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中,轻纱将那视线遮挡,黄昏之中,有人在歌唱。凄楚而悲哀,似是绝唱,似是哭喊。
“天还没黑吗?”坐在暗处的人问道。他支着腿,嘴中还叼着一根草。
靠在墙边的人摇摇头,“还没有,快了。”
暗处的人将双手背在脑后,没有说话。
黑暗中的巷子中还藏着许多人,那些人衣服破烂,面容憔悴,一个比一个瘦小。
“头,我们真要去抢吗?”刚刚回答的那个人问道。
那人望向他的眼睛,嗤笑一声,将嘴里叼着的草拿下来,“怎么?怕了?”
他早已看出那人眼中的惧怕,他站起来,又笑出声,“那帮人抢了那么多银子,总得给咱们一分。”
他将草丢在地下,用脚捻了捻,面色在暗处显得略微阴沉,“不只是这次的,前几次的也要一并抢来。”
“可是那位少师……”站在他面前的人不安地说道。
而那位头儿打断他的话,他嘴唇微扬,笑着说道:“少师又如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我们将那银子收入囊中。谁也阻止不了我们。”
另一边,灯火摇曳,一人站在灯旁,风将他脸上的色彩吹为惨白。
“头。”站在他旁边的人看着那身穿麻衣的俊俏公子。
那俊俏的郎君转头,眼神浮现出一缕期待。他急切地问道:“联系到他们了吗?”
那流民摇摇头,他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
“头,我们得到那么大一笔银子,为什么要分给他们?”大伙已经对他的安排开始不满。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
那俊俏的郎君听到这话,叹息一声,似乎丧失所有力气,“你不懂。”
这是明谋。而他只能按这场局走下去。
他心中苦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黑夜是污秽涌出的时间,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会在此时迎来结局。
刀刃遍地,满地鲜血,喊声之后,又添一具尸体。他们因利而聚,因利而亡。
浓稠的夜中,有人就此死亡,有人以为获得新生。
血腥气逐渐爬上树梢,蔓延在月亮之上。窗内香薰袅袅,窗外黄土遍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房门之上,木垚自庭院外走来。他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之后,便将其推开。
谢京墨立于窗边,鸟食放在他的掌心,他正喂着窗边的鸟儿。听到动静之后,他将视线移到木垚身上。
“解决完了?”他问道。
木垚点点头,“死得差不多了,就差少师最后一步。”
谢京墨点点头,他将手中的鸟食全部放在窗边,转身朝外走去。
鸟食引来一大群鸟儿,它们哄抢着那些食物。
门外的薛沐景在此等候。他早已备好马。他站在路旁,见谢京墨出来,便拱手行礼。
他的旁边除了那匹空马,还另外一匹。马匹高大,马背之上上坐着一个中年人,那人五官端正,眉峰凌厉。严肃且威严的气质标识着此人不一般的身份。
一大群拿着武器的官兵跟在他的身后。他转头望向谢京墨。
谢京墨走到薛沐景旁边,抓住缰绳,翻身上马。
“谢少师这次的手段,当真是高。”中年人望着他,说道。
谢京墨抓住缰绳,目视前方,“孟大人过奖,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孟世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马匹朝前走几步,片刻后,衣袂翻飞,风吹在两人身上,愈发急切。
官兵浩浩荡荡地走在街道之上,将很多人的目光都给吸引。
“发生什么了?”站在屋檐下的人忽然问道。
一旁的女子回答,“前几天那些流民不是闹得凶吗?皇上就把这事给了那位少师。这次估计是去围剿他们。”
那男子更为疑惑,“那流民只是闹得有点凶,还不至于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吧?更何况,就算抓起来,那牢里又塞不下那么多人。”
那女子笑了笑,她环着胳膊,望着他,继续解释道:“你还不知道?这次和以往不一样,那些流民可是杀了人。”
她继续开口,低声说道:“而且是因为分赃不均。现在已经死了一多半。”
流民闹事只会将他们关几天。几天过后,他们又可以接着闹。
除都除不完,斩都斩不尽。
但这次恐怕不会再是如此,因为他们杀了人。
杀人是要砍头的。
“魏知易。”江程安趴在桌子上,转头看向那人。
魏知易此刻正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书信。
“怎么?”他抬头望向江程安,问道。
江程安听到他的声音后,从桌面上爬起,“孟长生说让我和世家的人多接触,可是这诺达的城里,我又哪能正巧遇见世家的人。”
他说完,泄气一般,重新趴回桌子上。
他头抵着桌子,魂都像是要飘出来一般。
魏知易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最终叹息一声,将它收起,放回袖子之中。
“皇城有四大世家,宋家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孟家却是被我们彻底得罪。”魏知易说着,从床上站起,朝江程安面前的椅子上走去。
江程安望着他的动作,随后竖起一根手指,“那岂不是说,我们只和一家交好,就可以了?”
