道:“你觉得当今天子如何?”
只一句问话,陈尚生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出。意料之内,也意料之外。
他坐直身子勾唇笑道:“自然是贤明的。”
这话是真是假,他们两人比谁都清楚。
“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陈尚生起身摆摆手,答道。
林琼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最后停留在他那如同鸟窝一样的头发上。
“你这么一个形象,你们堂主居然没追着你砍?”林琼将自己的疑惑道出。
这一点他一直都很好奇。
陈尚生的眼睛被头发给遮住,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但陈尚生那头发却是极其的短,堪堪到耳边。
他挠挠自己的头发,这下头发更乱了。
“砍过。”他说道。
他语气中带着些得意,“不过他没我跑的快。”
林琼这下彻底沉默。
陈尚生总是被人认成乞丐,但他从不在意。
“走了。”陈尚生朝后面的林琼挥挥手,朝楼下走去。
林琼望着他的背影,直至那背影消失在楼梯处。他再次躺回自己的躺椅上,那本蓝皮书盖在他的脸上。
仿佛这里一直都是这样,从未有人来过。
可空掉的茶杯,不能平复的心,都标识着这件事的真实发生。
他依稀记得那位太子身上的阳光以及那些与那宴席格格不入的人。
林琼将手中的书缓缓拿开,他望向天花板,喃喃自语,“为什么好人都没有好的结局?”
可这个问题终究迎不来它的答案。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刚打算出门的魏知易被人逮个正着。
“不打算给个解释?”谢京墨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他。
魏知易笑着装傻,“少师在问什么?”
谢京墨抬脚走到房间之中,“宋桃夭不可能只凭借自己的武功逃离。”
他回眸望向魏知易。
魏知易知道此刻他若是不说真话,注定离不开这个房间。
他抬手关上门,房门被关闭。
他转身看向谢京墨,“即使我不去帮她。她也会逃婚。我只是成人之美。”
名单是全文的引子,但是写文的时候关于江程安父亲的描写却并不是很多。后续会补充一下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前太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