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我俩异口同声地道,一头雾水地来到主厅,登时瞧见座上那个身着劲装,威风凛凛的男子。
他额间束着红色缎带,年轻英气,戴着黑色指套,正悠然地喝茶。
“大哥,稀客啊。”楚阳招呼道。
楚战淡淡地“恩”了声,抬眸时嘴角噙笑,看向我。
那是一种有棱角的、历经战场腥风血雨的刚毅眸光。
“这是三弟,陌陌。”楚阳给了我一肘子。
“大哥好。”我回过神来,礼貌地道。
不怪我生疏,二哥与大哥常年在朝中办事,职务有交集,但我与大哥算算已有七年没见面了。
“阿阳,阿陌,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呐。”娘热络地道。
我们应下了,来到圆桌前,等所有人都落座,我才坐下,正好右边是楚战,左边是爹。
楚战的周身透着凛冽的兵戈之气,天生很有距离感。
我默默地低头扒饭,听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娘道:“战战啊,难为你特意向皇帝请假回家,正好这三日我们母子啊便好好聚聚!”
“恩,应该的。”
我埋头吃饭,只希望不要被注意到,无意间瞥见楚阳似乎表情有些玩味。
“陌陌,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父亲道。
“我在吃。”
“尝点这个,这是你大哥赢来的战利品,深海蛟龙,恩?”
最不想发生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我看向摆得最近的那道菜——一条完整的蛇,蛇头恐怖骇人,花纹斑驳。
七岁那年,我背着家里人约了邻居伙伴去仙山玩,但却迷路了。其他人都结伴回去了,只剩我一人留在荒凉的树林。没人来找我,也没人在意我死活。
冷风呼啸而过,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树叶声。我就这么寻了块大石头坐着。
我心慌又睡不着,只听那响声越来越近,一条粗长的蛇爬了过来咬住我的腿。我忘记自己是怎么跑掉的,或许是它被附近的野兔吸引了注意。
我跑啊跑,折腾了大半夜才回到府,胡乱抹了药膏,清洗一番躺回被窝。我不想挨骂,谁也没告诉,等天亮才偷偷找医师治病。
眼前的蛇有些眼熟,仿佛便是咬我的那只。可是不吃,就是不给爹和大哥面子。
众人默契地停下来了,坐在对面的二哥挑眉看着我,姿势慵懒。
“父亲,此乃大哥的心血,我觉得,不如让二哥先品尝一番,我再吃也不迟。”
“陌陌啊,我们都已吃过了。这红雪蛇可是阿战带回来的名贵药材,治病用的。”娘柔和地道。
“无妨,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蛇而已。”大哥道。
“那不成!男子汉不可这么娇惯着。必须吃。”爹无情地道。
看来是毫无退路了。
我犹豫再三,装作镇定地将那截蛇用筷子夹进碗,可要吃就必得用手拿。
在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我缓缓地伸出手,将它努力想象为黑色的死树,可在真正将它拿起时,却是吓得手一抖。
那蛇皮和鳞片的触感又凉又滑,甚是诡异,似乎将我旧伤咬了一口。
我轻呼一声,迅速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吱呀”声,蛇被抖在碗里。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不要勉强。三弟,还是吃我给你剔的蛇肉吧。”二哥率先打破了僵局,将白花花的肉搁进我碗里。
父亲反常地没有生气,或许被我紧绷的样子逗乐了,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楚战是吃饭最快的那个,如战场风卷残云。
我喝了些果酒,因为下席晚,饭桌只有俩人时,又被爹逼着吃了不少螃蟹,晕乎乎地回到房间歇息。
没一会儿,就见大哥来了,本以为他会被爹娘拉着彻夜长谈。
楚战已换回常服,只穿着薄薄一层于深秋寒夜,露出宽厚的胸膛和好看的肌肉线条,不像我,已早早穿上厚袄。
紧接着出现楚阳倚门啃苹果的身影。
“大哥,二哥,你们来做什么。”我克制着道,腹部传来轻微的刺痛。
“怎么,来看看你不行啊?”楚阳道。
楚战用毛巾擦了擦汗,收起长戟,寻了个椅子坐下,道:“三弟,听说你想从文。”
我“恩”了声,点点头。
他把玩着杯盏,道:“前几日上朝,皇帝提起你,说你才华卓著,可成大材。”
“皇帝谬赞了,不敢当。”
楚战浅浅勾唇道:“将门之家,若能得文相,当千秋得颂。”
除了爹,还有八杆子打不着的冷亲冷戚,大哥是难得同二哥一般理解我的人。
“借大哥吉言,别无他长,唯书而已。”
刚说完,我便止不住猛烈地咳嗽,紧捂着胃试图将自己蜷起来。
楚战立时放下茶盏,喝道:“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快宣医师!”
婢女们连声道歉,接连快步离开。
楚阳亦面色焦急地冲上前守在床边,麻利地给我生了个火炉子。
医师赶来诊脉,道:“公子对海鲜过敏,又兼之寒症,在下这就开几幅祛寒暖胃的方子。”
“过敏?那你还吃螃蟹!”楚陌道。
我沉默不语。
父亲硬逼着我吃,他说那是从外地带回来的,个头大,蟹黄多,吃一个没事。
“公子,药熬好了。”婢女阿陶道,她说话迅速,将头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快,喝药。”楚阳一勺勺耐心地喂我。
我很厌恶这副身子,喝了几碗药都吐了,但不治又不行,最后不得已采用猛剂。
“不,我不要治了!大哥,放开我……”
我的四肢被楚战用绳子与床柱捆绑,他摁住我的腹部用力揉捏,在被强行灌药汤后,那里已越来越鼓,变得胀痛无比。
“二哥……”
但楚阳只是神色挣扎了瞬,便在大哥的命令下一次次用帕子堵住我的口。
终于,在一夜的轮番治疗后,我浑身脱力地清醒过来。夜半三更,房间只剩下我与楚阳二人。
“二哥。”我拽着他的袖子唤道。
“何事?”他语气不善。
“没什么。我已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守着我了。”
我本来想说,大哥他被停职,是不是与我有关。树大招风。
楚阳冷声道:“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连大哥都知道你去参加殿试了,我却不知。三弟,大哥自进你房间后,你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身材好谁都会多看两眼。”
这话原本是陈述事实,但听的人却品出几分歧义。
他蓦地怒意浮现眉梢,笑得邪气,“他有的我都有,这就让你看个够。”
楚阳脱下外衣,露出光洁壮实的胸肌,然后粗暴地撕开我的衣衫,一口朝颈子咬下去,留下深深的牙印。
“你是狗吗!”我怒道,把他推开,可惜手腕还被锁住,使不上劲儿,“松开我!”
楚阳纹丝不动,翻身压在我身上,挑眉松快地道:“可惜,大哥已经成亲了。你没有机会了。”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楚阳低声道:“夜还长。”
陷入梦境前,只听身边那个声音缓缓地传来,带着些沉重。
“那条路太血腥、太苦了,父亲曾在战场上差点儿搭上性命。大哥也并不爱他的妻子,众人都知与拉罕公主成亲是为了结盟联谊,但皇命不可违。”
“三弟,我只愿你待在楚府,开书馆,写字卖画,做别的什么都行。一旦入了局,便再无退路了。连我也不一定保护得了你。”
烛光在墙面轻轻摇曳,勾勒出男子他双手枕着脑袋的悠然闲适的身形。
是吗,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在心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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