魏知易坐在他面前,摇摇头,“不一定。宋家的人态度不明确。”
江程安歪着头,他用手支着脑袋,看见自己的手指从一变成二时,他撇撇嘴,不满地将其整只手给放下。
真麻烦。
“我应该不会和皇族的人都产生过节。”他试图逃避般说道。
皇族的人那么多,他又不可能将他们全部得罪。
魏知易沉默下来,他抬眸望着江程安,笑了一声。
“不一定。”他说道。
他想到曾经见到的那些皇族的人,无奈地摇摇头,“等到了皇城,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皇族。”
江程安眨眼,很是不解。
正当他刚想问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
魏知易抬眸看向门口处,“进。”
推门进来的人正是付湍,不过此时他的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人。
顾盼生辉,粉群韶华。她一撇一笑中,都带着些许柔情。
“我们又见面了。”姚若琴说道。
她弯着眉眼,一把华丽且精美的团扇在她手中轻轻摇着。
那团扇之上绣着喜鹊的图案,密密麻麻的金线镶在团扇的周边,为了凉爽,那扇面之上并无多少装饰。
无装饰的团扇太过单调,但团扇的末端却刚好弥补这一点。
镶嵌在扇骨上的金子被制成莲花的形状,扇骨尾部的流苏垂着几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一颗珠子便能买下整个客栈。
不愧是以经商闻名的姚家。
魏知易抬头望向姚若琴的面容,“贵客而来,有失远迎。”
姚若琴微微抬手,团扇遮住她的嘴角,她眉眼带笑,却是望向江程安。
“这话该由我说才好。”姚若琴从付湍的身后走向前来。
她坐到魏知易旁边的长椅上,将团扇桌边。她的手放在团扇的旁边,确保自己伸手便能拿到。
“昔日晚幽城的事,还要多谢两位相助。”她将视线转移到魏知易的身上。
“那件事发生后,我在姚家的话语权提高不少。”她说这句话时,眸中的笑意逐渐变深。
魏知易这下终于知道她来这里的意图,他拿起桌边的茶壶,为姚若琴续上一杯茶水。
“话语权提高最大的原因是姚小姐能力高,而并非是我等相助。”他说着,也为自己倒上一杯茶。
姚若琴望着他的动作,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无论怎么说,我都是欠你们一个人情。”
她将手搭在杯壁上,温度自茶杯之中转移到她的掌心。不冷不热,温度刚好。
她目光移到江程安身上,缓缓说道:“听孟长生说,你们要进皇城?”
江程安望着她点点头,这姚家小姐忽然来这里,绝对是没安好心。
姚若琴嫣然一笑,她低下眸子,看向杯中的茶水,“皇城势力错综复杂,我姚家虽然在皇城之中算不上是顶尖,但也是有一席之地。”
“若是几位到皇城之后没有地方去,可以来寻我。”她举起茶杯,看向魏知易。
魏知易懂她的意思,姚若琴如此一说,自然是在告诉他们,她会保下他们。
“一定。”魏知易抬起茶杯,笑道。
杯盏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虽无酒,但是以茶代酒,却也合适。
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定下,姚若琴与他们聊了片刻,便寻个借口离开此处。
“如此有趣的事情,未曾亲眼看到,倒是可惜。还真想和你们一起游历江湖。”姚若琴听到付湍说的趣事,摇摇头,叹息一声,目中尽是惋惜。
“会有机会的。”魏知易答道。
姚若琴知道这只是一个客套话,她笑笑,没将其放在心里。
光亮自门缝中照进,光芒扩大一瞬,最终又变回原本的模样。
“她的话可信吗?”付湍在姚若琴走后,问道。
江程安抬头看向魏知易,他对此抱着同样的疑问。
魏知易再次给自己续上一杯茶,“她既然来到此处,那就说明,这话可信。”
以姚家那群人的精明程度。自然是不会做什么徒劳无功的事。
商人讲究的就是他们是否能获得他们想要的报酬。
“我不喜欢这种人。”江程安环住双臂,缓缓开口。
他想到刚刚的姚若琴,摇摇头,接着说道:“感觉她很会骗人。”
魏知易听罢,轻笑一声,答道:“商人本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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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商人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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